氣氛稍稍輕松了點。
幾個野人見部落里的怪物竟然被趙雲輕松打倒,嚇得嗚嗚直叫,手持長弓,不知道該進攻還是逃跑。
首領嘿嘿冷笑了幾聲,道︰「想不到你們這些小毛孩,竟然是從遙遠的中原來的,到這里來做什麼?」
鹿厭冷哼了一聲,道︰「想不到這里還混了個中原人。」
首領仰天長笑,探出右肩來,只見肩膀上刺著一個怪物,頭上長著兩只彎角。
眾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首領張開口,呈橢圓形,突然「嗚嗚」唱起歌來,一邊邁開雙腿跳起舞蹈,在烤熟的死人身上跳來跳去,野人們見首領如此,慢慢走上前來,不一時,也開始和著節奏跳起來。
那首領手舞足蹈,突然嘿嘿一笑,使個手法,腰間飛出幾把彎刀來,電射而至,鹿厭不慌不忙,將魚腸劍抽出一半,「當當」,彎刀打到劍柄上,紛紛彈飛回去,眾野人大叫起來,彎刀擦過幾個野人的臉,釘在地上。
首領露出訝異的神色,走出舞蹈隊伍,道︰「你們當真有本事!」他舉起一手,眾野人立即停止舞蹈,首領道︰「你們每個人都有功夫嗎?」
桑哈插著腰道︰「那當然,看不出大爺我是老大嗎?」
首領看了一眼他,露出鄙夷的神情,又望著趙雲,突然大叫一聲,跪倒在地。
眾人大驚,怕他再耍什麼花招,一時不敢上前去。
首領不等眾人說話,已經迅速從地上起來,道︰「勇士們,請你們幫我一個忙!」他回頭趕了幾下,野人們紛紛往各自的草屋中奔去,不一時便散了個干干淨淨。
「現在就剩我們幾個了,我想問你們幾個問題!」首領表情異常嚴肅。
「問吧!」趙雲見他威脅不了他們,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首領輕聲問道︰「烏丸國兵變,是不是與你們有關系?」
眾人沒想到他消息如此靈通,可見並不是尋常野人。
趙雲道︰「是。」
桑哈叉起腰來,笑道︰「你這家伙,見到我們也忒不禮貌,這位趙雲小弟,就是將蹋頓打飛到天上去的人!」
首領露出驚訝的神色,趙雲扯了一把桑哈,怪他多嘴。
那首領突然將臉擦了擦,面皮頓時白淨了許多,原來他黝黑的皮膚全是涂料涂上去的。
「你到底是誰?」浪天見此人奇怪,不覺警惕起來。
首領摘去頭上羽毛冠,面容甚是俊俏,看來也只有二十多歲年紀,沒想到化妝過後,儼然是一個威嚴無比的中年首領。
「我叫東明,便是這高句麗的王子!」首領道出了自己的身份,甚是爽快。
「高句麗?奇怪的名字。」趙雲笑道。
「王子?你好好的王子不作,到這里來做什麼首領?哈哈哈,到底還是小孩子!昂昂昂!」羅羅鳥停在趙雲的肩膀上大笑起來。
東明卻笑不出來,道︰「我是被趕出來的,父王奸婬灌奴部的女人,不巧被我撞見,從此父王便處處猜疑于我……」
「灌奴部?那是什麼?」鹿厭打斷了東明的話。
東明抬頭看了一眼鹿厭,道︰「你們遠道而來,當然不知道高句麗的情況。高句麗共有五部︰涓奴部、絕奴部、順奴部、灌奴部和桂婁部,這五部是五個家族群,部族之長便是這個國家的五個最重要的大臣,在他們之上,便是擁有無上權力的君主……唉……」東明繼續前面的話道,「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等到我們長大了,私定了終生,我愛她,她也愛我,可是……」
「可是她卻被你父王奸婬了!是不是?」浪天語氣有些急促。
東明睜著一雙透著寒光的眼楮,驚訝地望著浪天,竟然有些濕潤。他緩緩低下頭去,道︰「當時我還不知道,只知道父王奸婬了灌奴部的女人。但這天之後,我好多天都沒見過她,一天半夜,我睡不著起來,到了江邊,發現她一個人站在月光底下,突然往江中縱去!我怎能見死不救?忙跳下江去,幸虧那天江水不急,我將她救了上來。她這才告訴我,她被我父王奸污了!」東明咽了一下口水,繼續道,「父王殘暴,在我看見他奸婬後,他心里便一直以為我記恨于他,便派兵來捉拿我,我帶著她一路狂奔,最後被逼到了東面的祭祀禁地襚神大穴,襚神是高句麗的神,自古神聖不可侵犯。我不顧一切,帶著她鑽入了穴中,不敢出去。呆了整整兩天兩夜後,我們又饑又渴,但我們都寧願餓死也不要被父王折磨而死!我們一商量,決定繼續往穴內走……」
「哦?這襚神穴內到底有什麼?」桑哈來了興趣。
東明繼續道︰「我們走了很久,穴內卻一直沒有什麼。不知走了多久,我們才發現這大穴中擺滿了棺木,這些棺木比尋常的要大許多,棺蓋上有一扇小門,打開正好是死者的臉部。那些棺木中合葬著許多高句麗的祖先。另有一些棺木,棺蓋背面全是長釘,里面躺著的,相比是各類犯人,被關入棺木活活釘死!而在洞穴的上方,掛著一具長大的白骨,原來是王莽之時,追擊高句麗而被殺的遼西大將田譚的尸體。沒想到到了後世,他的葬身之所,國人的驕傲,竟然變成了一處禁地,還傳出襚神的傳說,年年祭拜,將犯人扔入穴中供養襚神。後來我想到,這也許也是父王恐怖統治的一部分內容吧!」
「你說了那麼多,後來你究竟是如何到這里來的?」趙雲問道。
東明撥著篝火中零星的火苗,道︰「那洞穴卻不是一處死穴,我們後來還找到了一些兵器,原來這還是祖先們的兵器庫!因此這洞穴也決不止一個入口,我們終于發現了一潭水,除了喂飽我們的肚子外,我們將毛竹中灌入空氣,塞上棉花,跳入水潭,向前游去,如果這是一條死路,我們必死無疑,我們用光了竹筒中的空氣,才浮出水面,原來這竟然是一處秘密出口!」
東明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然後立即黯淡下去︰「可是當我浮出水面時,我親愛的她,竟然,已經死了!她為了不讓我發覺,竟然一點都沒掙扎,她知道,如果她一掙扎,我一定會將空氣給她,那麼死的人便是我!她就這麼死了,無聲無息!我的喬喬!然而浮出水面的我,也立即知道也活不了多久了!因為在我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我們被洋流沖到了海上!……我筋疲力盡,拉著浮在水上的喬喬,我感覺最後的力氣也用盡了,想不到我倆最後竟然葬身海底!……就在我沉入海底時,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馱起了我,等我醒過來時,已經在海灘邊,面前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龜!」
「哈哈哈,王子,你的經歷倒真是離奇,是不是你編出來的故事?」桑哈大笑起來,打斷了東明的話。
東明沒有理他,繼續道︰「那龜朝我點了點頭,側過身來,只見龜甲上刻著我和喬喬的名字!——原來,它便是我跟喬喬小時候放走的小海龜!想不到我竟然被它所救。可是,我發現喬喬卻不見了,我要海龜去找,後來,我每個月都去海邊等它,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回音。」
趙雲道︰「所以你隱居在此地,與野人同居一處,以免你父王找到你!」
東明點點頭,道︰「但現在我擔心的是,喬喬與我逃跑,她的妹妹就危險了!喬喬從小孤苦,只有一個妹妹相依為伴,為了服侍好族里的大人們,她們經常要吃鞭子!為什麼同樣是母親所生,她們成了奴隸,而我卻成了王子!?」
眾人默不作聲,沒想到眼前的高句麗王子,竟然如此痴情與善良。
鹿厭拍拍東明的肩膀,道︰「兄弟,現在要想的,還是如何救出她的妹妹!我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東明喜道︰「你們不怕我騙你們嗎?」
趙雲笑道︰「王子,你的眼楮告訴我們,你沒有一句假話。」
東明鼻子抽動,竟然掉下淚來,道︰「求你們幫幫我吧!」
桑哈笑道︰「王子,我們幫你,你給我們什麼好處?」
東明急道︰「你們要什麼就給你們什麼!……對了,我如今已經不是王子了……」
趙雲笑道︰「這位桑哈兄弟跟你開玩笑了!是吧,桑哈?」桑哈嘻嘻一笑,模模肚皮道︰「飽餐一頓應該是最少的啦!」
東明笑道︰「不過就算救出她妹妹,我也沒辦法給你們什麼,因為我不能反抗父王!」
鹿厭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殘暴,推翻他不就得了!」
東明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那樣我豈不是成了大逆不道之人了?」
鹿厭譏諷道︰「想不到你們這蠻荒之地,竟然也有你這樣的知書達理之人?哼哼!」
東明不與他爭辯,趙雲雙手叉著腰,道︰「東明王子,你放心,我們幾個一定幫你把人救出來,並讓你平安離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加入我們,一起前往倭國!」
東明眼楮一閃,道︰「你們要去倭國?」
趙雲道︰「他們搶走了我的美幽姐姐,我當然要去尋她!」
東明道︰「這里去倭國,隔著重重大海啊!」
羅羅鳥突然驚叫起來︰「原來大海的那頭,便是倭國啊!白痴羅羅鳥沒想到這點,白痴啊,昂昂昂!」
趙雲笑道︰「這樣最好,原來倭國就在大海的那頭,等我們幫你救了人之後,再去倭國不遲!」
東明拍拍腦袋道︰「作為報答,我會為你們制造一條大船,我可是最出色的船匠!」
「哈哈,太好了!兄弟們,事不宜遲,我們趕快行動吧!」浪天顯然也來了興致。
趙雲更是急不可待,拉過東明道︰「走,我們這便走了!」
眾人一起回到了闕車上,東明甫見如此富麗堂皇的車,看得一愣一愣,趙雲向他一一介紹了眾人後,便乘上戰車,木魚駕駛著箭魚三號,駛離了村落。幾枝勁箭射來,野人們以為趙雲虜走了他
們的首領,紛紛趕出林子追擊,沒想到箭魚三號速度飛快,一會便消失在他們視野之中,只剩下野人們面面相覷。
「往南走,父王正在建造他未來的宮殿,那里也是灌奴部的所在地!」東明朝前一指,箭魚三號輾著細碎的砂石,一路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