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白馬寺。
天氣格外晴朗,正是七月流火季節,傍晚時分,高溫褪去,涼風習習,洛陽城外的百姓也逐漸多了起來——他們都是去趕夜市,白天則「蟄伏」不出,躲避百年來難得的高溫天氣。
公元180年夏天,沒落的漢王朝大旱,更讓許多人想到了漢靈帝的昏庸,以至得罪了上天,以至本該是秋天的節氣,還是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從北海到洛陽,迷谷只走了半個月,想見到支讖和尚的心,一刻也不能耽擱。
又見洛陽,物是人非,不知父親如何了——迷谷的馬車停駐在土坡上,遙望高高城牆後的皇宮——也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父親了。
「夫人,天色不早了,我看還是快點入城吧!」馬夫催促道,因為在這里已經「莫名其妙」地等了很久了。
迷谷沒有回答,目光被城門口的吹吹打打吸引。
一大隊人,正敲鑼打鼓走出城門外,為首幾個道士模樣的人,正坐在八人大轎上,頗有趾高氣昂的味道。
「這是做什麼?」迷谷奇道,他懷中的諸葛亮卻沒有被吵醒,正做著自己的夢。
「唉,今年大旱,到處都是道士祈雨,這些道士作法收入不菲啊,沒想到凶年倒讓這些出家人賺了一大筆……」
「你胡說!出家人也不全都是這樣的!」迷谷反駁道,支讖可不是這樣的,他是真正高人。
「夫人說得對!……你看,那邊築起的高台,便是道士祈雨的地方!」
城外東南方果然築起了一座高台,共分七層,每層都有七名小道士站立,看來此次祈雨已經籌備很久了,而且規模相當龐大。
迷谷道︰「好了,你回吧!」
「什麼?夫人,主人有令,要將你送入洛陽安頓好,小人才能離開!」
「好了,我不說,你主人如何知曉,我自有主張,你早點回吧!」迷谷說完便下得車來。
車夫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道︰「夫人小心,小的回了啊!」
迷谷抱著諸葛亮,緩緩向祈雨台走去。
她也想向蒼天祈求,早降甘露。
祈雨台周圍已經圍滿了人,祈雨大隊在城外繞了幾圈,似乎在進行什麼儀式,才慢吞吞向祈雨台走來。
人群突然涌動,向迷谷擠來,促不及防,她險些被擠倒,人群中的汗臭味險些讓她窒息,她手里一模,兒子還在,便被人群擠了出來。
產後身子甚弱,實在不便再擠進去,只好作罷。
祈雨大隊到達祈雨台,開始隆重的祈雨儀式。
迷谷遠遠望著道士們開始作法,真不知靈不靈。
她突然感到手中分量起了變化,忙打開襁褓,諸葛亮竟然不翼而飛,躺在她懷里的,是個面人。
天哪!
什麼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被調了包?
她氣血上沖,才醒悟過來,定是剛才被擠的時候調了包!
「我的孩子!」迷谷不顧一切向祈雨台沖去,可是人群熙攘,鬼才知道是誰把諸葛亮搶走了。
沒人听到她的呼喊,祈雨儀式正如火如荼進行,吹打聲蓋住了迷谷的呼喊。
看著台下近乎瘋狂的人們,迷谷再一次被擠了出來,她近乎發狂,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是誰把我的孩兒搶走了!?
孩兒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迷谷悲從中來,眼前不斷浮現父親、兄長為了政治而犧牲她一生幸福的面容;諸葛珪因為她翻身入海而死的畫面;靈帝那透著邪婬和熾盛**的雙眼;還有張角念著咒語,說著充滿野心的豪情壯語……
諸葛亮,你到底去哪里了?
天——啊!為何如此不公!
接著眼前一黑。
「怨天怨地又有何用?可憐啊……」
…………
怨天怨地只能讓人墮落!
…………
馨香撲鼻,鐘罄之聲隱隱傳來。
「我作佛時,十方眾生,聞我名號,至心信樂。所有善根,心心回向,願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唯除五逆,誹謗正法。……」
「阿彌陀佛光明善好,勝于日月之明,千億萬倍。光中極尊,佛中之王。是故無量壽佛,亦號無量光佛;亦號無邊光佛、無礙光佛、無等光佛;亦號智慧光、常照光、清淨光、歡喜光、解月兌光、安隱光、超日月光、不思議光。如是光明,普照十方一切世界。其有眾生,遇斯光者,垢滅善生,身意柔軟。若在三途極苦之處,見此光明皆得休息。命終皆得解月兌。若有眾生聞其光明威神功德,日夜稱說,至心不斷,隨意所願,得生其國。……」
「世人共爭不急之務。于此劇惡極苦之中,勤身營務,以自給濟。尊卑、貧富、少長、男女,累念積慮,為心走使。無田憂田,無宅憂宅,眷屬財物,有無同憂。……」
「……何為著世事,撓撓憂無常?……」迷谷慢慢睜開雙眼,只見自己身處一寮房內,耳邊緩緩傳來眾僧誦經的聲音。
心從未有過的安寧,沒有恐懼、彷徨,身心世界一切都放下,只是听著經言從耳畔慢慢流過,醒來這一刻,她感到沒有憂慮,也沒有歡喜,只是心里流淌著一股清淨中生出的寧靜和快樂。
罄聲戛然而止,萬籟俱寂。一彎明月朗照,迷谷的思緒回復到現實中來。
「你醒了?」
寮房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支讖法師!」迷谷大喜,她已經來到了白馬寺。
支讖示意她坐下,亦慢慢坐下,幾年來,他沒有什麼變化,絲毫看不出他的年紀有多大了。
「我乃番外僧人,本不該管你的閑事,但老僧知道姑娘有求于我,自當竭盡所能!」
支讖的話讓迷谷甚是溫暖,她低頭道︰「迷谷世上再無親人,就是親生孩兒,亦被人奪去!迷谷……迷谷願意跟隨法師!」
不料支讖卻搖頭道︰「不妥!」
「為何?」
「你如何沒有親人?你的孩兒,雖被人奪去,但奪他的是他的親家,是他的祖母派來的,所以你盡管放心;你的父親,如今在洛陽城中失去了自由,雖然終日無所事事,但要恢復家國的希望,他從未放棄過!若你此時出家,便是不孝!」
迷谷大驚,道︰「我一心向道,世間任何事,我再不想過問,至于父親,我定會盡力幫助他的,難道這也不行嗎?」
支讖依舊搖頭,道︰「我于你說一個人——這個人是你孩子真正的父親,他還未死,他與你父親一樣,心中還有復國的理想!」
「你是說樓乾?浪天他們不是說他死了嗎?與烏丸一起滅亡了!」
「不,樓乾未死,烏丸未亡。好了,話說到此地,老僧告辭……」支讖顧自離去,獨留迷谷一人。
樓乾還活著!迷谷心里甚是不安,若有一天諸葛亮的身世大白天下,不知道是否有性命之憂?
余杭湖邊。
眾人見好端端站著的孫堅,卻突然全身起火彈射向湖中心,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見趙雲站在湖面之上,叉手大笑。
孫堅的意識很快清醒,此時他已在水中,空間的迅速變化讓他措手不及,忙游向湖面,全身真如紊亂,這是從未有過的慘敗。
「哼哼,普通高手是無論如何擋不住我這一擊的,想不到中原有如此人才,能夠吃我這一招而不死!」趙雲略微有些驚訝。
孫堅擦掉口角的血跡,笑道︰「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用了什麼功夫,如此詭異?」
他身後便是一座湖心小島,不失時機的踏上小島,迅速回轉真如。
趙雲道︰「這便是我薛利多的絕學,對不起,剛才你是進入了我的異次空間里,所以只能任我擺布!下一擊,我將結束你的性命!」
趙雲擺出架勢,沒想到孫堅忙道︰「等等!雖然听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不過我認輸好了!」
什麼?認輸!
趙雲不敢相信,此時箭魚三號載著眾人火速往湖心小島趕來。
孫堅故意扯開嗓子,道︰「我說,我認輸!」
「什麼——!?」程普、黃蓋、韓當差點沒從車上落入湖中。
「老孫,難道你敗了?」黃蓋齜牙咧嘴。
「不可能,主公如何會敗?」程普感覺孫堅又在耍什麼花招。
韓當默不作聲,神情甚為懷疑。
「你們別猜了,輸了便是輸了,山外有山,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孫堅卻甚是坦然,「這家伙用的不是自己的實力,而是叫薛利多的,所以我孫堅寧可認輸,也不願與這樣的家伙再比下去!」
弦外之音只有程普、浪天和美幽听懂了。
趙雲怒道︰「嘿嘿,原來如此,你這狡猾的家伙,為了保命,竟然編出這樣的理由?」
&nb
sp;孫堅哈哈大笑,道︰「沒必要為了一把劍丟了自己的性命吧?這樣不值得!」
這番話的背後自然有另一層意思,浪天不得不對孫堅重新評估,這家伙,以後是個了不起的人!
能伸能屈,大丈夫!
孫堅有更大的野心,所以他不能為了爭一把寶物而丟失性命!
浪天第一次為孫堅的可怕而戰栗,第一次為孫堅的心胸而感到敬服。
征服天下,武力從來不是絕對的要素。
孫堅雙手奉上含光,笑道︰「趙雲小弟,物歸原主。但我有一事不明,想問個明白!」
趙雲接過含光,點頭道︰「說吧!」
「想那黃金戒指不是一般的物件,難道大賢良師對于此物也有興趣?」
「什麼大賢良師?張角?」趙雲眼中現出驚慌神色。
孫堅當然不知道,趙雲心中一直有個陰影,便是從小就一直追蹤他的張角。趙雲現出這樣的表情,正好印證了孫堅心中猜測的——他們果然是黃巾黨。
大賢良師名聞天下,他孫堅此時不過是個縣里的小角色,自然不敢過分得罪于他。再說天下大事還無法預料,誰能確定他張角明天不能登上皇帝寶座?因此在這個年代,人人都腳踏兩條船,為自己準備未來的後路。
孫堅也不例外,是的,這個時代有時也要靠投機和運氣才能出人頭地,在亂世佔據一席之地。
趙雲笑道︰「這黃金戒指叫妖魅之戒,正是北斗七寶之一!」
浪天驚道︰「原來如此!趙雲,你找到其他兩件了嗎?」
趙雲並未回答,哈哈大笑道︰「鹿厭、浪天,你們的詛咒快生效了,加入我們吧,尸陀林大人會特別照顧你們的!哈哈哈哈……」
眾人一直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在野王山被倭國藍將軍種下尸陀林的詛咒後,幾個月過去了,浪天身上的詛咒終于也要生效了。
浪天怒道︰「你別得意,我決不會加入你們的!我還要把你揪出來,你這怪物!」
趙雲笑道︰「到那時便由不得你作主張了!哼哼哼……」
孫堅一方完全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看見一只白色的鴿子遠遠飛來,最後停落在孫堅肩膀。
飛鴿傳信。
孫堅打開信件,大喜道︰「兄弟們,我們得趕緊回去了!」
程普、黃蓋、韓當一看,均大喜道︰「恭賀主公添丁!」
孫堅拉過浪天,道︰「借你們這輛神奇的車一用,載我們過湖,即日起程回吳縣,我孫堅有第二個兒子啦!」
桑哈探出腦袋道︰「喂,還有兩把劍何時還我們?還要比嗎?」
孫堅笑道︰「當然奉還,還比什麼!請諸位同回鄙縣,喝一杯喜酒,我孫堅要好好慶祝一番!」浪天看看美幽,美幽又看看趙雲,趙雲卻望著湖面遠處發起了呆。
眾人望去,卻見湖的另一面,一個亮光閃起,一道罡氣沿湖劃來。
飛鳥四散,湖面被劈開兩半。
趙雲跳將起來,驚叫道︰「媽呀,他來得如此之快!」
眾人驚詫間,趙雲飛身便往對岸逃去,速度之快如同鬼魅,不消幾秒鐘,那團光芒射到岸上,只听一個人道︰「必除妖孽!咦?這家伙逃跑速度也當真快啊!」
光芒倏忽間往趙雲逃跑的方向射去。
眾人驚詫莫名,面面相覷。
「老孫你看清了嗎?」黃蓋大張著嘴,看看同樣張著嘴的程普和韓當。
「好像……」孫堅額頭直冒冷汗,浪天補充道︰「那團光里是個人,一個沒有頭發的人!」
「竟然……薛利多竟然見了他就逃跑!?」連美幽也不敢相信,「雲兒會有危險嗎?」
桑哈從車中跳出來,大叫道︰「我也看清了,沒頭發的家伙,身上穿著奇怪的衣服,真帥啊!」
足足感嘆了五分鐘,眾人才回過神來。
不管了,先回吳縣吧,既然孫堅盛情邀請,浪天他們也不好不顧他的面子一口回絕,再說,孫堅並不是什麼惡人,浪天覺得也沒必要與他徹底翻臉。
相反,他是個令人佩服的家伙。
「嗯,浪天,你看,我把小寶寶取個什麼名字呢?」路上,孫堅托著下巴,思索良久才問道。
取名不是浪天的專長,他望向美幽求助。
美幽道︰「你想孩子長大後能夠成為怎麼樣的人呢?」
孫堅雙眼放光,道︰「捍衛漢家,統掌天下兵權,那時,四夷不敢侵擾,海內和平盛世!」
「那就單名一個權字如何?」美幽月兌口而出——既然孫堅那麼要權力,索性就讓他的兒子叫權,豈不過癮?
美幽原本略有諷刺和開玩笑的名字,沒想到被孫堅完全采納,他重重拍了下大腿,喜道︰「美幽謝謝你!我怎麼沒想到呢?」
就叫孫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