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在江湖 覓跡追蹤

作者 ︰ 慕容阿德

在客棧的廂房里,鄭玉手里捧著一只精致的小錦盒,在五寸見方的鏡面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丁香和唐小華的一舉一動。看到他們一路打情罵俏,卿卿我我那股親熱勁,鄭玉陰沉了面容。

「咕嚕,咕嚕。」窗外飛來一只白色信鴿歇在窗台。

他三步作一步地跑去,從它的腿上取下一個紙團,展開。

上面寫著幾個字︰「佛門八狼覓玉兔。」

吃一大驚,拍桌切齒︰「這麼快就動手了!」

門外的隨從應聲而入,紛紛問因。

他道︰「時間緊迫!咱們得盡快把小王爺帶回去!靜順王采取行動了,派出八名佛門高僧已經趕來江南!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完成使命!」

漫漫古道塵土彌天。

八匹體格剽悍的滇騎載著八名強壯凶悍、身披紅衣袈裟的僧呂,頂著炎炎烈日快馬揚鞭趕路。

何文慶得知張三為他物色一個堪稱天下第一名妓的大美女,非常高興,急切地想先睹為快。

一大早,主僕二人來到市集繁華處的十字巷口,張三一指前面一座披紅掛綠的府邸,喜滋滋︰「少爺,那個名妓美人魚就在里面。看見了嗎?那些如命的紈褲子弟都是為她而來,不惜千金一擲,只為一睹她的天姿國色!咱們上去吧?」

何文慶看了看那招牌上面的「如意坊」三字,再看那些進進出出跅蕩的男人個個衣冠不整,瞪著張三︰「這是家青樓吧?」

張三垂涎三尺地按捺不住︰「沒錯啊,少爺。」

何文慶氣從心起︰「蠢貨!小小的青樓里能有什麼出色人才?!我是給那老東西找個女人,也等于給我找個可靠的心月復,你他媽給我弄個婊子?世上最無情的就是婊子了!」

張三面如土色,忙忙地申辯︰「少爺息怒。你听我說,這個美人魚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據說相貌是世間少有不說,武功也是很厲害的!她是賣藝不賣身,你不信上去會會她。」

何文慶心頭異動︰「哦,真是這樣的話,我倒要看一看了。」

欲要過去,張三又補充︰「少爺千萬要小心,听說美人魚的性子也是天下第一的孤傲冷酷!許多江湖高手,豪門浪蝶為想見她一面不遠千里,到頭來人沒見到,大多被擰斷了脖子,所以無人在敢找她!你要小心提防啊!」

何文慶的好奇更深,攜著不可一世的笑容去了。

張三心花怒放地跟去。

走近花廳,樓上樓下的婬聲浪語震天動地。

他看到一大幫江湖俠客和鴇兒討價還價。

一群花枝招展的粉頭在旁邊嘰嘰喳喳。

何文慶看他們面目凶悍,盛氣凌人,提矛跨刀,派頭十足,不由心下暗忖︰「這無疑是慕名而來的雞鳴狗盜之輩了!美人魚真的有這麼大的名號?」

鴇兒滿面不屑,對于他們的種種愛理不答。

听得樓上兩聲慘叫。

眾人驚起。

門外人嘲。

那幫人一窩蜂地涌了出去。

何文慶也跟來。

一群人圍在當街議論紛紛。

那幫人擠進去一看,兩具尸體擺在那兒。

何文慶抬頭望著樓上,窗戶緊閉。

樓台上的妖姬們揮舞著衣襟在招攬街上的客人,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女乃女乃的!」一個俠士兩眼充血,暴戾︰「大哥!咱們殺上去宰了那潑婦!」

被稱大哥的那人止住他,臉色灰白,面肌抽搐︰「這在咱們來的時候就訂好的規矩!自認倒霉吧!走!」

那幫人架起尸首,不約而同地用迷惘的眼神望了望那窗戶幾眼,打馬往西而去。

張三咽了口唾沫,問道︰「少爺,還去不去?」

何文慶蔑笑︰「走!」

「去哪兒?」張三怯問。

何文慶道︰「會會她!」

鴇兒笑容可掬地領著二人來到二樓的花廳。

張三膽戰心驚地左顧右盼。

鴇兒帶著他們到了一間房門前站住,輕輕地扣了扣門,親昵地︰「女兒,有位何公子求見。」

何文慶心中沒底,這一剎那只覺得脊背和臉頰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好半天門才開了,出來一個冷若冰霜且目無表情的丫鬟,陰沉著一張嬌美容顏,掃了何文慶一眼,**地︰「立過遺囑沒有?」

何文慶噤若寒蟬,秀目圓睜,杵在那兒。

鴇兒笑眯眯地解析︰「我女兒的規矩。來訪客人必須得給家屬言明,免招煩心官司!客官不必大驚小怪。」

何文慶火氣頓生,暗自呸罵︰「這娼婦好大的口氣!」

面上無謂︰「這不用你們操心!既來之則安之,我是不會讓你們為難的!」

鴇兒道︰「這就好。你們慢慢談。」離開了。

丫鬟一抬手︰「請吧!」

何文慶要進去。

張三拉住︰「少爺小心,我在外面守著。」

何文慶暗暗提防,踏進門里,眼前豁然一亮。

鮮艷奪目的紅木家什縴塵不染,琳瑯滿目的擺設照得出人影,桂花香味沁人心脾。

丫鬟冷冷地︰「等著!」進內室去了。

何文慶四處掃視,想從這里的角角落落尋到方才拼斗的蜘絲馬跡。

但是屋子里一切都錯落有序,頗是整潔,根本捕不到絲毫的血腥殺氣。

他猜想著美人魚的樣子。

入神之時,背後一股極寒的颶風直奔玉枕穴而來,他不慌不忙就地一滾。

屋里無人。

一枚黃金打鑄的大簪子深深地釘在牆上,泛著攝魂奪魄的鋒芒。

他伸手要拔,但見它活了般自行拔出掉頭刺來。

何文慶微驚之中一個鷂子翻身,大簪子奔他的胸口而去,他再次一躍。

屋中站著個黑衣女子,從頭到腳皆用黑紗包裹,二話不說便出手,快而猛烈。

何文慶抬掌相接。

當他看到對方那修長岔開的蔥蔥玉指倏地變幻作五把鋒利無比的尖刀在半秒之際連刺他的上中下三路時,這才意識對方不可小看,駭忙就地十八滾。

對方早已算到他的套路順勢施出踢浪式。

此時此刻,何文慶自以為是的自持功高孤傲之心剎那間被粉碎,面對對方電閃雷鳴,極速毒辣的攻勢,他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左肋挨了一腳。

且看那三寸金蓮弱不經風,但卻一旦踫上,比挨一刀差不了多少,只听嘎 一聲,何文慶登時痛叫,滾出好遠,顧不得傷痛地強打精神急忙旱地拔蔥。

對方撲空之際反手一掌,何文慶連翻幾個跟頭剛好落在門口,見對方逼到欲要還擊。

門忽然開啟一縫,張三低叫︰「快走!」伸手來拉他。

黑衣女子的那股辛辣奇比的掌力擊到了門板上,張三發出殺豬般嚎叫。

何文慶驚叫︰「張三!!」

張三那條手腕被生生卡掉,鮮血濺了何文慶一身。

冷風驟響,他忙甩月兌那只還抓住他衣服的半截手腕騰身一躍,肋傷使他全身蜷縮,功力受阻,行動大打折扣,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趕緊逃!」

于是他裝作狗急跳牆,豁命拼斗,招式一變,向她予以回擊。

黑衣少女哪將他放在眼里,衣袖一揮間,無數牛毛細針飛蝗般襲來。

何文慶看見它們並未浸過毒汁,立施旋轉之術,只見他整個人如陀螺急速轉圈,產生的強大罡風將牛毛細針逐一擊落,趁此機會他扔出一枚煙彈,雙腳蹬牆,猶似煙花大箭直射窗口,但他立刻為此舉驚駭後悔了。

因為他先前看到明晃晃的大窗戶一眨眼不見了,變成了一堵白的刺眼的牆壁!

眼看要撞上,他忙忙地用內力剎住換式,一個蛟龍出海。

「呯——」他本可以平安著地,卻被對手瞅空打中,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血來。

黑衣女子要下手。

「我有話要說!」他疾呼。

她不予置理地舉掌拍下。

「我是真心找你幫忙的1」他閉目大叫。

她住了手。

他緩過一口氣,道︰「謝謝你不殺之恩!」

她揭去了面紗。

他俊面大變,耷下了頭。

原來她是那個丫鬟!她陰冷地︰「我家小姐已猜到你居心不良!你真是瞎了狗眼!趁她沒反悔,你趕快滾吧!不殺你,是給你一個教訓!」

身形一晃,他便橫飛著從那不知何時出現的窗口落到了當街,剛好是先前兩具尸體所落的位子,緊接張三那只斷臂也落在他懷里。

張三早已在此躺了多時,見到他平安無事,嘴臉鐵青地爬過來哀叫︰「少爺,少爺,咱們趕緊走吧!」

何文慶恨恨地盯著那扇窗戶,暗誓血債血償。

唐小華二人離開酒棧已是月上東山。

市集依舊人來人往,都是出來夏涼的。

街道兩邊琳瑯滿目的攤販扯著嗓子叫賣,唐小華眉飛色舞地東瞅西望,模模這個,玩玩那個,頗是高興。

丁香跟在後面,怏怏不快地拿眼瞅他。

梳洗換過裝之後,唐小華俊俏十足。

二人走了半天,不見丁香言語,唐小華心知肚明她是為哪樁,回頭看著她︰「你干嗎不說話?」

丁香哼了一下,剜了他一眼,嘟著嘴︰「不想跟你這種薄情寡義的人說話!」

他捏捏她的臉蛋,笑笑︰「你這樣子我可不理你了。」

丁香幾時和他這般親近過,一下子手足無措,臉紅耳熱,心撲通撲通地狂跳,望著他櫻唇大張。

他摟著她往前走去︰「找個沒人的地方。」

丁香的心再次瘋狂亂蹦,牙齒也大戰了,羞慌地︰「干、干什麼?」

他四處尋找著,一邊道︰「到處都是人,真討厭!難道沒有一個地方就沒人嗎?」

丁香听得情浪洶涌,無地自容,心頭喜叫︰「他是想跟我??????哎呀,羞死了!雖然我時時刻刻都想著他,可是不敢奢望和他有出格行為,現在,是他忍不住??????不行,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哎呀,我該怎麼做呢?看他對我情深意重,我不能掃他的興啊!我听說一個男人如果深愛一個女人的話,在那種事方面一定是很粗暴野蠻的!」

丁香看到他心急火燎的樣子,又歡喜又害怕。

唐小華喜叫︰「那邊沒人。太好了!我急死了!」

拉住她朝一個黑嘛咕咚的胡同跑去。

丁香不安的心境片刻平定下來,暗誡自己︰「傻丁香,你怕什麼?男歡女愛很正常,何況他是愛你的,把你清清白白的女兒身給他,是你早就期盼的!如果你現在給他你的一切,那麼他就不會想其他的女人了,不是嗎?」

想到這兒,二人已經來到了胡同口。

唐小華對她道︰「你等著我,幫我看著人!」便往里面走去。

丁香不由一愣,叫道︰「你干嗎去?」

「我方便一下。」他邊走邊解褲帶。

好似當頂一盆涼水潑來,丁香的熱情一霎那結成冰塊,垂頭喪氣地自言自語︰「我就說嘛,哪有這種美事發生在我頭上?」

唐小華剛想尿,

「救命啊!」一個甚是淒厲的女人呼救聲響起,嚇他大驚,回頭四顧,除了胡同口的丁香,別無他人,而且只叫了這麼一聲,他笑笑︰「你敢裝神弄鬼嚇我,當我是三歲小孩。我才不上你當!」

丁香也听見了這聲音,氣道︰「 !你還扮女鬼嚇我?小看我丁香了!」

唐小華尿了一半,

「救命啊!!救命啊!!」

那女子的呼聲愈加悲慘。

唐小華雙腿一軟,憋回去了另一半,還未轉身,肩上被人一拍。

他「啊」地要倒地,對方攙住︰「是我!」原來是丁香。

他站好身子,系著褲帶,嗔道︰「你想嚇死我啊!半夜三更你鬼叫什麼?」

丁香道︰「我還以為是你呢!噓-——」她循聲往里面探去。

唐小華跟來,低聲道︰「里面好黑,不會是女鬼吧?叫得這麼慘。」

丁香譏道︰「你怕了?」

他把頭一揚,挺胸闊步走入黑暗里︰「笑話!世上還沒有我怕的事!如果真是女鬼,我還想跟她結交百年秦晉之好呢!」

「救命??????救命!嗚??????」

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腳下乘風,追隨著那女人的哭聲來到一個落破宅院門前。

里面有許多男人的婬笑斥罵,夾雜著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罵申吟。

丁香低問︰「怎麼辦?」

唐小華道︰「你打頭陣,先進去看看!有女人我不方便!」

她氣道︰「你又想乘機會甩掉我是不是?」

他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畔悄語︰「我怎麼舍得丟下你呢?去吧,時間就是生命。」

小姑娘被他弄得飄飄欲仙,突地抱住他腦袋,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縱身躍上牆頭。

唐小華猝不及防,模著她親過的地方,心弦劇栗,看著上面的丁香笑笑︰「這家伙好風騷。」

「嘿。」

丁香低叫。

他飛躍上來︰」看清了?」

丁香一指對面︰「在大廳里。」

他看到那大廳里面的光線很暗,好多的人在里頭亂嚷嚷。

他嘆了口氣︰「晚了,這女的肯定被他們上了!咱們白跑一趟。」

丁香怒火中燒,拔刀跳了過去,便要踹門。

唐小華拽住︰「不可以!」

她玉齒咯響︰「怎麼?」

他拉她一邊︰「這群人壞透至極,你一進去,豈不羊入虎口!瞧我的!」

「你還嗦!不是你拖拖拉拉,那女的怎麼會??????」

「哎!」他止住她︰「我可沒冒充好漢浪費時間!」

做撞門勢又難為情地︰「還是咱倆一塊進去吧!」

「早說!」她抬腿之間,大門破碎。

屋里數十個袒胸露背的家伙正把頭湊在一塊觀賞什麼。

那女子的呼叫聲音是從中間發出的。听見後面聲響,都轉過臉來,個個面上的婬穢頓時凝固。

丁香提刀邁步上去,一臉殺氣。

唐小華跟著進來。

「喲呵!又來一個女敕的!」那幫人圍來,

丁香單刀一揮,顆顆人頭砸到牆上。

血濺滿屋。

唐小華不由打個冷戰。

丁香快步上去。

一個赤身**的女人躺在地上,已然昏厥。**滿是血跡斑斑。

丁香此恨難平地想要再去將那幫死鬼補上幾刀。

唐小華道︰「先救人要緊!」他看著別處。

丁香放下刀,把那女人扶起來呼叫,許久她悠悠醒來,嘶叫撲打︰「放開我!放開我!畜生!!」

丁香忙道︰「姑娘不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是來救你的!」

唐小華叫道︰「先別忙說話,給她弄件衣服穿上!丑死了!」

丁香的臉本能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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