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兒暗驚︰「這老不死的居然猜到了我的意圖!
梁玉兒立即做出一副蒙受極大冤屈的姿態哭鬧︰「好你個昧良心的!要不是見你被那四個死鬼逼得沒了退路,孩子以後沒有親爹,我才懶得管你死活!現在禍患除了,你居然跟我翻臉?好,小白若死了,你殺了我給他報仇得了!你殺呀,你現在就把我弄死!反正你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想置于死地,還在乎我肚子里的這個?!你殺呀!殺呀!殺死我們娘兒倆給你的小白出氣!!」
何自清頓時慌了,忙上去哄著︰「玉兒,玉兒,寶貝兒,都是我不好??????」
夜幕降臨,寒氣迫人。
趙華香因為肩傷作痛無法入眠,又因外面一種不知名的鳥叫聲吵得心煩意亂,出得房來,去隔壁子冰的房間,推開門探頭一瞅,子冰不在,他心底一沉︰「她該不是又拋棄我偷跑了吧?」顧不得傷痛地趕忙出去尋找。
子冰此刻在一個僻靜的樹林里想要駕馭乾陽**那鬼神莫測的功力。令她萬分驚訝的是,任憑她怎麼運力,只看到自己體內原本的功力,並未出現她預料的防不勝防之場面。
子冰不由十分喪氣︰「什麼嘛!今晚用心練,它卻跑得沒了蹤影!這什麼鬼功夫?!」
子冰余心不死地試了幾下,仍舊喚醒不了乾陽之功,自己卻莫名其妙地被一股無形的氣流拋得上躥下跳,東撞西踫,眼花繚亂地把持不住了。
慌得子冰只有躲閃之功,無了控制之力。
一個在此解手的男子被一種奇怪的聲音驚了一下,四處張望,乍見前面一個白乎乎的東西飛速地在林子里飄來飄去,忽左忽右,男子的嘴一下子張得老大,冷汗嘩就下來了,臉色驀地白成了紙,兩腿撲通一軟,渾身篩糠般——
「媽呀!!鬼——啊——」男子怪叫著扭身就逃,跌跌撞撞。
趙華香心急火燎地滿街尋找。
冷清的市集偶有幾人來去匆匆。
趙華香看到對面一個亂喊亂叫的人踉踉蹌蹌過來,正要避開——
「鬼啊!鬼啊!女鬼啊!!」那男子撲倒趙華香跟前面無人色地︰「快跑啊,有女鬼——」
趙華香一愣︰「女鬼?在哪里?」
男子沖後面一指,踉蹌而去。
趙華香心底一動,拔腳奔往男子所指方向。
子冰被折騰的筋疲力盡,汗透全身,樹枝掛散了發髻,劃破了衣衫,她暗自叫苦︰「師父,你不是說這種功力蓋世無雙麼?原來是這樣的啊!踫上敵手休說對付,我先倒下了!」
子冰眼尖手快之中瞅準一根樹干,在她往樹干撞去的一剎那將之一下子抱住,整個身子柳枝般緊緊纏在樹干上面,沒有一絲力氣。
趙華香來到此地,四周細量——
子冰剛喘過一口氣,突身不由己地猛然被那股氣流牽引著往地面撞去——
趙華香立覺背後一股極冷極寒的罡風射來,不由分說一個後踢腿踹去——
「哎呀!!——」他這一腳不偏不倚剛好將子冰踹個正著,她慘叫一聲斜飛著撞在一棵樹上,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趙華香听出是子冰的聲音,駭得趕忙撲去︰「子冰?!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沒事吧?!」
子冰申吟道︰「你??????是故意的??????」
趙華香顧不得自己的肩傷,將她扶起來︰「冰兒,你沒事吧?」
子冰委屈之極地︰「你是公報私仇!」
趙華香慌忙申辯︰「天地良心,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這般對你啊!我看你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得盡快給你調治一番。」
子冰哭喪臉︰「怎麼調治啊?」
小白睜開眼,看到小鶯在榻前打盹,嘴里干渴的冒煙,背部的傷口火燒火燎,令他動彈不得。
小白輕叫︰「小鶯?小鶯???????」
小鶯驚醒四望,揉著眼笑了︰「小白哥哥,你終于醒了!是不是想喝水?」
小白輕應。
她拿來熱水。
小白一氣喝盡壺中之水,臉色有了一絲緩解,看著她︰「謝謝你——」
小鶯嫣然一笑︰「今天多虧一位女俠救了我們。」
小白巡視︰「她人呢?」
小鶯嘆息︰「唉,她幫你敷了傷口就走了。」
小白道︰「沒當面向恩人道謝,真是不周禮。」
小鶯看他,含試探︰「小白哥哥,那個姐姐好像跟你認識,一直在哭呢,你們之間——」
小白心底一顫,意外不已,暗忖︰「莫非是小紅?」
小鶯從床頭拿起一個包裹︰「這是她給你的。房錢和藥費都是她付的。」
小白盯著她︰「是你求她的吧?」
小鶯見他那可懼的眼神,低下頭去,旖旎中惹人憐愛,宛如犯錯的小孩恓惶而不知所措。
小白便掙扎著要起身——
小鶯倉忙按住他︰「大夫剛剛給你縫了傷口,你一動會震裂的——不要生氣嘛,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鑒于當時情景就只能求她了。」
小白固執地推開她,艱難地下了床,冷汗若雨。
小鶯忙給他穿鞋。
小白抹著汗,道︰「這里不安全,我帶你去個地方。」
「大哥!咱們挖了這麼久,不見光亮,難道我們必死無疑了嗎?」蓋世英已記不得幾百次這樣問蓋世雄了。
好幾天水米不沾牙,加之地牢的臭氣燻染,二人頭暈眼花,求生的**和仇恨支撐著他們將武器盡皆刨斷,十指迸裂,被饑餓折磨的暈去,又被饑渴喚醒,而後再次挖著。
地牢的牆體堅固如鐵,碎石參差泥沙,混合鐵條,任憑二人不眠不息傾盡所有功力,也只能挖出一尺見深的坑來。
蓋世雄雙目充血,極度的狂怒和緊繃的神經,令他瀕臨崩潰,這會兒一腔憤怒如火山噴發,長嘯一聲,四壁動搖,干尸震落。
蓋世雄的頭發在這絕望的怒哮里猛地根根抖擻,整個面目在這昏暗光亮猶如酷鬼般猙獰。
蓋世英駭得拉住他︰「哥,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蓋世雄奮力甩開他,持那半截劍指著他嘶叫︰「何自清!!我要劈了你!!王八蛋!叫你害人!!」說著砍向了蓋世英。
瑟瑟發抖的蓋世英見狀急忙玉兔翻身——
「噹——」地上被砍出一道火花。
蓋世雄似頭獸性大發的怒獅攆去︰「砍死你!!砍死你這畜生!!砍死你!!」
蓋世英恐懼至極,四處躲藏︰「哥哥!!哥啊!是我啊!我是你親弟弟蓋世英啊!你好好看看,我不是何自清!你怎麼可以殺我呢?!」踩著腐爛的死尸,如同踏在爛泥之中,骨骼好比是干柴斷裂,令蓋世英愈加害怕。
蓋世雄亂砍亂掃,肉泥被甩濺得到處都是。
蓋世英躲進一間牢籠,蜷縮在角落大氣也不敢出,眼淚汪汪地看著蓋世雄完全失去理智的在爛尸堆里發泄。
晨霧繚繞,喜鵲啼叫。
子冰悠悠睜開眼來,看到滿屋的陽光,也看到趙華香睡在身邊,想要起來卻動不了,細瞅自己竟然被綁著,好不茫然,踫了踫他︰「哎,醒醒。」
趙華香迷迷糊糊地看著她︰「怎麼了?人家睡得正香呢——」
子冰奇問︰「你干嘛綁著我啊?」
趙華香聞聲坐起,數落著︰「你還問我啊!我還問你哩!最近你怎麼搞的,老是偷襲我?動不動就給我一下子,我可是你的夫君耶,你這樣有悖道德啊!」
子冰頗屈︰「我也不想這樣啊!可這也非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你以為我想這麼折騰。」
趙華香撓了一下頭,道︰「我有個朋友功夫很厲害的,去找他幫忙。」
子冰道︰「你不能幫我嗎?」
趙華香心有余悸︰「不是我忍痛點你的穴道,把你強行捆綁,我早被你打死了,還敢睡在你跟前?」
子冰忍俊不住。
趙華香扶她坐好,嘀咕︰「你還笑?要是有一天我死了,看你還笑得出來?」
「呸呸呸!烏鴉嘴!一大早你胡說八道什麼?!」子冰氣叫。
趙華香拿鞋給她穿,半玩笑半認真︰「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你會不會嫁別人?」
子冰撇嘴︰「說不準哦!」
趙華香抬頭看著她,皺眉︰「你這麼水性楊花啊?」
子冰氣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趙華香二人下得樓來,用罷早膳上路了。
出了城門,子冰在前面走著,趙華香跟在後面,行了一里。
子冰被捆的兩手發麻,叫道︰「我手好酸,解開一會兒吧。」
趙華香一顛一顛地跑上來,動手松綁︰「我真是該死!只顧自己安危,忘記了你在受罪!」
子冰活動著腕子,看著四處,感嘆︰「春天來了——」
趙華香專注著她舉止,听她這話後張望護城河兩岸,露出笑容︰「對哦,看那花草樹木都含苞待放,寒冬終于熬過去了。」
子冰看了他一眸,盯著河里一對兒大白鵝,粉面起了微妙變化。
兩只大白鵝卿卿我我地交頸纏綿,彼此用喙梳理著羽毛。
趙華香看見了,指著它們對子冰嘻嘻笑︰「你看,它們多恩愛啊!像不像咱倆?」
子冰心中涌起甜蜜波浪,面上取笑︰「萬一是倆只雌鵝或者雄鵝,你這麼說豈不可笑?」
趙華香被她一句話挫得敗興,白了她一眼,嘆息︰「你像是這輩子注定了跟我過不去——」
「我這話沒錯啊!」子冰嘴里說著抬手指去︰「它們看起來就像是雄鵝——」
就見兩只大白鵝忽然間受驚地拍扇翅膀,發出淒厲的鳴叫,平靜的湖面激起了漣漪,羽毛紛揚。
趙華香驚呆了。
子冰也莫名地看著那一幕。
只見一只大鵝慘叫著掙扎了幾下便臥水不動了。
另一只已然落荒而逃。
二人的心為之一震。
趙華香二人來到個小鎮,看到市集許多身穿異域服飾的遼國人大搖大擺地橫行。街口巷道涌坐著蓬頭垢面的乞丐,衣衫襤褸,在這早春寒風里,回蕩著斷腸的哀啼。
二人不約而同地心升憎惡和仇恨。
前面傳來一陣騷動,混合女子的叫罵嘶哭。
趙華香二人放眼望去。
只見三四個遼兵推搡著一個粗布麻衣的女孩往一座朱漆大門里進去,大門而後關上了。
趙華香要去——
子冰拉住︰「稍安勿躁。」
趙華香秀目噴火︰「難不成讓大宋的女人任由這些畜生糟蹋!」
子冰詭笑︰「要出氣也得狠一些!」附耳如此這般了幾句。
趙華香來了興致,兩眼放光,笑道︰「我不會啊。」
子冰道︰「你胡亂發揮得了,只要能混進去,你想怎麼搞他們一切隨你!」
趙華香拍手叫絕︰「好!好!行動!行動!」
二人看著過往行人。
一個身穿黃色道袍的算命老頭搖著鈴鐺由東往西而來。
趙華香喜上眉梢,拉著子冰疾步過去。
趙華香攔住算命先生︰「借一步說話。」
算命先生愣頭愣腦地跟著趙華香二人去到一個暗巷,狐疑的眼神瞅著他們,準備開口——
「給你一百兩,你把這身衣服借我穿一下。」趙華香開門見山。
算命先生驚訝地大張著嘴,盯著他手里的銀子,躊躇著不敢接。
子冰柔聲細語︰「大叔,我們是好人,你不用怕。我們想去救人迫不得已要用你的這身行頭,還望你行個方便。」
算命先生恍然大悟。
少時,一個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俊美道士背著一把桃木劍出現在當街。
後面跟著個貌若天仙的童子,搖著鈴鐺嘴里喊著︰「第一神算重出江湖,佔卜掐算,驅魔降妖有絕招!」
少年道士扶正頭上的八卦帽,邊走邊抹著鼻涕,回頭沖童子道︰「不靈的!你看,門都不開!」
童子提醒︰「別東張西望的,你現在是身懷異術,大名鼎鼎的馬道長,要清高自負些!」
「哦!」馬道長挺了挺胸,扭首一栗,帽子險些從額頭滾落。
四名遼將模樣的大漢氣勢洶洶地朝二人迎面過來。
馬道長正待走開——
「道長留步!」有人喝叫。
馬道長暗喜住步,彬彬有禮地單手拘禮︰「施主——有何見教?」
來人語氣強硬︰「我們將軍有請!」
馬道長顯得茫然︰「將軍?他叫我干什麼?」
「媽的!將軍叫你定是有事!問那多干嘛?快走!!」
童子道︰「施主,這位響譽滿天下的馬道長降妖除魔賽如來,但是給人施法下咒也是很靈的!我家師父素來生性孤傲,脾氣古怪,要是有誰對他不敬,他可會計較的!不過——列位將軍生的一副好面相,不如讓我師父給你們相個面,以求來日封侯拜將。」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打量起二人來。
馬道長昂首向天,儼然不可一世。
四人看了半天,緩柔臉色,對他們恭謙起來。
二人跟著他們來到那座朱漆大門前。
馬道長抬頭看見那塊嶄新的匾額上赫然「格柯汗欽王府」,俊面驀變。
二人在暖閣坐下。
經過通報,一位體闊如牛的彪形大漢邁著八字步出來,古銅色的四方臉,相貌平平。大翹胡子和垂耳的兩條大辮子有些花白,見到二人,冷峻面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音如洪鐘︰「馬道長?有失遠迎,還望見諒!」粗狂大嗓門震的二人耳朵發麻。
馬道長倆人忙站起施禮。
「王爺言重了!討擾貴府,
還要您海涵呢?」馬道長若有所思地︰「可否冒昧問一下,王爺尊名——」
那人一捋胡子,示意他們坐︰「鄙人格柯汗,有幸得遇赫赫有名的馬道長駕臨寒舍,真是甚感榮幸!道長,請坐!」
馬道長叫了起來︰「是你!!!」
童子慌忙在後面踹了一腳——
他立時變幻笑容︰「——哦,原來真的是你!久聞欽王的威名乃草原神——鷹。哎呀呀,果真不假!」
格柯汗納悶︰「道長何以認得我?」
馬道長左腿抬起,想要架在右腿上,童子又踢了他一下,他忙放下,付笑︰「貧道三十年前就知道您的大名啦!」
童子聞聲極力忍住笑。
格柯汗更奇︰「三十年前?你?——三十年前我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奴役——道長看起來也不過十**歲,怎麼可能認識我?」
馬道長頗是嚴肅地︰「所謂人不可貌相啊,欽王可不要被我外貌所惑哦。我們修道之人避世絕俗,終身隱居深山,吸萬物靈氣,聚日月精華,我師父煉成了不老神功,傳授給我了。」
格柯汗頗是驚詫︰「不老神功?!」
馬道長洋洋自得地夸夸其談︰「三十年前,我師父掐指一算,預言三十年後,潭州將有一位大人物落腳。時至今日,剛剛就是三十年期限,不是您欽王還能是誰啊?」
一句話說的格柯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童子插話︰「欽王,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你看我家師父高興的手足無措了。」
格柯汗忙道︰「道長隨意,道長隨意!到了這里如同自己家一般,請喝茶。」
馬道長啟杯喝了一口,噗地噴吐——
童子忙問因︰「怎麼了?」
馬道長拉長臉,仿若吃了苦瓜︰「這什麼茶,苦的比藥還難喝!」
格柯汗道︰「道長不好喝茶?」
馬道長抹了抹嘴,道︰「在昆侖山修行,我從不喝茶的。欽王莫要見怪啊。」
「哪里,哪里」格柯汗道面有憂色︰「今日請道長來,是想你為我賤內佔卜吉凶——唉,她常年臥病不起,看遍世間所有神醫都無濟于事,早想請個法力高強的大師給她驅驅邪,看能不能起死回生——至于銀兩方面——」
「哎,欽王你這就見外了!貧道一生只為救苦救難,從不收人錢財的!事不宜遲,就請欽王設壇,讓尊夫人旁廳躺好,貧道即刻就法到病除。」馬道長看天色漸晚催促道。
格柯汗忙命人準備香案。
香壇眨眼供好,牛頭活雞,一切就緒。
馬道長站在案前,拭擦著劍刃,冥思苦想,鬢角汗流。
童子借著忙前忙後逗惹他︰「道長,你三十年前在你娘肚子里見過他吧?可也不能啊,三十年前你娘還沒打算生你呢,嘻嘻嘻??????」
馬道長低斥︰「都是你!說我會法術,還一百年呢!這下好了,我怎麼驅邪啊?弄不好,招鬼沾身——」
「噓——來人了。」童子從他包裹里取出幾張符,畢恭畢敬地捧著。
格柯汗過來一邊鞠躬︰「道長,要不要去看看賤內?」
馬道長鄭重其事︰「當然,對癥下藥方為上策!搞清楚了病因才好下手!」
格柯汗一愣︰「下手?」
馬道長一笑︰「這是道家話,即是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