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在江湖 毒虎食子

作者 ︰ 慕容阿德

何文慶當即一手抱孩子,一手拔出了劍臉色陡變。

梁玉兒顫栗嗓音低喝︰「誰?」

「我!」一個女人的聲音令梁玉兒轉驚為喜,對他道︰「是聖太!不用怕!」忙去開門。

何文慶目含敵意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白發婦人。

那白發婦人只怪怪地看著他,神情充滿了悲喜交加。

何文慶不由警惕起來。

梁玉兒對他道︰「文慶,這位是無腸聖太,是多次救我性命的大恩人。」

何文慶冷冷地問無腸聖太︰「你來有何事?」

無腸聖太乍聞這冷若冰峰的話語,心中一痙,悲涼地︰「文慶,你不該對我心存敵意!」

何文慶皺眉︰「你跟我不曾見過,如此稱呼怕是不好!我姓何,你就叫我何公子吧。」

梁玉兒忙從中融合氣氛︰「文慶,你真的不該對她如此無禮!她可是你的親娘——」

「玉兒!!」無腸聖太斷喝,將沉睡的孩子嚇醒,嚎哭起來。

慌得梁玉兒趕緊抱過孩子去一邊喂女乃。

何文慶听得真切,彈起,瞳孔迸射郅驚︰「什麼?!!你是我娘?!!」語氣中含著譏誚。

無腸聖太的思緒飄了幾下,似下了決心,點頭︰「文慶,你真的是我兒子!」

何文慶眯著眼審視她。

無腸聖太近前幾步,伸出雙手,淚水漣漣︰「文慶,我是你母親,真的!」

他陰惻惻地︰「我從來就沒有母親!也從來沒想過有個母親!」抬腿便走。

「文慶!」梁玉兒叫住︰「文慶,這些年她過得比你還苦,你難道不想認你的母親?」

無腸聖太低噎著。

何文慶頭也未回地甩來句︰「我說了我沒有母親!她早就死了!!」拉開門狠力地摔門而去。

無腸聖太木樁般抽泣著,右手捂住心口。

梁玉兒寬慰︰「聖太,我會好好勸勸他的,你不要難過!這種事擱誰也難以接受,給他些時日。」

無腸聖太只知灑淚︰「不用了,不用了,他是不會認我這個娘的!他的秉性是第二個何自清??????」

格柯汗王府一連半月無人進出,趙華香按捺不住焦躁,建議炮轟端底。

子冰訓斥他一頓,他只好作罷。

又是一個寒冷夜晚來臨。

子冰買來食物,二人草草填飽肚子,又伏房梁勘察。

一陣陣冷風吹來,子冰瑟瑟發抖。

趙華香緊挨著她,感覺到軀體顫栗,關切地︰「冷吧?」

子冰道︰「沒事,習慣了!」

他更緊地依著她,把她攬在胸口。

子冰道︰「你比我還冰冷呢!」

「那你也抱著我吧!」他邪笑。

子冰提醒︰「注意對面!我可不想老呆在這兒!」

趙華香嘆了口氣,憤憤然地︰「老鬼真他娘狡猾!我真後悔當初沒有使出看家本領!不然,這會兒咱們正美酒佳肴盡情享受,**帳里恩愛纏綿呢!」

子冰也嘆噓,道︰「我想格柯汗絕對不會再出現了!」

趙華香冷哼︰「這是他老巢!今夜他若不出來,我一定會炸它個底朝天!」

子冰欲言,他的一只腿便壓在了她身上,嚇她一栗,扭身瞪他。

夜太黑,看不見他臉色。

子冰要拒絕——

趙華香按住︰「來了!」

子冰忙張望對面。

大門依舊緊閉著。兩盞風中搖曳幾厥快熄的燈籠顯得冷清小院寂寥無比。

趙華香嬉笑︰「上當了!」

「你有毛病!」她嗔怪,憑借第一感覺他的手伸過來撫在了她臉上,想堅決予以回絕的意志被挫敗了。

稀里糊涂地二人親到了一塊。

他那野性的沖動與狂熱令子冰無法忍受,強勁臂力弄得她生疼,並且壓倒了她身上。

子冰慌忙推拒,掙扎著︰「不要,不要這樣,華香,不可以的??????」

趙華香開始松散她衣帶——

子冰奮力抗爭——

他捏住她雙腕,氣息粗亂︰「冰兒,就這一次好不好?」

子冰氣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啊,你還想著這種事?」

趙華香要說話——

子冰道︰「你難道忘了我的話?以後再不這樣,你也答應過的!」

他的熊熊欲火被消了一半,沮喪地︰「我是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耶!面對心愛的你我無動于衷,那跟死人有什麼區別啊!你說這可能嗎?我又不是太監——」

子冰不言語。

趙華香見此猛地坐起。

子冰起身整理著衣服,听到他恨恨地呼吸,她異常難受。

許久,他從齒間迸出一句︰「以後再不踫女人了!」

子冰有些澀噎︰「你恨我了嗎?」

他惱火地︰「我恨我自己!」

這座名曰「好運來」的賭坊被一群男女賭徒擠得水泄不通,嘈嘈雜雜如同鬧市。

一張大方桌四周的賭客們眼楮瞪得猶似雞蛋,不眨一眨地盯著桌上倒扣的一只瓷碗,神態各具,抹冷汗,求神靈。

「張爺,請下注!」好運來跑堂的瘦老頭扯著公鴨嗓。

眾目齊齊轉向西北角所站的獨臂男子。

他傲慢地掃了眾人一眼,充滿挑釁︰「誰來應戰啊?」

有幾人躍躍欲試,但被旁邊的人用眼神止住。

他嘖嘖搖頭,愈加不可一世,拽出一疊銀票,在桌上挑逗性地拍了幾下。

那些銀票足有上千兩!引得眾人眼珠突凸,燃著妒火之芒,那目光是窮極貪婪,同時也夾雜著膽怯和猶豫。

嘰嘰喳喳聲中,一個頗是生硬的聲音乍叫︰「有錢不撈一群白痴!!」

眾目望去。

只見一個髯虯客分開圍眾,徑步桌前。

他一身黑衫,劍眉含英,秀目奇亮,溢著咄咄逼人和不可捉模的鋒芒。

獨臂男子仔細打量這來客。

那人低垂眼瞼,道︰「開始吧!」

獨臂男子面部罩疑︰「這位爺好面熟,我們見過?」

那人音如冰凌︰「你認錯人了!咱們素不相識!既都是賭客,何必討問多余之話!」

獨臂男子打消疑慮,拍桌道︰「那閣下打算壓多少?」

那人始終不曾抬眼,只冰冷地︰「人頭!」

听得滿堂嘩變。

獨臂男子驚愕︰「閣下開什麼玩笑!此處沒有這個規矩!若無現銀,立刻出去!否則——」

那人道︰「我既然以人頭為注,便有理由!不必大驚小怪!」

獨臂男子眼珠一轉,道︰「一言為定!」

那人頷首。

獨臂男子傾盡囊中銀兩︰「我全壓!」

「不!」那人道︰「你也得把人頭搭上!」

獨臂男子心頭劇顫,盻視那人︰「你、你存心找碴尋不自在!」

那人語含毒芒︰「我不但要錢,還要人頭!」

獨臂男子听後駭得寒毛直豎,審視他︰「你、你到底是誰?想干什麼?!」

那人緩緩抬頭,一字一頓︰「你、該、認、識!!」

「少、少爺?!」獨臂男子倏地面如白紙,含無限恐懼,活如見到了厲鬼。

圍觀的人覺得這種賭法甚是刺激新奇,連催他應允。

獨臂男子汗似雨淋,全身軟癱。

那人利劍般眼神刺得他心驚肉跳。

「唰——」冷颼颼的一股寒風撲面而來,鼻尖上點著一柄利刃。

觀眾此時才意識不妙,爭相逃命。

但那三尺小門此刻顯得極為狹窄,百十號人胡踩亂推。

獨臂男子乘機混入人群——

對方好似殺人狂魔,根本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冷惡的面孔猙獰之極。

于是慘叫四起,儼然地獄受刑的鬼魂,斷尸殘軀頃刻滿地,鮮血染紅了牆面。

獨臂男子駭得魂不附體,撲通跪下︰「少爺,少爺,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一時鬼迷心竅,求您高抬貴手??????」

「張三!你拿走《易筋經》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狗奴才!!」那人收好寶劍,切齒道︰「如果我動手,你會死的很難看!想要我高抬貴手,就依你!自行了斷吧!!」

張三如同被抽了筋扒了皮的狗,搗蒜似的連磕響頭,鼻涕眼淚飛濺︰「少爺您就饒了我吧!少爺,張三跟了您十年,看在平日為您鞍前馬後的份上,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那人古井無波︰「我正是念在你跟了我一場,所以才讓你了斷!不然以我的性格,會讓你死無全尸!」

張三嚎哭道︰「少爺,您的事我一個字也沒給老爺提過,您就??????」

「少廢話!!」那人表情緩了一下,似乎暗松口氣︰「你這個叛徒!我生平最恨吃里扒外的叛逆之人,你犯我大忌,是自尋死路!動手啊!」

張三見此一下子掙起,怒叱︰「好你個何文慶!我為你出生入死,一條胳膊都搭上了,你他媽翻臉無情,全然不顧!!算我張三瞎了眼!你和梁玉兒??????」話未吼完只听 嚓一聲,人頭飛出了門外。

這個虯髯客正是何文慶。

他將血染的劍在張三劇烈抽搐的死尸上拭淨,揚長而去。

梁玉兒插好門閂,一步撲到何文慶身上,將他緊緊抱住,喜淚不住︰「文慶,你上哪去了?我想你都快瘋了!你好狠心,我為你幾乎死掉,你也不來看我??????文慶??????」

她摟抱著他強壯身板,積壓許久的**一竄丈高。

何文慶無動于衷,淡淡地含倦怠︰「我來是有事問你!」

梁玉兒滿懷渴求,只是吻他。

何文慶形若木雕,一動不動。

梁玉兒愣了︰「文慶,你怎麼了?」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綿綿情意,生硬地︰「我要帶孩子走!馬上!」

宛若一盆冷水澆來,梁玉兒高漲的情緒被熄滅了,鳳目圓瞪︰「你、你說什麼?」

他瞅著一處︰「我絕不讓那老畜生玷污了我的骨肉!你去把他抱來!」

梁玉兒倒退兩步,驚訝地︰「文慶,我沒有听錯吧?!你要帶孩子走,那——我呢?」

他看著她︰「你說呢?」

她欣喜地︰「你也帶我一塊兒走,是嗎?」

他岔開話題︰「別多說雜話!快去抱孩子!」

梁玉兒趕忙去了,剛要開門,門卻開了,她掌欲下,不由異喜︰「聖太?!」

何文慶聞聲甩臉陰沉俊面︰「又是你?!!」

無腸聖太心頭異痛,道︰「文慶,我來不是強求你認我的!這些年我對自己所付出和失去的,早已不在乎了,你也別多想。剛才你們的話我听到不說,還有一個人也听見了。」

二人駭栗。

無腸聖太也哀嘆一下。

梁玉兒粉臉剎青︰「是誰?!」

無腸聖太道︰「那人身法太快,我未及看清,他就溜了!估計是何自清發現你的異舉,派來的眼線。」

梁玉兒霎時驚恐不安︰「那,那咋辦呢?文慶,我們該如何是好?」

何文慶倒是冷靜地︰「無論怎樣,孩子我必須帶走!」

篤篤——

一陣緊急的敲門夾著一個女子迫切呼叫︰「夫人!夫人快開門!!」

無腸聖太伸手間——

佩兒懷抱孩子氣喘吁吁地撲撞進來,腳下不穩要摔倒——

何文慶眼疾手快劈手接住了襁褓。

小家伙正呼呼大睡哩。

無腸聖太驚問︰「發生了何事?」

佩兒面無人色地︰「我听見有人給老爺說什麼,老爺十分暴怒,說要將孩子劈了,當時——當時我正抱著小少爺,听了這話我趕忙跑來了。這會兒,老爺說不定來追我啦!」

話音剛落,何自清闖進屋里,臉似秋茄,再看到自謂疼似心肝,掌上明珠的命根子被何文慶抱在懷里,疑惑得以證實,頓時面目猙獰︰「你這畜生!!」

何文慶冷笑︰「我可沒有對親生骨肉痛下毒手過!這種尊稱你最該配當!!孩子是我的!你當真那麼老糊涂,看不出他跟我簡直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嗎?哼哼哼!可憐——」

何自清鬼目直刺梁玉兒︰「你竟然跟他狼狽為奸算計我?!」突地抓住她腕子,活如被激怒的惡狼。

無腸聖太厲喝︰「何自清!!放開她!!」

梁玉兒拼命掙扎︰「這是你應得的報應!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種人面獸心的糟老頭子!!更不會為你生兒育女!!」

何自清狂嘯著一拈手間——

梁玉兒非人慘叫——

左腕被生生折斷了!

何文慶目睹她被劇痛籠著的花容月貌扭曲,昔日她種種對他的好一幕幕浮現眼前,肝膽睫痛。

孩子忽然嚎哭起來。

何文慶本意想一走了之,但腳步萬斤般難以挪動,猶豫之間——

無腸聖太鐵鞭纏向了何自清。

何自清拉著梁玉兒閃到一邊,舉著那只血淋淋的手,發出歇斯底里的狂嘯。

梁玉兒嘶叫︰「文慶!你快走!!要記著我!!養大我們的兒子!!我永遠愛你啊!!」

何自清將她一擲,外面七八個爪牙扭住她旋風般無了蹤影。

夜風傳來她的哀泣︰「文慶!你要給我報仇啊!」

何文慶如夢初醒,長嘯一聲︰「玉——兒?!!」欲要撲去——

佩兒揪住︰「少爺快走!小少爺要緊!!」

何自清和無腸聖太殘殺一團。

何文慶匆匆向無腸聖太瞥去感激一眼,飛步出房,抬頭面寒——

小白和全莊一干人等截住去路,將他圍住。

何文慶只手攥劍一揮——

「何文慶!!」小白發話︰「你這又是何苦!放下武器求得來日方長!」

何文慶二話不講,沖殺過去,手起刀落。

小白閃到一旁,四周一瞅,往東門大院略去。

無腸聖太看到何自清無心與她戀戰,尋找機會想要去追何文慶時,便狂甩鐵鞭,封死出口。

何自清愈加惱恨︰「你當真不想活命了??!!再苦苦相逼我要你死!!」

「何自清!!你這個王八蛋!!

我以為你經歷了這麼多年,應該有所悔改,所以沒有來找你報仇!!沒想到你竟然豬狗不如!沒有一點點人性!!雖然文慶一時難以接受有我這個母親的事實,到也罷!!可他比你高尚偉大!!你我之間,此時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說著施出一招「雁落荒漠」。

何自清多年來吸取了數以百計江湖高手的各種功力,因而練就了一身刀槍不入的硬鐵功,對她這招並不驚奇,反而迎胸硬撞,砰地被打出門外,滾了幾下掙起安然無恙,照著何文慶打出一套少林密宗拳。

何文慶正與眾人混戰,听見風聲趕忙摟緊孩子燕子斜飛一丈開外,但又陷入另一個重陣包圍。

無腸聖太見何自清挨了她這致命一掌居然沒事,不由暗駭,看他對何文慶出毒手,掠身鐵鞭猛下。

何自清又一次錯失良機,暴跳如雷,對她頻施惡掌。

無腸聖太也非常輩,隱居幾十載,全副心思鑽研武學,雖多半也非正派,但功效與何自清也不差上下。

何自清每出一招,便有兩股岩漿般炙浪以排山倒海之勢。

無腸聖太皆都靈敏化解,孩子的哭聲頗是慘烈,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令她心緒大亂,快速地往那邊瞅了一眼。

只見何文慶已殺倒不少莊丁和主事,血染全身,猛烈顛簸使孩子受到驚嚇。

無腸聖太想盡力拖住何自清,以便讓何文慶順利月兌身——

正當她這樣計劃時,何自清突然撤身,巨型蝙蝠般而去——

無腸聖太眼睜睜看著他眨眼消失不見,駭目四掃,何文慶不見了!!她趕忙尋跡追攆。

何文慶跑出山莊,風馳電掣般不敢怠慢一絲。

孩子緊哭,他五髒似要燃燒。

老天偏又故意刁難似的,方圓附近沒有樹叢雜草避躲。

天幕散發微光,倘若此時出現任何一個角落,他都會勝券在握。

然而這里是片空曠平地!

焦急加擔憂令他汗透遍身,腳下生風,不時回顧,眼見那高大魔影近在咫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兩團仇恨至極的熊熊綠焰快要吞噬自己,不及多想被何物絆了一下,失去重心,他整個人向前撲倒,貫力將孩子擲了出去——

哭聲嘎止!

他幾乎要嚎哭起來。

就在此時,何自清血紅錚亮的雙掌當頂壓來——

何文慶忙抑制悲痛玉兔翻身。

何自清完全失去理智般,一雙鬼爪一招緊逼一式地直取他五官和咽喉等要害,大有不將他撕成碎片不罷休之勢。

何文慶一身武藝此時弱不禁風,一心掛念孩子安危。

何自清嘴里發出野獸食肉的怪嗥,仿佛爪下垂死掙扎的不是活月兌月兌的生命,而是用來宣泄饑憤的美味。

何文慶從來沒見過他對自己如此殘忍,更添十分悲哀。

分神空當,胸口已重挨一下,被擊出丈外,連吐熱血,許久難以喘過氣來。

何自清捏拳過來,恨不能砸碎他腦殼。

何文慶再次一滾,五髒六腑俱碎般令他一陣痙攣,艱難地撐起,俊面變形。

何自清面對他只覺得辱怒沖天,惡掌再出。

何文慶跌出好遠,無力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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