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清想了片刻,顰眉︰「難道慕容阿德綁架了太子?!」
阿郎忙道︰「臣每次離開就怕她逃匿,故而一直用鐵燎鎖著!況且她受了很重的內傷,太子殿下武藝高強,又怎可能遭她綁架?或許殿下找她不到,隱身某個角落等候臣出其不意——」
「有道理!」何自清悟道︰「阿德現在何處?」
阿郎道︰「微臣見她半死不活,怕受外界打擾,將她軟禁我處,請萬歲饒臣自作主張之罪!」
何自清重重拍在他右肩,鬼眼掠過一抹冷惡,怪笑︰「好啊,好啊!做得好!虧你多長這個心眼,幫朕省了很多麻煩!如此看來,趙華香已與太子聯上手了,說不定正合謀著救阿德——」
阿郎立覺整條右臂麻木,痛徹五髒六腑,俊面陡地發白,冷汗蠕流,但他強作鎮定,顯得茫然︰「奴才愚昧,太子殿下怎會救阿德?他與趙華香又有什麼關系?」
何自清自知失言,臉色一沉︰「王兒,辦你自己的事去吧!——來人!」
殿外進來先前的四名侍衛,大步上前抱拳︰「萬歲!」
何自清道︰「護送王子回新府。另派人送聘禮前去備迎新娘。」
阿郎驚愕︰「這麼快?」
何自清佞笑︰「朕做事一貫講效率!快刀斬亂麻嘛!朕看你也等之不及了,事關國體龍威,容不得絲毫懈怠,你回去好好打扮打扮,準備做你的新郎官,耐心等候你的嬌新娘吧!」
阿郎忙道︰「萬歲,這件事來的太突然了,阿德並不知曉,臣恐她不會答應。」
「這個你不必擔心,朕只有主張!」何自清語含生硬。
「可、可臣的父母不在跟前,婚姻大事豈非兒戲,萬歲容臣通知父母——」
「朕為你一手操辦,難道還比不上你爹娘的顏面麼?!」何自清顯系火大。
阿郎慌得撲通跪下謝恩。
阿德被阿郎移到客房囚禁,她暗喜不露,趁他去早朝的空當便要逃離,誰知傷勢未愈,四肢欠勁,走不幾步便摔倒在地。
響聲驚動了外面把手的奴婢,進來將她七手八腳弄上床去。
阿德不由懊惱萬分,哀嘆縱有萬千月兌身妙計,但身子太虛,無法行走,一切均是空想。
一個奴婢推門進來報喜︰「小姐,恭喜你啊!宮里送來很多聘禮。」
阿德驚訝︰「聘禮?!」
何自清離開金鑾殿,隱覺月復疼氣滯,暗叫不妙,倉忙往寢宮飛奔。
何自清踉踉蹌蹌回到寢宮,關緊房門,一股坐地就運功——
殊不知一雙幽怨目光已將他鎖定,見他這般奄忽充滿憐惜。
「爹——」小白倚身過來驚訝地︰「你怎麼了?」
何自清嚇一大驚,痛苦加劇之下抱肚申吟。
門外進來五六宮女,捧著妝奩。
阿德懵懂︰「你們這是——」
「小姐,皇上有旨,請你即刻起駕入宮拜堂!你快穿上鳳冠霞帔,吉時快到了。」宮娥滿面笑容。
阿德駭驚︰「這也太快了吧?!——阿郎呢?」
「阿郎大人現在已貴為王子,在宮里張羅事宜呢。」
兩個宮娥扶她起來寬衣。
阿德更駭︰「什麼?!王子?!」
「是啊!皇上頗是贊賞大人的才智,故而認他為做義子,不就是當今的二皇子了嗎?」
阿德一陣眩暈︰「這個老太監究竟耍的什麼把戲?!阿郎不知見到小白了沒有?」
此時此景,阿德明知自己是插翅難逃,只能听天由命︰「也罷,不管你使什麼手段,大不了跟你同歸于盡!」
驕陽如火,蟬聲括噪。
這座新府人聲鼎沸,侍衛御林軍和王公大臣們忙得不可開交。
府里府外張燈結彩,鞭炮鼓樂震天動地。
寬敞的院落擺放著百張桌子,數百宮娥正興高采烈地鋪著茜素紅桌布,每塊桌布上用金絲線繡著鴛鴦戲水,形態逼真,栩栩如生。
地面鋪著大紅金帛。
院落里的樹木竹林也都纏繞著金絲織布,強光之下光亮刺眼。
阿郎被幾個佳麗粉黛推來弄去裝扮著。
阿郎五內俱焚,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想找可信之人捎信給阿德,告知事有突變,可看來看去,滿屋都是奴顏媚骨,大肆贊賞何自清品行如何的寬厚仁義。
阿郎問宮娥阿福的去向,宮娥說他此刻正伺候何自清,他的心仿佛吃了冰塊般透冷又如爐火似的焦灼。
少時他被推到鏡前,里面照出玉樹臨風,俊秀無比的另一個他。
阿郎瞥了一眼,心就動搖了︰「阿德本來就是我未婚妻子,我何不趁此機會隨了何自清那老賊的意舉,成全我的佳緣,也斷了阿德的念想呢?」
何自清自行平息了內力作祟,大氣粗喘,拭著泊泊汗流,死灰之面皺成一團。
小白遞給他一杯熱茶,頗是心疼︰「爹,放手吧,不要在作踐自己了——」
「你說什麼?!」何自清一巴掌將茶杯打飛,鬼臉驀地猙獰可怖,怒視著他︰「我就知道你吃里扒外與外人勾結一同來對付我!!臭小子!不要一再逼我太甚!!」
小白囁嚅︰「爹,我、我沒有——」事實勝過雄辯,他無膽再多言。
何自清一骨碌爬起,怒不可揭︰「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法眼!不要以為我對你們白家有愧你就任意妄為騎在我頭上拉屎!!我的脾氣你是最清楚不過的,別逼我對不住你爹!」
小白緘默,低垂眼瞼退回椅內坐定,咬著下唇。
何自清斜乜他︰「找我做什麼?!不要想著我會買你賬放棄眼前一切!」
小白抬眼望來,淡淡地︰「爹,放手吧!這里不屬于你我,我只想陪著你安享晚年。」
「朕累了,你回去也安歇吧!」何自清冷硬地。
小白還想再苦勸,但見他面目凶煞,只好收口,吶吶地︰「爹好自為之吧!」掉頭待去,後頸挨了一下,眼前頓黑,咕咚倒地。
何自清俯視他,錯齒低罵︰「看你翻得過我的五指山!!跟我斗,你們還太女敕了!哼!!」
如眉迷夢中被一聲老鴉淒厲的怪啼驚醒,四下張望。
銀鈴沉睡著,身上披著一件男式衣服——
如眉異喜︰「趙大哥這麼快就救阿德姐姐回來了?」顧盼不見他影子,心升好奇,細瞅銀鈴身上的衣服一陣失望︰「是鄭大哥的——鄭大哥?!」她驚得身邊掃視,頓是失色︰「鄭大哥不見了?!」
如眉慌忙四處尋找,低喚著︰「鄭大哥?鄭大哥你在哪兒?鄭大哥?」
朝陽初升,荒野沐浴著金色光輝,青草樹木掛著玲瓏剔透的露珠,在晨霧氤氳里閃閃發光。
鳥鳴空山曠野,異樣的清脆。
如眉踩著濕潤的雜草四顧探尋,又擔心銀鈴恐遇不測,六神無主加跼蹐不安,她落下淚來︰「怎麼弄成這樣啊?鄭大哥你到底去哪里了?現在四面楚歌,我跟銀鈴怎麼辦啊?」
如眉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卻見鄭玉坐在銀鈴旁邊抱著一壇酒狂喝著,惶茫跑上去就奪︰「你瘋啦!想喝死自己啊!!」
鄭玉嫌煩地推開︰「我現在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
如眉被他牛勁掀得踉蹌著險些摔了個趔趄,不顧一切地撲去搶奪︰「你死了還有個小的怎麼辦?誰替你養活啊?」
一句話令鄭玉噴血的心傷再撒把椒鹽般,捶胸泣道︰「我沒保護好丁香,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兒子——」
如眉被感染得再度落淚,哽咽︰「鄭大哥,看在孩子的面上你想開點吧,既然覺得對不起丁香姐姐,那就好好活著,等趙大哥回來,我們就去找回你的兒子,好好養大他,這樣也就告慰丁香姐姐在天之靈了啊。」
趙華香睡醒也不知什麼時辰,瞅著冷壁唉聲嘆氣,提氣丹田運足八成功力,一雙秀美大手頃刻間猶如燒紅的烙鐵,血紅通亮,狠命擊向那堵冷牆——
冷壁發出悶雷似的沉聲,絲毫無損。
他反倒被自己擊出去的這股超強氣浪彈射到對面牆上,撞得渾身骨架立時散碎般,落在榻上好半天動彈不得。
他咳嗽著捂胸坐起咒罵連天︰「等老子出去了抓住你一定擰斷你脖子!!你媽的,什麼東西做的這破牆,你小爺這輩子第二次用八成這至絕功力都啃不動!氣死我了!——你個笨蛋,也不掂量著點,幸虧沒施出全身功力,否則斷脖子的就是你啦!」
小白幽幽醒來,頭痛欲裂,睜開眼入目暗色冷壁,心中咯 一下︰「暗室?」四處一看,一顆心忽地直往下沉落。
他果真在一間狹小晦暗的密室里。
小白想一躍而起,但身不由己——
他被反剪著,腳上戴著沉重鐵燎!
小白試圖震斷捆綁雙臂的繩子,卻是越掙越緊,任憑他怎麼用力都無濟于事。
小白滿腔怒火地狠命掙扎,雙手捏做拳頭,想要從繩子空隙間抽出指頭自行解開死扣,但這牛皮粗繩綁的死緊,將他雙腕纏了個密密麻麻,所有掙扎都是徒勞的。
焦急惱恨的他片刻已經滿頭大汗,恨恨地喘息著,四下張望。
暗室里除了牆壁上高懸著一盞微弱的油燈,別無它物。
小白盯著油燈靈機一動,頗是艱難地坐起身子,鎖在鐵燎里的腳踝不听使喚,好似不是他的腿腳,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覺。
小白不寒而栗︰「我當真惹惱了他!竟然給我點了獨門重穴!」
小白陷入絕望境地,哀嘆︰「趙大哥,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幫不了你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找到阿德——」
忽地,密室門開啟一縫,閃入一人。
小白一愣︰「阿福?!怎麼是你?!」
阿福慌慌張張地過來就給他解繩索︰「我看到皇上把你囚禁在這里了,你快去通知趙大爺,讓他立刻去救女皇,不然就來不及了。」
小白一驚︰「發生何事了?」
阿福解了半天弄不開,情急之下張嘴就咬。
且看阿福尖牙利齒,撕咬半天終于解除了小白的束縛。
小白在自己兩側腰際穴位點了兩下,麻穴解開,他抬掌幾下,鐵燎斷開。
阿福看得目瞪口呆,瞅著那堆癱瘓的腕粗鐵燎,驚駭地︰「我的媽呀,這就跟劈豆腐一樣,要是筋骨肉身,不成肉餅了!」
「趕快走啊!」小白話未完已不見人。
阿福一個冷戰跟去︰「殿下,等等我!」
小白剎步回頭︰「皇上去哪里了?」
阿福道︰「他剛剛出去了,所以我才瞅空來救你!你快尋趙大爺去!天就黑了,婚典馬上就開始了!」
小白跺足︰「爹還真的要娶阿德!!」
阿福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否也,否也!娶阿德女皇的不是皇上,是阿郎大人!皇上已認他為二王子,把女皇賞賜給他了!我走了,不然給皇上的爪牙看見不知又該出什麼亂子了。」倉忙小跑著前面出了廂房。
小白如雷轟頂︰「什麼?阿郎要娶阿德?!搞什麼啊,爹?!」
小白抄捷徑直奔阿郎府邸,這里哪有辦喜事的跡象,里面鴉雀無聲,他暗自稱奇。
小白躍上牆頭,只見滿院炮竹紙屑,不見半個人影。
小白直奔書房,剛進院門,就見兩個家奴在打掃庭院。
小白秀目兩轉,走向二人︰「你家主人呢?」
兩人被嚇大驚,慌得回頭盯著他。
兩個家奴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瘦高個家奴奄忽一笑︰「去皇宮還未回來。」
小白犀利眼神直刺他心深處︰「哦?新娘哪去了?」
瘦高個被這鋒芒扎的魂飛魄散,面色陡白,渾身哆嗦,磕磕巴巴答不出來。
胖矮個家奴接過話頭︰「剛被接走了。」
小白劍眉一擰︰「接走了?!」心頭暗忖一路過來居然沒踫見迎親的人,也沒听見吹吹打打的鼓樂笙簫——
小白凶目一瞪︰「走了多久?」
胖矮個忙點頭哈腰︰「半個時辰之久了,這會兒應該到武德門了。」
小白不等他話落一股風無蹤。
胖矮個一溜煙跟去,確定他真的離開,回轉過來,瞪著那依舊瑟瑟發抖的瘦高個︰「走了!別抖了!」
瘦高個如釋重負,捂著胸口︰「真是耳聞不如目見,目見不如耳聞!真的跟閻王爺似的,嚇得我差點尿褲子——」
胖矮個關閉大門,嘖嘆︰「皇上還真英明神武,猜準殿下會來打探,果真不出所料!」
「那當然,皇上是何許人也?沒有幾下子,能坐上那個位置?他也不想殿下卷入禍水啊!」
「所以說皇上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二人說著往書房走去。
胖矮個瞅著緊閉的書房有些心動,前前後後細瞅一番,拉過瘦高個咬著耳朵︰「兄弟,想不想發財?」
瘦高個茫然地眨眼︰「發財?發什麼財?」
胖矮個朝書房努嘴︰「喏——」
瘦高個投目過去,思緒來回幾飄,想了想,恍然大悟,叫道︰「你想拿——」
「噓——」胖矮個死死捂住他嘴咬牙︰「叫這麼大聲你想找死啊!!」
「唔唔唔——」瘦高個忙不迭點頭。
胖矮個丟開他,低聲道︰「現在的局勢我算看明白了,爭權奪利,骨肉相殘又上演啦!最倒霉的永遠是咱們這些低賤卑微的奴才!我可不想做無辜枉死鬼!」
一語中的,瘦高個滿面哀色︰「哥哥說的在理!這皇上剛來時,處決幾百口皇親國戚,株連不止千余家奴,我們是該趁早打算,逃命要緊,不然黃泉路上,又多兩具冤魂!」
胖矮個
道︰「里面有好多價值連城的寶貝,咱哥倆趁渾水撈點油水,回家置房產,好好孝順苦命的爹娘,也不枉咱們世上走這一遭啊!」
「這麼做合適麼?萬一阿郎大人追查,咱們小命玩完不說,還得殃及家人!」瘦高個一臉復雜地望著那散發無窮魅惑的廂房躊躇著。
胖矮個叱道︰「兄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還猶豫什麼?當今這位皇上是胸無點墨,根本不會打理政務!又是中原人,且心狠手辣,殘暴成性,父子倆豺狼虎豹糟蹋國庫財寶,強搶強買什麼狗屁不值一文的武功秘籍!如此下去,大理城遲早被掏空!到時不知有多少人餓死街頭!我可不想落得這樣的下場!」言罷邁步上台階直奔書房。
瘦高個忙跟去︰「大哥所言甚是!我听你的!」
推開書房門,刺目金光灼的二人眼仁作痛。
瘦高個大嘴張得如同無底洞,下顎幾乎跌落地上,眼楮瞪成了拳頭,溢滿極度的驚艷,貪婪一躍覆蓋了整張門板似的臉孔。
胖矮個豆眼里銀光交錯,飛旋的珍瓶奇皿已讓他眼花繚亂,口水泊泊,樂瘋般手舞足蹈︰「發達了,發達了!!不枉我天天給菩薩供香,今天總算得報了!」
瘦高個咽了口唾沫,忙忙將門關好,溜到多寶格跟前,不知所措︰「大哥,這麼多好東西,咱們怎麼往外拿啊?」
胖矮個雙手劇顫,張望著眼前這堵寶牆,心花怒放︰「都去勾心斗角了,誰有功夫理會這里啊?這回咱們熬出頭了,快點搬,不然有人跟我們一樣打這些東西的主意,說不定一個瓶渣渣都得不到!」
「哦!」瘦高個慌忙挑了個大花瓷瓶,掂了掂,疑雲重重︰「這個值錢麼?我不識貨,沒干過這種事。」
胖矮個月兌下衣服鋪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只顧往里拾著︰「這都是外邦進貢的稀罕物,沒有蹩腳貨!你只管拿就是了!」
瘦高個見他全然無懼,便也安定賊膽往下取著。
越拿越心寬過癮,倆人被貪欲蠱惑的忘乎所以,竟然比試誰得多得少,動用了桌椅板凳。
「當啷啷——」瘦高個一時失手沒拿穩,一只晶瑩剔透的翡翠小香爐從掌中滑落,墜地而碎。
二人驀地面無人色,戛然而止。
胖矮個一股風到了窗下望著外面,一邊破口大罵︰「你這膿包!!叫你撿便宜你也這般無用!!我看你就適合去吃屎!!要是翻船了,我拉你全家墊背!熊樣!!」
瘦高個差點從椅子上栽倒,篩糠般地跟過來窺視,自捶自罵︰「大哥莫生氣!要真被逮住,我一人扛著,絕不連累你!我拿的夠多了,上面全歸你吧。」
胖矮個轉怒為喜,惺惺相惜地︰「大哥不是跟你搶!你生性懦弱,膽小怕事,萬一走漏風聲,吃飯的家伙都保不住!等我出去轉手後,咱們平分!」
瘦高個雞琢米似的連連應允︰「大哥真夠義氣!你快去拿,我給你把風!」
胖矮個道︰「那你精心點!別一有個風吹草動就屁滾尿流!有了錢,咱們住大屋,雇僕人,娶老婆,不愁沒好日子過!明白麼?」
胖矮個回到多寶格前繼續忙碌。
他鋪在地上的衣服里已堆起高高的寶山。
瘦高個被他說的心癢癢,傻笑︰「這種神仙日子誰說我不想呢!可咱們都是太監啊,住大房,雇僕人可以,娶老婆嘛,有點不和實際了。娶個女人又沒法生兒育女,還得花錢白養活!」
「你懂個屁!」胖矮個叱道︰「太監怎麼了?!太監不是人啊?!!太監就沒有七情六欲了?!!老子做了一輩子奴才和狗,受盡了虐待歧視,就是因為咱沒錢!現時不同了,老子有錢啦!!就要玩我所好,好好享受!給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
「是是是!大哥言之有理!」瘦高個怕失口惹他不快不分他賬,忙緘口不再多言。
趙華香猶如困獸般無處宣泄之下,抱著錦被撕扯狂咬,在榻上一陣狠踩。
鄭玉被尿憋醒,迷迷蒙蒙起身,卻撞在某物上,睜眼一怔。
他躺在一間房里!
銀鈴趴在床邊正要入睡,被他踫得困意全無,關切地︰「鄭大哥,你沒事了吧?」
鄭玉皺眉︰「我們這是在哪?」
銀鈴道︰「荒山野地到底不安全,你又喝醉了,我怕追兵發現我們行蹤,幸虧遇見好心人相助,捎我們來這家客棧。」
鄭玉嗓眼干澀,看如眉伏桌睡著,歉疚地︰「害你們受驚了,我沒事——」
銀鈴倒來涼茶︰「誰也不想遭遇喪偶之痛,但天意難為啊!我明白你此時的感受,大家都很難過,想想孩子,你得責無旁貸地好好活著。」
鄭玉接過茶盞,憔悴俊面籠著濃愁,有氣無力︰「沒事,我沒事了。謝謝公主。」
銀鈴嫣然一笑︰「我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見外?天色不早,不如我們下去吃些東西,你飲了許多酒,一整天水米未沾,很傷身體的。」
鄭玉怎有心思吃得下,但見她很餓的樣子,便應允了。
銀鈴叫醒如眉,三人下樓。
時值暮夜時分,店堂食客很多,嘈雜一片,各色味道彌漫著,刺鼻的怪味令人窒息。
三人揀個空桌坐下。
一個渾身是血的尼姑跌跌撞撞進來。
酒保連忙攙住︰「哎喲喂,這位女菩薩,你是咋的啦,搞成這副樣子?遇打劫的了?」
三人投目過去,也吃了一驚。
只見她抽抽嗒嗒地哭道︰「小施主有所不知,貧尼原是草堂庵的弟子——數日前來個美嬌娘在本庵出家,我師父大發慈悲收下了她。前日又來兩女一男——」說到此處她氣喘不止。
酒保古道熱腸地為她倒了杯熱茶︰「你別急,慢慢說,我家掌櫃宅心仁厚,與官府交情甚深,你有冤盡管訴,我家掌櫃給你申!」
滿堂賓客好奇地圍觀。
她呷口茶水,泣道︰「後來闖入一幫官府差丁,說要緝拿朝廷欽犯,拿庵里眾師姐妹們性命作要挾,那個美嬌娘說她有辦法保全我們,就搖身變作了貴婦人,樣子很像大宋皇朝的王妃,騎了匹馬就出去了。不大會兒,就是先前我說的來了那兩女一男,那男的身上有蘭香——」
「啊,像是說少爺和阿德還有丁香他們——」鄭玉三人各自暗駭,忙躋身過去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