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墜落于無邊無際的黑洞中,紫鈺虛軟無力地蠕動著身子,試圖與暈眩的感覺抗爭到底。然後,她艱困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當她神思恍惚地瞥見躺在對面床上似乎已經沉睡過去的裴子雍的時候,她的心頭一震,理智全部涌了回來,她想起了晴兒的慘死,想起了自己突然暈厥了過去,想起了在雨中他狠狠地甩她巴掌的那一幕,心,突然疼痛難抑了。
這是哪里?他不是要帶自己上京的嗎?怎麼會在這樣狹窄簡陋的房間里?又怎麼會在對面床上睡著了?還不蓋被子?
外面一片靜寂,唯有偶爾鳥兒的叫聲帶來一點點的熱鬧。窗戶被黑色的窗簾掩蓋著,看不出現在是黑夜還是白天,一切,詭異到讓她倏然心驚。
輕咬了一下唇瓣,紫鈺掙扎著撐起了身子,一陣暈眩突然襲來,她險些跌倒在地,她只能靠著牆壁,閉了一會兒眼楮,等待那陣暈眩過去後,這才睜開眼,有些畏懼地望著對面的裴子雍,見他並沒有醒來,這才稍稍放下了一直提在嗓子上的心。
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包括裴子雍的,自己是一身碎花衣裳,而他則是一身藍色布衣,雖然粗糙,卻難掩他的氣宇軒昂的氣質,即使是睡著的,他仍然英氣逼人,那威嚴的氣勢讓人心凜。
她身上的濕衣不會是他換的吧?突然想起他的手撫過自己的肌膚時那奇異的感覺,紫鈺的臉又慘白了一些,頸項之間卻有些緋紅。第一次的感覺是獨特的,痛卻帶著她無法不承認的歡愉,而第二次,那一次強暴,她只感到無邊無際的痛!
紫鈺瑟縮了一下,手揪緊了衣襟,身子微微地顫抖起來。
紫鈺啊紫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著這有的沒的干什麼?你該出去看看這里究竟是哪里才對吧!昨晚究竟是怎麼回事也總得解開吧。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里提醒著她,紫鈺這才回過神來,眼神一轉,倒也就堅定了許多。
緩緩地挪下床,卻看不見自己本來穿著的繡花鞋,她只好赤著腳,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
之所以躡手躡腳,是怕驚擾了他的睡眠,更是怕被他誤會自己要逃跑還是什麼的。裴子雍的暴虐她已經領教過了,她可不想再受這些無謂的疼痛了!
特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只是好生奇怪!怎麼她會覺得四肢無力?還有,她的月復內怎麼還會有一點點淺淺的疼痛?難道她真的生病了?可是,走動的時候,這疼痛卻又像憑空消失了,難道這是錯覺?
懷著這些疑問,紫鈺的身影緩緩地走到了庭院之中。原來,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晨曦初露,被雨水洗刷過的樹葉分外的翠綠,地上滿是被風雨摧殘後墜落的落紅,一瓣瓣,一團團,踩在上面那涼意好像要沁入她的心里似的,紫鈺不禁打了個寒顫。
裊裊的炊煙在遠處的茅屋里升起,空氣中除了淡淡的花香,還有若隱若現的藥香,紫鈺怔了一下,卻听見了里面傳來的一聲急促的咳嗽聲,她的心一驚,忙轉身朝那邊走去。
還沒有走到門口,里面卻走出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人來,拿著一只空桶,蹣跚著想要去牆邊的那個古井去打水!每走一步,身子就顫抖一下,咳嗽也就愈加激烈了。
紫鈺的惻隱之心油然而起,她快步走過去,扶住了那位老女乃女乃,溫和地說道︰「女乃女乃,您要打水麼?讓我來吧!」
那老女乃女乃睜開老眼昏花的雙眼,望了許久紫鈺,這才呵呵笑起來,說道︰「原來是姑娘啊!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昨晚可累壞你家兄長了!他一夜沒睡就怕你有什麼不測,老朽很久沒見過如此的兄妹情深了!」
兄長?紫鈺愣了愣,這才想起自己從玲瓏小築出來時是穿著素衣的,雖然扎了辮子但並未盤發,也許昨晚因為淋雨而變得散亂了,所以,老爺爺才會把自己當成了未結婚的姑娘了吧,可是,裴子雍為什麼不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
也許,他打心底不願意承認她這個妻子吧。于是,就干脆將錯就錯,不加辯駁了。
也好!紫鈺心想,反正他們很快就要分道揚鑣了,到時,不是照舊沒有關系麼?現在分清了也好!
那昨晚,應該就是這位老人家救了她了吧?
紫鈺沒有辯解,只是深深彎下腰去,對老人家施了個大禮,感激地說道︰「老爺爺,真是太感謝您了,是您救了我!如果不是您,我恐怕早已……」
說
著,雙目含淚,竟然無語凝噎了。
「哎呀,姑娘!不是我救你的,我不是大夫,我的媳婦和兒子才是。我兒子媳婦在此開了間小醫館,昨晚風大雨急的他出診沒趕得上回來,半夜我們听見有人敲門,以為是他歸來了,沒想到卻是你們兄妹倆。」老女乃女乃笑呵呵地說道︰「我媳婦說你是體虛血虧,又因為遭到強烈的撞擊而導致心率不齊,氣血郁結,如若不是你哥及時將你送來,你的小命啊,就是大羅神仙降臨也是難以回天了。姑娘,你可要多謝你兄長了!」
「是嗎?」紫鈺有些出了神,裴子雍送她來醫治的?他不是巴不得她死了嗎?為什麼還要救她?
恍惚間突然又想起在雨中他說的那番話來——「到陰曹地府,我也會把你捉回來的!」她的心一動,百味雜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