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幽黑的蒼穹,沒有月也沒有星。只有微微的風,在樹葉間歡唱著。
翔玥城的瑯琊閣卻是分外的明亮的,一顆夜明珠被高嵌在閣頂的一個窟窿里,閃爍著自己獨特的光芒。閣里,一個白衣公子正在撫琴,樂聲清越悠揚,如龍泉叮咚,如風鈴輕撞,婉轉飄渺……風吹起四面窗欞的白紗,無法遮擋他的光彩,卻更襯托出飄逸月兌俗的氣質。
忽然,遠處似有細碎的聲響響起,但是卻很快沒了動靜。那白衣公子的眉輕輕一挑,神情卻依舊悠然自得,撫琴的手也未曾有過一絲慌亂。他甚至開始吟唱起來︰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歌中帶著淡淡的惆悵,在這稍嫌靜寂的夜里分外的響亮,須臾,一聲冷笑聲驟然響起,閣外的青松上突然墜落一道陰影,接著,白紗被挑飛,一把長劍如虹般朝那白衣公子射去。
白衣公子仰起頭來,卻帶著微微的笑意,眉宇間仍然透出一點點的愁緒,那張俊逸如玉的面容更是流光溢彩,燦若朝華,似乎絲毫的畏懼和詫異也沒有。
那蒙面刺客的雙眼露出一絲驚詫來,身影卻未見遲滯,可是,在暗影里突然掠出一個人來,追上前來如閃電般出手,輕輕地在劍戟上一彈。
那刺客只覺得虎口發麻,收回總的劍幾欲月兌手而飛。他咬緊牙關,握緊手中的劍,連連後退了幾步,才卸去劍上的暗勁。
只見一名藍衫的年輕男子,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落拓笑容,懶洋洋地站在她和那白衣公子的中間,眼神卻銳利如劍,冷冷地睨著自己。
這時,白衣公子的琴聲也漸漸停歇了,他的手在琴弦上拂下最後一個音後,收手,凝視著他,幽幽地一聲嘆息︰「忽曄嘉華,你為何一定要如此執著?」
語氣里竟然似乎知道這刺客的身份一般。
那刺客憤恨地一瞪,這才知道他竟然早就有準備了!不禁大怒,再次提劍而上,躍過那藍衫少年直取那白衣公子的人頭,他運劍如風,一連九劍,劍劍連環,快若閃電,竟是誓要將那白衣公子的性命的那種決絕。
白衣公子卻笑了起來,笑得邪魅而美麗,他不躲不閃,直到劍氣逼到眼前時才勾起蘭花指一彈,一股凌厲的氣息悄無聲息地掠出。
那刺客突覺胸口一痛,悶哼了一聲,而藍衫男子也在這時出了手,一掌揮來,毫不留情地將他給打飛出去,連劍也甩手而出,穩穩地落在了那藍衫男子的手中。
「啪」的一聲,那刺客的身子在踫撞到牆壁之後再如殘絮一般墜落在地,顫抖了一下,一縷鮮血就這樣噴灑而出,染紅了身前的地面,而不遠處,無聲地躺著那塊面紗。
那刺客竟然是個女子!而且是個極其美麗的女子!美麗而冷艷,幽怨的雙眸中開始現出瘋狂的凶光,她瞪視著白衣公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恨你!」
白衣公子卻沉默下來,眉宇間的結更糾纏了。他望著她,久久才說道︰「恨吧!只要你能夠好好活著,即使是恨我殺我也情願!只要你不再去想要回到他的身邊!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哈哈!哈哈……」那女刺客突然悲愴地笑了起來,笑聲尖銳而飽含恨意,「好一個言無殤!即使做著最殘忍的事情也要裝成一副聖人的模樣!你以為你可以阻擋我嗎?你以為我會放棄嗎?他是我的!即使怎麼樣,我都要將他奪回來!即使是……死!」
「你還有資格得到他嗎?別忘了,他恨你!他的恨意比你對我的恨意還要深,再說,他也已經娶親了,你何必還要……苦苦糾纏?以這個新的身份繼續生存下去不好嗎?一定要回到以前的夢魘中去嗎?你這……又是何苦?」
「何苦?我這又是何苦?哈哈!這句話問得好啊!」那女刺客瘋狂的大笑之後突然停下來,露出痛苦恍惚之色,「我無法忘記和他在一起的快樂,無法忘記……我失去我的孩子時的那種痛苦!無法忘記當我照著你的吩咐刺下那一劍的時候我那萬念俱灰的感覺,無法忘記……」
「夠了!」白衣公子已經沒了笑意,一甩袖,擺明不想再听了。
「你不該出現的,忽曄嘉華!」他雖不至于疾言厲色,但眸中的暖意盡斂,「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回去吧!有生之年不要再來鸞玥了!」
「我不要!我已經隱忍了三年!我不想再這樣行尸走肉地過下去了!我要他!我要告訴他真
相!就算他無法原諒我我也要留在他的身邊!」忽曄嘉華的眼里突然散發出迷人的光華,美麗動人。
言無殤滿面寒霜地冷視著她,清清冷冷地說道︰「我再說一次!你如果再不悔悟,我立即送你上西天!我不會允許你再去傷他的!」
「你敢嗎?言無殤!你敢這樣做嗎?你就不怕我將你最想得到的東西給毀了?」忽曄嘉華蜷緊了雙手,冷笑道︰「你怕什麼,又畏懼什麼呢?你想得到什麼,又欲毀去什麼呢?還是,你最擔心當年的事實被裴子雍知道?言無殤,你已經無法操縱我了!我要得到的,我一定會得到!這次,只是來警告你一聲而已,我已非當年的那個……我要的即使是你也無法阻擋!不然,你就等著百萬鐵騎攻陷鸞玥吧!」
「你……」言無殤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怒氣,他的身影如閃電般飛射到她的面前,倏地出手,揪起她的領口將她拎高,似在丟執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女圭女圭,泄憤似地往地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