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楮竟然出奇的溫柔,漾著的不再是憎恨和憤怒,而是讓人心動的暖意,他看待自己的就像是看著最心愛的人,或者在端詳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紫鈺的心一顫,神色微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因為她明知這一切都是假象!他在做戲!在佯裝對自己情根深種!不,是在裝著對小姐情深意切!想要表現他們這對由太後欽賜的新婚夫婦是那麼的柔情蜜意,如鴛鴦般的交頸情濃!
誰人能夠看見隱藏在他的柔情後的冷漠和殘忍?可是,她知道!她真切地知道他有多暴戾多無情!
想起他在別人面前毫不留情的奚落和羞辱,想起那差點就將她扔進地獄的那一掐,想起新婚的第二晚他不顧自己的痛苦而強行索取自己身體的那一幕,紫鈺不禁顫抖了一子。
身後的芳兒訝然問道︰「夫人,您是否著涼了?不然,怎麼會顫抖呢?要不要奴婢為夫人拿件披風來?」
她不顧場合的大呼讓那些男子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更是縈繞不去了,紫鈺的眉峰微蹙,有些惱怒于這個芳兒的過分關切。她哪里是著涼?實際上是為裴子雍的惡行感到心寒而已。
「我沒事!」扯開唇角,紫鈺淡然應道,鼓起勇氣想要挪動腳步,卻被裴子雍瞳眸一顫、肅殺氣芒一凝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只是這神色也只是一閃而逝,在她眨眼的同時卻已經換上了一副更淡然的神情,連一向緊抿的薄唇也淺淺勾勒起一抹彎度,這從未見過的溫和讓紫鈺的心跳怦然亂跳起來,哪里還記得自己該走向他?
今晚的裴子雍一身紅色錦服,頭上銀冠束發,竟然將一貫的冷凜給隱藏起來,腰間的玉墜子也給他增添了幾分儒雅平和,說實話,他一月兌下了戎裝或深灰色衣裳,稍加打扮便成了世間女子傾慕的對象了。
這氣宇軒昂的俊逸,這淡然清冷的姿容,這帶著點疏離和高傲的態度,著實是會讓人心動的。
只可惜,他是她的——「夫君」!她從他身上得到太多的「榮耀」和「恩寵」了!已經讓她有些麻木了。
上官瑩嫣愣神的模樣讓裴子雍甚是不悅,這該死的上官瑩嫣,明知道現在是什麼樣的場合,明知道這里魚龍混雜,耳目眾多,竟然也敢不給他這個夫君臉面?以為自己是媚妃的妹妹就很了不起嗎?還是在藉機報他這一掐之仇?
想起他進城時遇見祭司大人的那一幕,裴子雍的雙眸危險地眯緊了。祭司大人就是為了告誡他記得在大庭廣眾之下多將他和上官瑩嫣之間的恩愛給表現出來而專門在城門等他的,因為武皇很不放心他的態度,恐會惹起媚妃懷疑。
如果不是因為此,她想他會裝得這麼惡心嗎?哼!如果不是因為此,他連望她一眼也不願呢。
只是,為什麼當他看見她嫵媚地徐徐而來的那一瞬間,他會感到一絲妒忌?甚至想要將這些盯著她看的人的眼楮都給挖出來?甚至想要逼迫她趕緊換上一套黑色的將身子全都掩蓋得嚴嚴實實的衣服?
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帶她到司空府沐浴更衣,隨同大伙兒一起進宮了!他找間客棧再自己買衣物不就行了?越想越怒不可遏,裴子雍的眼中閃現難捉的悠邈,算了!今晚非比尋常,就先不和她計較了!
「瑩嫣,你身體真的不舒服嗎?」一挑眉,他有些焦慮地問道,身形一動,頎長的身影已經隨著她快步走去,氣勢逼人,看似急切,實際上卻是想要將她給掐死!
她還沒有進入狀況嗎?該死的她在搞什麼鬼?
紫鈺的水眸一黯,心想,這就是無心者的表現吧,即使外表再多麼多情,實際上卻也是更殘冷的吧!罷了!他要演戲,她配合就是了!
只是,為什麼會覺得那樣累?
第一次,想要就此逃開!第一次,想要忘卻,自己身上的責任!
抬頭,笑容緩緩漾開,紫鈺偽裝起自己的怯懦和慌亂,邁著輕盈的腳步迎了上去,唯有掌心滲出的冷汗讓她知道,她有多怕他!
今晚他應該不會當眾羞辱她了,可是,那眼神仍然能夠凌遲她,而她沒有和他裝成有情人的經驗,又怎麼能表現得完美無缺?
無聲地嘆息了一聲,笑意卻是輕輕淺淺的,如這庭院里環繞著的金錢菊!即使帶著輝煌,也無法隱藏那暗傷。
見上官瑩嫣悠步朝他而來,裴子雍有些訝然,她妥協了嗎?他的心微微顫開,眼眸變得柔和起來。她那每一步踏出的身姿在此刻的裴子雍看來是如此充滿誘態,令他喉嚨發干的收緊。
月光所照下的光輝襯出眼前人的風姿冶麗,曼妙的身軀包裹在那薄紗之中,若隱若現,風拂的衣袂飄飛,妝容美艷動人,她既如仙子般飄逸,卻又如妖精般誘人,兩種迥然不同的美在她的身上融合了,風情無限得讓男子都抑制不住心中狂跳,更何況是曾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自己?
裴子雍的心突然亂了。
他想要抱住她、想要親吻她那冰肌般的雪膚、想听到她在自己懷中的申吟、想進入她體內感覺那緊裹住他的狹窄幽女敕……
腰間竄過劇烈的顫栗,灼熱像由丹田處燒起,月復下有股沸騰起的欲濤。
直到凝煙的笑聲悶悶傳來,他才驚覺自己竟然失態了!
怎麼會這樣?
他瞬時怪罪到正朝自己娉婷而來的嬌麗女子身上了!
該死!這是她故意做出的媚態嗎?只是為了讓他在眾人面前再次出丑?不然他為什麼會對她起了欲念?
裴子雍放在胸前的手突然蜷緊了,他痛恨這種被人牽引的感覺,因為,那會讓他想起當年自己是怎麼被人背叛的,是怎麼被眼前的人給送進地獄的!
眼一冷,他已經走到了上官瑩嫣的面前,冷睨著她嬌艷的面容緩緩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