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鈺停下揉搓瘀痕的手,抬起頭來怔仲地望著他,因為他正好坐在暗處,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他的語氣像針一般刺在自己的心上,她更覺得無力了。
沒有應聲,她只是默默,默默地凝視了他一會兒,這才轉過頭去,繼續默默,默默地望著窗外時而明亮時而迷離的夜景。
就快到皇宮了吧!
窗外的路已經變得狹窄了一些,紅色的宮牆也分外的巍峨顯眼,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這可是真的?怎麼她會覺得自己也有「深似海」的感覺了呢,而自己只是誤入了將軍府的門而已。
還有一年才及笄的自己竟然已經有了更成熟的心智了,這是因為自己的翅膀已經被他無情地折去了嗎?
上官瑩嫣的沉默讓裴子雍的怒氣更盛了,他冷哼一聲,長臂一伸,狠狠地扯住她縴細的手臂,一拽,掐上了她光滑的頸項,卻沒有用上蠻力。
又來了!總是拿這一招,他累不累?紫鈺嘆息一聲,瀲灩水眸直直凝注在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的……憐憫!
這憐憫之意讓裴子雍更為暴怒了。她有什麼資格用這樣的目光來看他?在他的眼里,她也只是一只小螻蟻,如果他真的要下手,她即使有九條命,即使有媚妃撐腰,他照樣可以讓她在這人間蒸發!
「你不怕死?還是,你篤定地認為,就要到皇宮了,我不敢動你?」
這死妖女,竟然敢挑戰自己的尊嚴和耐性?她以為自己在京城里有人撐腰,是不是?
也許,他該教育一下她,什麼叫「出嫁從夫」,什麼叫「夫命難違」!
「我從不敢這樣認為,但我想,你貴為大將軍,為手下定罪的時候也該知道要宣告其罪狀,所以,在我並不知道做錯什麼事的情況下,你不是該給我一個該死的理由?」
紫鈺的身子顫抖著,連聲音也帶著明顯的顫音,但是,她仍然蜷緊了拳頭,雙眼倔強地望著眼前殺氣騰騰的臉,不讓自己有一絲怯弱。
也許,她該從默默忍受變成要懂得保護自己了?至少,她在死之前也要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什麼一定要死。她再也不想承受這不明不白的冤屈和折磨了。
很好!真的很好!她的伶牙俐齒回來了,這芙蓉面也因為她的反駁而變得靈活生動起來了呢,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吧!以前只是一味地裝得楚楚可憐,讓他倒了胃口,今日才知道,原來,她的爪子可以這麼尖銳呢!
裴子雍的心中竟然多了幾分雀躍。
這樣的上官瑩嫣報復起來才有挑戰性!他正好可以慢慢教她,磨損了她的爪子之後,再給她狠狠的一劍,讓她一步步走進深淵里去,就像……她曾賜給自己的痛楚,要逐漸積累,再突然爆發,才會達到最深刻的極致吧!
這才是最能摧毀一個人的生機的最好辦法呢!太輕易讓她死了才是便宜她了,哈
哈!這倒讓他起了興致了!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是嗎?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裴子雍將她的身軀往窗欞一壓,背部抵在硬邦邦的木頭上帶來的不舒適的感覺讓紫鈺蹙了蹙眉頭,耳邊卻傳來他張狂的冷笑。
「你唆使我最愛的女子離開我,還讓她趁我意亂情迷的時候刺了我一劍,就刺在我的心窩處……那種痛,那種刻骨銘心的恥辱,難道不該由你償還嗎?」他逼近她,面容如修羅般猙獰嗜血。
這次,她從他一貫絕冷的眼里看到了濃濃的恨意!恨意和殺機如潮水般洶涌而至,紫鈺突然覺得心痛了,而他的手勁一用力,她就更覺得窒息了。
「最愛的女子?你說的是……柳琦鈺?!」雖然仍然是一頭霧水,但還是隱隱約約知道,他所說的女子就是公主和水鏡菱口中的柳琦鈺了。只是,小姐怎麼會與她的事牽扯上?
她卻不知道,她這樣的回應無疑是給了裴子雍一個錯覺,以為她承認了,莫名的失望之後不禁更是深切的痛恨了,「你現在該知道你是多麼的該死了吧,上,官,瑩,嫣!」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她的名字,咬牙切齒地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去!
紫鈺打了個冷顫,張口欲喊,卻被他禁錮得厲害,鉗子般的手如圈套一般環在她的頸項,空氣愈來愈稀薄了。
驚慌恐懼之間,她只能掄起拳頭,朝他的胸膛拼命捶打起來,腿也亂蹬,雖然明知這花拳繡腿對于叱 沙場很久的他來說只是撓癢癢般的效果,但是她仍然得為自己的性命努力。
為了上官府一家,為了小姐,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她不能死!
裴子雍的眼閃過一絲復雜的感情,手一松,任由她摔倒在地,然後,還沒等到她喘息一下,已經將她撲倒在這厚軟的地毯之上,身子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立時引起她的一聲驚呼。
「怎麼?心虛了?無話可說了?」他冷笑道,聲音冷凜如冰,目光冰冷如劍。
紫鈺喘息了幾聲之後才憤然應道︰「我何須心虛?這分明就是誹謗之詞!我可以對天發誓,小……我並不認識哪個叫柳綺鈺的女子,我更不會唆擺她去殺人!我只是一個區區深閨女子,與你成親之前並未見過你一面,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滅絕人性之事?你是不是誤會了一些什麼?還是,你因著對上官家的憎恨,因著對這婚姻的抗拒,所以才胡亂加個理由來折磨我?如果是因為如此,你大可休棄了我,又何必要如此虐待我?」
「你竟然還敢狡辯?你睜大你的眼楮看清楚,這是什麼?」裴子雍怒道,從懷里拿出一樣物件遞到了她的面前,搖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