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雍的雙眼不悅地眯起,沒有應聲,只是雙掌擊去,將本就只是虛掩的門給打開,自己卻依舊坐在床邊,一張俊臉冷得恍若冰雕。
因為鈺兒的突然發病,剛才已經煲好的藥湯只好倒掉,再按照新藥方煲藥,加入可以暫時壓抑寒毒的溫和藥物,這才會耽擱到現在。
「那……奴婢們進來了!」一道微顫的嬌柔嗓音傳來,兩個的醫女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
前面的醫女捧著藥湯,顯然已經在御醫院里待了一段時間而顯得干練和膽大不少,雖然眼里也有懼意,但是仍然把腰桿挺得筆直,而後面的醫女則似乎極為懼怕裴子雍,她拿著好幾塊方巾,還有新的藥粉,可是那頭都快要低到方巾上了。
裴子雍不經意地撇過了那名顫抖得厲害的醫女,探究的目光一直如針般投注在她的身上,直到前面的醫女鞠身說道︰「將軍大人,請稍移尊步,讓奴婢們侍候夫人服藥吧!」他這才站起身來,站到了一旁,倚著床沿,讓她們為鈺兒喂藥。
她們一個把上官瑩嫣的身子輕輕地扶起來,一個則上前,低著頭,先將一塊方巾放在上官瑩嫣的肩上,然後開始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瓷勺湯藥,吹了幾口再遞到了上官瑩嫣的嘴邊。
「夫人,喝藥了!」溫婉的聲音如鈴般清脆,听在裴子雍的耳朵里,卻莫名地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里听過似的。
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些不安,裴子雍眯著眼在揣測著,卻因為鈺兒終于願意微張著口,讓那醫女將藥湯喂入口中而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好擔心她會因為恨他而不願意再活下去了……幸好,老天保佑……
他望著鈺兒閉著眼楮,微微張口,慢慢地一口口地將腥苦的藥湯吞咽下去,目光有些痴迷而熾熱,只是他自己沒有察覺而已。
這時,門外傳來了細微聲響,似是衣袂拂動的聲響,細微到完全可以忽略掉,可是卻讓他提高了警覺。
倏然冷眼望去,卻看見門外正有一個人踽踽而去,黑褐色的朝服看起來分外的晦暗,卻是御醫特有的服飾,是剛才最快診斷出鈺兒身上有寒毒的那個瘦高個御醫!
裴子雍的心一動,縱身飛出門外,高聲叫道︰「站住!」
那御醫的身子震顫了一下,竟然再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繞過回廊往林蔭處跑去。
這個怪異的舉動讓裴子雍更是疑心了,望了望正燈火通明的雲流閣,再望了望前面鬼鬼祟祟的御醫,他牙一咬,飛快地追了上去。
「御醫,你再跑的話我就不客氣了!」如魅影般飛到了這個瘦高個御醫的身前,冷冷地注視著神色慌張的他,裴子雍的臉色也不好看。
「啊……」那御醫悚然倒退了幾步,臉帶焦慮和為難,欲言又止,裴子雍的心一沉,再逼近他幾步,不帶一絲情緒地問道︰「你不是要來找我嗎?怎麼見了我反而逃了?」
 
;「我……」那御醫嚇了一跳,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方儒該死!求將軍大人恕罪!」
裴子雍雙眼猛然迸發出怒意來,冷聲問道︰「你怎麼的該死?從實招來!」
「夫人的藥……夫人的藥里被加入了一種劇毒……斷魂散!」方儒囁嚅著說道,不敢看裴子雍的雙眼,身子就已經兀自在顫栗不停了。
「什麼?!」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轟在了裴子雍的頭上,他的身子震顫了一下,面容如修羅般猙獰陰冷,「你再說一次?」
「是!夫人的藥……藥被放了劇毒,一旦服用之後,三個時辰後就會……吐血身亡!」方儒蜷緊了雙手,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他雖然是因為被人威脅而無奈做了幫凶,但是,在听見上官瑩嫣一晚上的慘叫之後,他終于還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了!即使是死,他也不想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裴子雍的拳頭握緊了,深邃的鷹眸里滿是戾氣,他一拳將方儒給打倒在地,嘶吼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在藥里下毒?」
「是……是因為有個人威脅在下,說……如果不能讓夫人今晚死去的話,該死的就是在下了!」方儒被打飛出去,滿嘴都是血,他掙扎著起來,艱難地說道,眼里滿是悔恨!
「你該死!」又一拳打來,方儒再次踉蹌倒地,裴子雍暴怒到很想一把掐死他。
上官瑩嫣的命是他的,除了他,沒有人有資格能夠傷害她!可是,為什麼還有人敢和他作對?究竟是誰?
「說!究竟是誰指使你做的?不說的話我立即送你見閻王!」裴子雍猙獰地靠近方儒,腰間的長劍倏地出鞘,抵在了他的頸項上。
倘若他不說出主謀,自己也會去查,然後,將這個討厭的多管閑事的幕後黑手給殺了!「
方儒卻一把揪住了裴子雍的褲腳,懇求道︰「將軍恕罪!在下會以功補過的!只要將軍現在就立即阻止夫人服藥,在下可以……可以將此毒祛除!」
如果不是自己有八成把握能夠將夫人的命給救回來,他不會猶豫著該不該相救,矛盾著該不該幫著那黑衣人去謀害夫人,只要來得及,他可以彌補過失的!
「該死的你!」突然想起上官瑩嫣還在服藥,裴子雍的雙眼就要裂開了,他一手夾著方儒,一手提著劍,快步朝雲流閣飛去。
可是,還沒到門口,卻已經听到了一聲慘厲的叫聲!
「啊……」慘絕人寰的叫聲讓裴子雍的心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