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
梅蘭小築。
窗外的雨聲嘩啦啦的作響,兩個負責在此照看紫鈺的丫鬟望了望外面鋪天蓋地一般的雨簾,一個走過去關上了木窗,又拉上了窗簾,另一個則走近紫鈺的床邊,想要為她拉高一點被子,卻突然驚呼了一聲。
「夫人,您醒了?」她驚喜地叫道。另一個丫鬟也歡快地跑過來了。
紫鈺睜著那有些干澀紅腫的雙眼,怔然望著她們倆,心中仍然是一片絕望和傷痛。
昨夜,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有很多人來來回回的在她的身邊穿梭來往,可是,那一層層如潮水漲退不休的痛楚卻讓她游走在地獄的邊緣,只能無助地嘶吼著,一聲聲,淒厲不絕……
只是,上天為什麼還留著她的命呢?是因為覺得她受的苦還不夠嗎?
迷惘之間,她似乎又听見裴子雍怒吼的聲音︰「在我沒有允許你去死之前,你絕對不能死!你若做不到,我就將你在乎的人統統都殺了!」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為什麼她一定要遇上他?為什麼?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下,再一滴……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這可怎麼辦才好?爺和將軍大人進宮去了,還未曾回來呢!」年紀稍小一些的素衣丫鬟變了臉色。
「碧兒去將藥湯端來,夫人您稍等!」年紀稍大一些的宮女斂住了驚惶,施了一禮後跑了出去。
裴子雍?紫鈺的心一驚,想起了他說若她死了就將離蕭他們殺了,不禁又是一陣悲愴。
不,她不能讓他得逞!既然她活著對別人還有用處,再難她爺要活下去!
閉上了眼楮,深呼吸了一下,紫鈺才止住了淚,有些乏然地問道︰「此刻是什麼時辰了?」
這一開口,竟然感覺自己的喉嚨刺痛得厲害,許是昨夜不停的叫喊傷著了,這聲音更是可以與烏鴉媲美了,粗噶沙啞,難听至極!
「回夫人,此刻已經是午時了!」小丫鬟笑著回道,見她掙扎著想要起來,忙按著了她沒有受傷的那一側肩膀,柔聲說道︰「夫人且先躺著吧。我們爺說,夫人里外皆傷,必須經過細心的調養方可復原,您要什麼想做什麼盡管吩咐奴婢和碧兒就行!」
「你們的爺是司空大人吧!」紫鈺有些了然了。這房間的擺設和昨晚凝煙為自己沐浴更衣的那個房間一模一樣,就算不是那個房間,也該是在司空府里吧!何況昨晚似乎還听見司空大人的聲音了。
「正是!」那丫鬟見她的面容似乎平靜了許多,心弦也就放松了一些,將濕軟的毛巾浸到水中再扭干之後,輕輕地為她擦拭了臉上的淚痕,「這里是個獨立的小庭院,凝煙姑娘安了個名字叫梅蘭
小築,因為比較靜謐,爺就吩咐管家讓夫人住進來了!」
原來如此!紫鈺不禁感激司空大人的體貼入微了。「真該好好謝謝你們爺了!」她低聲說道,微弱得像是在呢喃一般。
那丫鬟又吃吃地笑了起來,由衷說道︰「夫人真美!怪不得將軍大人如此緊張夫人,就連今朝要進宮朝聖了還不舍得離開夫人半步呢,要奴婢們催促他方肯離開……」
緊張我?怕是因為他見這一劍一刀無法殺死我了,便想留著再慢慢折磨吧!一個只會拿別人的性命來威脅自己的人,算什麼英雄好漢?虧他還是個驃騎大將軍呢,竟然愚昧到如此地步!
想到他那嗜血的神情,紫鈺又忍不住顫栗了一下,心中竟然開始滋生一種哀怨和……恨意!
是的,一種恨意!既然如此恨上官瑩嫣,為何又不能讓她選擇死去,偏要留下來折磨她呢?
「夫人?夫人……」小丫鬟的聲音讓紫鈺回過神來,她無奈地低嘆了一聲,不再言語。
門外卻突然閃進一個人來,一下子跑到了紫鈺的床前,對著她巧笑嫣然。
依舊大紅衣裳,衣上花團錦簇的艷光四射,美如璞玉的雪肌暗生光暈,雲鬢高聳,髻上卻只戴著一朵嬌艷的大紅花,香氣襲人,臉上的笑靨更是傾國傾城。
「靈兒見過凝煙姑娘!」小丫鬟機靈,忙跪拜下去,紫鈺也訝然地低叫了一聲︰「凝煙姑娘!」。
凝煙身份雖然是個歌姬,但是,事實上卻不可能只是歌姬,這一點紫鈺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也許,在司空大人的眼里,凝煙已經是司空府的女主人了!也正因為此,她怎麼可以怠慢?
慌忙想要坐起身來,卻被凝煙輕輕地按住了,「姐姐,您的傷還未好,就這樣躺著和凝煙說說話吧!」
「可是……」
「你就別理會那些俗套繁禮了!這里也沒什麼外人!」凝煙笑道,問身後的靈兒,「將軍夫人喝過藥了嗎?」
「還沒呢。碧兒已經去端藥了,許是那雨太大了,過不來!」靈兒應道。
「這樣啊……」凝煙眼珠兒一轉,說道︰「那就別喝了吧!爺的藥總是苦得要命,那粘稠的感覺那苦澀的滋味……」她打了個哆嗦,有些幽怨,「只要你喝過一次你就會一輩子都忘不了!」
聞言,縱使紫鈺心情再低落,她也忍不住被凝煙的話和有趣的表情給逗樂了!靈兒也掩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種氛圍這種情景似曾相識!忽然想起以前在上官家自己和小姐和紅闌她們在一起的快樂情景,紫鈺的心又再次倍感失落。
「你不信?也對,听笑痴說,昨晚你喝藥的時候還昏迷著呢,是將軍嘴對著嘴,一口口地將藥灌進你的嘴里的,你當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了!再說了,你連血都敢喝了,當然不怕這苦味了!」凝煙漫不經心地說道,大有驚奇之意,「夫人,將軍大人的血是甜的還是咸的啊?」
紫鈺的心一驚,腦中突然掠過一副模糊的畫面,好像昨晚,她咬住了某人的肩頭,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