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在郊外的泥道上疾馳著,禁衛軍將士們英姿颯爽地坐在馬上,一行人卻無不神色凝重緊張,原因無他,是因為上官瑩嫣仍然昏迷不醒!
紫鈺被裹在裴子雍的披風內,他的力道大到讓雖然還在昏迷的她仍然感覺到窒息,偶然的申吟聲低低逸出,伴和著風聲,卻只如嚶嚀般飄渺了。淚水隨著身子的晃動而無意識地流下,濡濕了裴子雍的胸膛,如果裴子雍沒有緊緊擁著,她早就掉下馬來了。
裴子雍目視前方,在馬兒長聲嘶叫中,策馬狂馳。他那深邃的雙眸中再也隱不住焦慮之意,心里驟然疼痛著。
鈺兒的呼吸實在太淺弱,額上的傷口卻又一直沒有停止滲血,即使早已經上了藥,她仍然還是昏迷不醒,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要抓狂。雖然凌翼塵逃走前給了解藥,可是,這是真是假他無法判斷,也就不敢貿然給她服下,去司空府也是來不及了,只能先進宮了!但願長孫無垢也在宮里吧!
不行!他必須趕快趕到御醫院!鈺兒的傷勢不能再耽擱了!
裴子雍的眉一挑,長嘯一聲,使勁抽打著胯下的駿馬,馬兒如弦般跑出,很快就將軍隊給甩在了後面。
「藍護衛,將軍他這是……」小貴子望著他的背影瞪目結舌,著實擔憂裴子雍會不會因為恨上官瑩嫣的背叛而抑制不了怒氣,如果他對上官瑩嫣斬立決,那皇上那邊如何交代?想到此,不禁打了個冷顫。
藍影的眼楮微微閃過一絲異色,說道︰「公公別急,將軍只是太擔心夫人的傷勢了,所以才會先行進宮的,我們跟上就是了!」
听他這麼一說,小貴子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卻也忍不住嘀咕道︰「我怎麼能不急?上官瑩嫣可是太後的心肝寶貝了,若再有什麼閃失,我的人頭也不保了!」
藍影听得真切,眉峰微蹙,卻似沒有听到一般,招呼道︰「小貴子公公,末將先追去了!」
說完,快馬加鞭,往早已經成了一個小圓點的裴子雍追去。
馬兒跑得快了一些,這路也就變得顛簸起來了,紫鈺只覺得胸口難受至極,她昏昏沉沉地睜開了迷離的雙眸,從披風里探出頭來,卻愕然迎上了裴子雍那復雜難辨的眼神,目光有些空洞和絕望。
裴子雍的冷眸開始變得柔軟溫暖起來,他的面容雖然仍是一片寒霜,聲音卻異常輕柔︰「鈺兒,你醒了?!」
紫鈺沒有答話,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剛毅的俊臉,久久的……
時間仿若靜止了一般。直到——
「啊——」
紫鈺緩緩閉上了雙眼,卻又突然蒼白著臉尖叫起來,虛弱無力的雙手拼命地推著他,想要掙月兌他的懷抱,嘴里斷斷續續地念著︰「走開……別來捉我……我不是上官瑩嫣……救我……我好痛苦……都是假的……做夢……」
眼淚撲簌簌地墜落,她瘋狂地掙
扎著,裴子雍的雙眼一下子黯沉下來了。
什麼叫心如刀割?當你的雙眼澀澀然卻無法流出眼淚,當你的掌心痛到繃緊,這就是心如刀割的感覺!
鈺兒的每一滴淚都像落在自己的心里!他因她而痛,因她而恨,因她而傷,她對自己的影響力比誰都要強烈,可是,自己竟然傻到想要將她用最決絕的方式推離自己的身邊?
幸好……他沒有因為仇恨而蒙蔽了最後一點感覺,不然,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鈺兒,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今生……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鈺兒……」
眼見她差點就月兌離了自己的懷抱而摔下馬去,裴子雍心一急,將她抱得更緊,任由她因為掙扎而再度滲出鮮血的傷口染紅了他的肩頭,心痛的感覺卻更深了。
「放開我……放開我……」一陣寒意襲來,紫鈺的神智更是昏昏然,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而夢中,這個殘酷無情的冷將軍仍然還在糾纏著她,不管她怎麼的逃,怎麼的跑,她都無法逃開他!這讓紫鈺很是恐慌。
「我恨你……」紫鈺拼命地想要逃避他的氣息,如一只受傷的困獸,像一個病弱的孩童,淚雨紛飛,滲著她的血,分外的觸目驚心!
「離蕭……對不起……小姐……救我……」紫鈺痛哭失聲,哭聲悲愴地傳得很遠,每一聲都如針般刺入裴子雍的心底,卻又很快地變成了破碎的呢喃,最後,沉寂下去……
終于,她身子一軟,再度昏厥在裴子雍的懷抱里……
「鈺兒……」裴子雍驚痛地喊道,狠狠地一甩馬鞭,風聲呼嘯而過,掩藏了他的聲音,也刮落了他眼角的一滴淚……
「我不會讓你死的!鈺兒……」
馬兒終于逐漸逼近了城門,裴子雍怒吼道︰「開門!」
高掛著的城橋緩緩放下,準備落在護城河對面的木架上,裴子雍卻已經一夾馬背,奮力一打馬,駿馬長嘯一聲,凌空飛起,往還高掛在半空中的城橋躍去!
「將軍——」城衛們大吃一驚。
遠遠被落在了後面的禁衛軍也不禁駭然叫道︰「將軍——」
城橋還沒有接軌,難道他要這樣飛過去嗎?這也太瘋狂了吧?
在眾人的驚駭聲中,馬兒很驚險地躍上了城橋,然後箭一般沖進了城門!
藍影沖到城橋上時,裴子雍也已經穿過了青石街道往右拐進了,藍影嘆息了一聲,這才繼續跟上。看來,將軍對上官瑩嫣的在意比主子想象的還要深啊!
「讓開!都給我讓開!」為了節省時間,裴子雍直接沖進了離皇宮最近的卻也是皇城里最繁榮的一條街——鳳羽街,一邊揚聲高喝著,一邊橫沖直撞!他已經急到快發暈了,即使自己帶頭犯了自己立下的「不能擾民」的軍規也顧不上了。
他沒有察覺,在遠處的城樓上,一個黑衣男子冷冷地瞪視著他,手中持著一把強弩,而弩上,尖銳的黑羽箭正要月兌弦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