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靈霄宮。
白色的無殤花迎風微揚,清幽的香氣沁人心脾。紫鈺懶洋洋地躺在花樹下的座椅上,手拿一本書,專心地看著。鴛兒坐在她身旁不遠處的草地上,巧手拿著針線穿梭在繡帕上,神情也是分外的專注。
終于看完了最後幾頁,紫鈺掩上了書頁,幽幽一嘆,眼里依稀有淚意,望著那漫山的無殤花,更是黯然失神。
這是一本關于愛情的書,里面的兩個人為了愛情而最終選擇殉情,沒料到一個死了之後另一個卻活了過來,卻又失了憶,只是心中卻仍然模糊記著那個女子,後來知道真相後毅然自盡了。這悲慘的結局讓她的心分外的難受……
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和裴子雍會不會也如這書里的安生和懿娘一樣,輾轉了半生卻最後還是不能在一起呢?想到自己不能道出的身份,心頭更是苦澀不堪。
嘆息聲在風中飄遠,鴛兒的手頓了下,放下了絲帕跑過來帶著驚惶問道︰「小姐,莫非您的傷又痛了?」
「不是的!我只是看了這本《鏡花緣》之後突然心生感慨罷了!」紫鈺這才回過神來,見她的臉被嚇得有些慘白,歉意油然而生,忙趕緊安慰道,「你別擔心!」
「哦!那就好!」鴛兒這才放下了心,接過了那本已經看過的書時,不忘嘟嚷了一句︰「也只有小姐你愛看這種會悶死人的書!」
紫鈺淡笑不語。她在上官府里也是喜歡看書的,不管是測字還是鬼神抑或是枯燥無味的關于禮樂的,只要是書,她就能看得下,而且是欲罷不能!可惜,自從頂替小姐出嫁後,總是一波三折,驚險不斷,性命都差點就保不住了,又怎麼可能可以好好地看書?現在受了傷,只好留在這靈霄宮里養傷了,倒有時間有機會可以再次領略看書的樂趣了,真可謂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正說著,鴦兒捧著藥湯過來了,那濃重的藥味和血腥味遠遠地就已經飄過來了,紫鈺又忍不住哀嘆了一聲,說道︰「苦刑來了!」
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鴦兒呵呵笑了起來,說道︰「宮主說了,您的傷雖然已經漸漸愈合,但是,只得表面,內里還是虛弱的,您不按時服用,怎麼能快些痊愈呢?您還是乖乖喝了它,莫要辜負我們宮主的一番好意啦!」
這鴛兒!和她們姐妹倆相處了兩日,形影不離的,許是見自己其實並不擺架子還是什麼的,不但不再過分拘謹,這口才更伶俐了許多了,而且,最喜歡拿水凝寒來壓自己!真是氣悶!
「是啊!小姐,宮主說您今日氣色不錯,所以才準許奴婢們陪您出來散散心的,您若又有什麼頭痛身熱的,恐怕奴婢們又得陪您困在那冰房之中,不見天日了。」鴛兒也笑道,心里著實喜歡這樣的一位主子,平易近人,而且知識淵博,還很有耐性。昨日起居然說要教她們姐妹倆繡花,倒讓平時只能苦練暗器的兩姐妹多了一份興致了。
「我知道我不夠你們說的了!把藥拿來吧!我喝了就是!」紫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道,這才接過了藥湯,一手捏住了鼻子,一手捧著藥湯,兩眼緊閉著,視死如歸一般將這溫熱的藥湯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鴛兒和鴦兒站在一側,笑意盈盈地望著她,場面變得溫馨靜謐起來。<
br/>待那藥碗見了底,紫鈺才按住了胸口,吐了吐舌頭,唉聲嘆氣地說道︰「又要反胃一陣了!」
「小姐,您說錯了,是又要睡一陣了!」鴛兒掩嘴笑道。這藥里放了些安神的「冷香」,不但可以促進血液的運行,而且還能夠起到讓人昏睡的作用,所以,每次喝完藥半刻之後,小姐就會睡著了!而小姐昏睡的時候,冰床就能夠發揮它的奇特功效,為小姐療傷。
聞言,紫鈺更是垮下了臉。這是她進了靈霄宮之後第一次能夠出來賞景,沒想到才不過一個時辰,就又要回去躺在那冰床上了,不禁有些不舍了。見鴦兒就要上前抱她回房,她忙握住了鴦兒的手,祈求道︰「好鴦兒,等我在這睡著了你再抱我進去吧!好不好?」
鴦兒正要拒絕,忽然眼前白影一閃,她怔了怔,又很快恢復了原先的神態,笑道︰「好吧!等小姐睡著了奴婢再送您回房!」
听到她的保證,紫鈺笑了笑,躺回到座椅上去,拿起另一半書默然地翻閱起來,但是,很快地,那股困意又涌了上來,她打了個呵欠,漸漸地閉上了眼楮,手緩緩垂下,書從指縫間滑落,掉在了地上。
「小姐……」鴛兒低聲喚道,沒有听到她的回應。兩姐妹退後幾步,往一個方向鞠了鞠躬,沒有說話便自行退下了。只留下紫鈺,靜靜地躺在花樹之下,那紛飛的無殤花飄落在她的身上,襯得她嬌艷的容顏更是分外的美麗。
須臾之後,花樹上落下一道白影,就落在紫鈺的面前,那清雅俊逸的面容痴痴地望著紫鈺,那雙眸子明明是澄澈分明,沁著淺淺的柔光,但是卻有著一股天生的威嚴和神聖之色。
卻正是靈霄宮的宮主水凝寒!
水凝寒的眼底有一抹黯然,但是下一瞬間,黯然散去,眼底平靜無波。他站在那里一會兒之後,這才俯去,想要將她抱起,卻在剛觸到她的手臂的時候僵住了身子,冷冷地說道︰「是誰在後面?出來!」
不遠處的藤蔓處傳來了窸窣的聲響,不多時,一個容顏有些憔悴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低低叫了一聲︰「凝寒……」
水凝寒的眼一下子變得陰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