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小小人兒閉著眼楮,像是睡著了一般,顫抖著雙手撫上他的小臉,竟感覺到了弱弱的氣息!梨香激動地低頭想要望去,卻突然被沐流軒給揪住了衣領,用力一扯,人已經被拽到一旁的雪地上,被他緊緊地抱著,捏著肩上的鎖骨,痛到快要窒息一般。
孩子被他高舉著,竟然還是不哭不鬧。那些士兵們肅立著,如同雕像一般,卻都在一旁看笑話似的,那眼楮在雪夜里熠熠發光,如野獸的光芒。梨香更是悲憤難抑,不禁狠狠地啐了沐流軒一口,怒道︰「畜生!」
沐流軒一怔,眼里掠過一道寒光,竟然沒有殺她,唇角甚至泛起一朵詭秘的笑意,端詳了她一會兒之後才幽幽地說道︰「本王現在就活活燒死這個妖星!但是,你越想死本王就越不能讓你死!我要你痛苦地活著,一輩子都記得這一幕!」
他只是輕輕揮了揮衣袖,那些高舉著火把的士兵們就立即上前一步,點燃了尸體下面的柴火,那火苗開始燃燒起來,漸漸地往上延伸,濃黑的煙霧彌漫開來。那孩子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聲撕扯著梨香的心,想要去救,卻被沐流軒死死地踩住,動彈不了。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那烈火在寒風中呼嘯的聲音,還有嬰孩震天駭地的哭聲,似在控訴著這世間的不公平,為他可憐的娘親在悲痛著,可是,那哭聲卻又漸漸的低弱下去,竟至微不可聞……
這景象讓本就身受內傷的梨香猛地吐出一口血來,身子軟綿綿地松垮下去,她卻用盡全力地拽住了身後這個男子的衣袖,哭道︰「王爺,求你了!讓我陪著皇子死吧!求你了!」
沐流軒似乎很是震驚,望了望她,又望了望那正在不斷吞噬著那些如小山一般的尸體的烈火,沉默了一下,竟然松開了鉗制著她的手。梨香大喜,飛快地撲進了火里,抱著那孩子,躲閃著,盡量縮到最里面,但那本就是高台,又躲得到哪里去呢?
下面是火,上面則是濃煙,嗆得梨香不斷地咳嗽著,流出了眼淚,而懷中的孩子卻漸漸的沒了聲音!梨香觸模了一下他的鼻息,發現早已沒了鼻息,更是悲痛至極,憤然嘶吼道︰「你們這些劊子手,你們這些畜生,你們都會遭到報應的!沐流軒,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若公主真的是妖星,就讓她為我們報仇吧!你們都等著下地獄去吧……」
雪花落下,濃煙更是籠罩了視線,梨香意識也越發模糊,她抖顫著身子緊緊地抱住了那已經僵硬了的孩子,終于墮入了黑暗之中……
……
回憶到這里,梨香的身子抖顫得厲害,眼里流露出滿滿的悲憤和恐懼來。紫鈺也早已是泣不成聲,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就是憑著梨香的描述她也能感同身受,這樣的恐怖又怎麼會不成為永久的夢魘呢?見梨香的眼神漸漸的空洞起來,紫鈺心更酸了,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湊近去,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里,哭道︰「都過去了!香姨,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
許是紫鈺的體溫讓梨香慢慢地恢復了理智,她按緊了紫鈺的肩頭,哭道︰「紫鈺,你知道嗎?當時我寧願死去啊!我不想在這世上孤孤單單地活著,可是,我竟然……死不了!即使毀了這半張臉,我仍然還是死不了啊!」
紫鈺無言,只能跟著落淚。之後的,不用想也知道,鐵定是沐流軒救了梨香,可是,既然當時那嬰孩死了,為何方才梨香又對她說離蕭是她哥哥呢?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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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香姨,當時的那個嬰孩已經被沐流軒給掉包了,是嗎?所以,死的那個孩子,並不是離蕭!當時,沐流軒早就已經設計好了,用這招障眼法來避過先皇的耳目,是不是?」沉默了一會兒,紫鈺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梨香身子一顫,抬起頭來訝然應道︰「你真的很聰明!並不比你娘差!」她忽然飄忽地笑了起來,幽幽地說道︰「這個事實我卻是直到離蕭五歲沐流軒告訴我我才知道的!看來,我真的是錯怪他了!」
想到沐流軒,她嘆息了一聲,心中竟然分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了,是恨還是同情,還是……愛呢?
是他救了自己,卻又強佔了自己!是他保住了離蕭的性命,卻又對小姐的死難辭其咎!當日他既然能夠救她,為何不救小姐?這疙瘩在心里藏了很久,今日想來,仍然還是陰測測的痛!
當她醒來,就已經身在磐王府里了,才剛被救醒而且又毀了容的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他才剛納進門三日的側王妃!就連自己的清白,也無法保住!絕望之下她唯有一心求死!可是,他的暗衛一直在暗處監視著她,竟然連咬舌自盡也無法做到!她只好用絕食的辦法來自盡!沐流軒便罵她,說些「螻蟻但且偷生,你何以要輕賤自己,你何以如此執迷不悟?」的話來,見她仍執意要死,已經有了醉意的他打了她一巴掌,怒然離去。
第二天,他用服侍她的丫鬟們的性命威脅她,逼她進食,她冷笑置之;第三天,他對她說,只要她身體康復不再尋死他的性命就交到她手上了,她什麼時候取走都可以,她默然轉身,不理他;第四天,他將一個如陶瓷女圭女圭般可愛的男嬰抱到她身前,冷聲說她若再不吃不喝的話,他就將這個側王妃所生的嬰孩給殺了,反正這孩子的娘已經難產死了,他見了心煩,然後,他將哇哇啼哭著的孩子扔進她懷里就走!她本想不理的,甚至恨不得這孩子早點死去,可是,這孩子的哭聲讓她想到了被燒死的皇子,她的心,漸漸地軟了下來,而她一抱起這孩子,他的哭聲竟然就停了,還對她呵呵地笑。
就因為這孩子的笑,梨香妥協了!她並沒有想過這個孩子就是離蕭,因為,當時離蕭身上並沒有任何的胎記!而磐王府卻確實是有一個剛出生的小世子的!只比離蕭早生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