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個時辰之後,書房的門終于打開了。長孫無垢深深的凝視了裴子雍一眼,戴上斗笠,走了出來,朝在門外侍奉著的裴安點了點頭,裴安回了禮,正要送客,長孫無垢卻又回轉身子,進了書房。
「裴子雍,柳琦鈺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他將黑紗往上一攏,平靜的問道。
裴子雍皺了皺眉,沉默了一下之後,說道︰「她既然已經死了,什麼恩怨也就都消散了,我打算讓她入土為安。」
「可是我認為,她的身份仍然是落日國的公主,如若不能讓她的靈柩回到落日國安葬,恐會讓落日國抓住把柄說我們鸞玥的不是,將軍,不如讓我以鸞玥的名義派人護送她回去的好!」長孫無垢說道,「即使落日國見到柳琦鈺之後仍然會以她被害為由挑起戰爭,我們也無愧于心!不知你意下如何?」
裴子雍思忖了一下,點點頭,應道︰「就按照左相大人的意思去做吧!」
回頭,他淡然吩咐道︰「裴安,你帶人去將柳琦鈺的尸體抬過來吧!」
裴安應聲,帶著幾個家丁撐起傘往水月苑走去。在長孫無垢的示意下,他帶來的人也跟著他們走去。
書房里,只剩下長孫無垢和裴子雍,兩人一起站在窗前,一時無話,只覺得那秋意漸漸的涼了。
這時,裴福也來到了書房,見房門開著,便徑自往里走去,一邊急聲說道︰「主子,不好了!夫人她……」
裴子雍的心陡然一驚,這才想起,今早在水月苑外見到鈺兒的事,忙問道︰「她怎麼了?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
裴安戒備的望了望長孫無垢,見裴子雍一臉平靜,這才將柳大夫說的話全都復述了一遍,感嘆道︰「主子,夫人的病如此嚴重,楚姑娘又不在翔玥,這該如何是好?」
裴子雍心急如焚,不發一言就往門外走去,長孫無垢想了想,叫住了他︰「裴兄,若你不介意,可否讓我去看看?」
裴子雍這才想起長孫無垢還有一手好醫術!當日在皇城也是多得他出手救助才讓上官瑩嫣化險為安的,不禁安心了一些,感激的說道︰「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三人運起輕功,急急往摘星築馳去,去到時,紫鈺卻仍然還在昏睡之中,眉宇間的曼陀羅花出奇的淺淡了很多,只剩下淡淡的一個影子。長孫無垢為上官瑩嫣仔細把脈查看了一番之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待取出一支銀針插在她眉心一會兒再取出,看到針頭已經變成深黑色之後,眉峰驟然冷了下來。
「左相大人,瑩嫣病況如何?」見他的神色變得如此古怪,裴子雍的心咯 一跳,問道。
長孫無垢若有所思的凝視了紫鈺一眼,這才說道︰「我們出去再說吧!」
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裴子雍的眼一緊,點點頭,帶著他到隔壁的廂房里去,讓裴福守在門外,這才問道︰「究竟是什麼病?很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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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長孫無垢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說道︰「*****之毒,血咒之強,兩者相抵,已經傷了肺腑!
*****?!裴子雍想起柳琦鈺說的話,頓時冷汗直冒。難道她說的不是謊言?那他豈不是害了鈺兒?還有這血咒,又是怎麼回事?
「可有辦法醫治?」裴子雍的心亂了。他終于明白柳琦鈺那詭秘的笑容飽含的意義了。她是早料到會這樣了吧!
長孫無垢搖搖頭,說道︰「*****本來是可解的,先前*****也已經被勉強壓住了兩次,但是因為夫人被下了血咒的關系,*****的被壓制反而讓血咒被破解了,此消彼長,導致心血郁結,如要救她,就必須一樣樣的來,先解了血咒再解*****之毒,只是,*****的發作快緩全由病人的心情來主宰,若劇毒在三個月內就發作的話,我最多只能將她的性命延長至一年!裴兄,你要有心理準備!」
裴子雍的身子一僵,猛然抓住了長孫無垢的手,急躁得變了聲調︰「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瑩嫣可不能死啊!長孫無垢,求求你救救她吧!」他想了想,又說道︰「若你能救她,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
如此失態的裴子雍長孫無垢曾經見過一次,那就是上官瑩嫣中毒的那一次,而這次,裴子雍更是狂亂不堪了,他的手是那樣的用力,以致他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自己的肌膚里,帶起一陣陣的刺痛。
「你真心想要救她?」長孫無垢蹙眉問道,「如果將她救活就意味著你要失去她的愛的話,你還會救她嗎?你會選擇一年可以與她共度的時間還是看著她安好,她卻已經忘記了你……」
裴子雍的眼里漾出濃濃的痛楚,他緩緩的,頹然的松開了手,在長孫無垢以為他就要放棄的時候,卻又低聲,卻決然的應道︰「我選擇讓她好好的活下去!」
長孫無垢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心底備受震撼。
「長孫無垢,我現在只把你當醫者,而非敵人!求你,一定要將她給治好了!如果你欺騙了我,我永遠也不會放過你的!」一瞬間的失態之後,裴子雍恢復了以往的神情,倨傲冷冽,眼里再也看不出一絲情緒,他漠然的說道,等待著他的回答。
長孫無垢嘆息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雖然理智告訴我我不該出手救她,也許她的死能夠免了一場浩劫!但是,你的痴情打動了我!你的信任也讓我汗顏!我也是斷腸人,怎麼能見死不救?你放心,我會盡力將她沉痾的身體給醫治好的,至于我們是敵是友,以後再說吧!」
「謝謝你!」裴子雍的眼瞳里閃過一絲晶亮的東西,只是匆匆一瞬間而已……
「先別多謝,你必須配合我做好一件事……」長孫無垢苦笑道,「這才是對你最大的考驗!這也是要除掉她身上的春毒的唯一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