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是最難以忍受的!
才退出門外不多時,房里就傳來瑩嫣一聲短促的慘叫︰「啊……」雖然只有一聲,卻已經讓聞者毛骨悚然了。裴子雍的身子一顫,有些歡喜又有些惶恐,只能緊緊地握緊了拳頭,抑制著自己想要沖進去的沖動。
他終于听到鈺兒的聲音了!那是不是證明,上官晨露真的醫術高超?鈺兒真的能夠否極泰來?
不由得又有了些許的希望!
晴兒低低驚呼了一聲,淚流滿面。瑩嫣姐姐醒了?!可是一想到裴安那日說瑩嫣也許會變成痴兒的事,她的心又沉了下去。
若是瑩嫣真的成了痴兒,她會恨死裴子雍的!都是這位冷將軍害的!給了瑩嫣愛的希冀,再狠狠地踩碎,現在又來彌補,又有什麼用呢?
時間似乎過得分外的漫長!
雖然上官晨露說听到什麼聲音都不能闖門而入,但是現在,令人擔憂的是,自那聲慘叫後再也沒有听到任何的聲響,這種靜謐更容易讓人心生揣測。
天色突然變得黑沉沉的,風漸漸地大了起來,合歡花被吹倒在地,一片狼藉,秋葉鋪天蓋地般襲來,砸在頭上,發上,身上,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將軍,看似快要下雨了!」祁峰焦急地說道,「您要不要去別的院落避一避?」
「是啊,主子,您還是先顧著自己的身子要緊啊!您已經幾日未曾休眠了,月復部的傷又未痊愈,若是淋了雨,只怕是……」裴安也勸道。這時已經有小雨點飄落了。
裴子雍冷冷地掃視了一眼他們,輕叱道︰「我說過,一定要守著瑩嫣,直待她醒來!你們是當我說廢話是不是?若這雨下起來了,我也不會走的!你們怕被雨淋的話自己滾開去!」
兩人不敢再吭聲,只是更謹慎更擔心地注意著裴子雍,風卻愈發的大起來。晴兒在門外探頭望著,卻是濕了眼眶,百感交集!將軍若一直都這樣對瑩嫣如此在乎,該有多好?瑩嫣啊,你就醒來,給他一個償還的機會吧!晴兒望著蒼天,默默地禱告著。
想了想,晴兒終究還是離開了,一邊拭著眼淚,一邊倉促地逃離。她差點忘記了家里正等著她回去的妹妹,想起她要去辦的事情,可是她更心急瑩嫣的病情,焦灼之中,竟然跌倒了好幾次,在花園里竟也將匆忙奔來的裴福給撞倒在地。
「誰如此不長眼楮?」裴福捂著頭緩緩站起,見是晴兒不由得愣了一下,「晴兒?」裴福訝然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她是夫人的丫鬟,又與夫人情同姐妹,自然在府里的地位也不一般,她人又和善,更是討人喜歡,如果不是主子存心刁難的時候,他也不想為難她的。
「沒事,奴婢只是急著回家!」晴兒施了禮便又急急跑了起來,走到花
牆處才想起了什麼,又急急回頭大聲叫道︰「主管,快下雨了,您還是拿幾把傘再過去吧!」
「啊?」裴福有些訝然,不過很快便醒悟過來,見這雨點兒漸漸大起來,忙匆忙折到另一邊的雜物房,取了幾把傘後快速往摘星築掠去。
風漸漸地小了,雨點兒卻漸漸地大起來。不多時便淋濕了發端,寒意漸起,裴子雍的身子愈發顫抖得厲害了。
房間里卻突然傳來了哭喊聲,淒厲,惶恐,一聲聲的讓人愈發的不安。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娘,鈺兒痛……好痛……」
「你還是負我了……為什麼……為什麼要負我……好大的火……啊……你為何如此狠心要燒死我……我恨你……恨……啊……」
一聲吶喊之後,又驟然沒了聲息。裴子雍的背上已經濕漉漉的一片,是被冷汗濡濕的!每一聲慘叫都像錘子般敲打在他的心上,痛不欲生。
靜默如水草蔓延,而他們是捆扎在水底的魚兒,任水草拂過,卻沒有半點逃月兌的機會!
「主子!」裴福的聲音驟然襲來,將手中的傘遞給裴安和祁峰後,自己忙為裴子雍撐起一把傘來。
這傘才剛遮到裴子雍的頭頂,大雨突然就這樣傾盆而下了,雨水濺起來,瞬時便將眾人的衣袂打濕了了。裴子雍望著那仍然緊閉著的房子,雨幕將它從自己的視線中隔離,迷蒙蒙的一片,看似咫尺,卻又似隔了千山萬水,心頭的恐慌愈發的濃烈起來。
鈺兒……鈺兒,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里面卻又傳來一陣陣的申吟聲,含著痛苦,又似帶著破碎的快樂,裴子雍的心又仿佛被人放在蒸籠里悶熱悶熱的喘不過氣來。他捂住胸口,緩緩地俯去,眼楮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水花,忍受著傷口的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只听「吱呀」一聲響,門終于打開了。上官晨露笑吟吟地站在長廊上,說道︰「總算沒把人給醫死了!」
聞言,眾人皆一振,裴子雍立即挪動腳步,沒想到這一動竟然直直往前倒下,幸好祁峰和裴安一人在一旁迅速伸手扶住了他。
「將軍……」
「扶我進去……」裴子雍沉聲命令道,「快……」
祁峰沒了辦法,只好扔了手中的傘,與裴安一起攙扶著他往前走。一到了上官晨露面前,裴子雍便急聲問道︰「可是無礙了?」
「大礙沒有,小恙嘛,是免不了的了!」上官晨露的眼里露出一絲疲倦來,「她的血咒和毒素被人用內力強行化解,卻又偏吃下了一顆可以消除記憶讓人稱為痴兒的‘寐魂惜魄’,雖然我已經盡力化解,但是,她究竟能保存多少記憶我也無法確定!」
「你是說……她會失憶?」裴子雍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來。
「而且,她的血咒還會恢復……」上官晨露的話還沒有說完,裴子雍卻已經甩開了祁峰和裴安,風一般地掠進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