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跟在他身邊就總是多災多難的呢？怎麼就沒一刻可以讓人安心的？是他拖累了她嗎？他是不是錯了？他該不該放她跟著上官晨露離去？
裴子雍坐在床邊，望著換了衣服喝了藥之後沉沉睡去的紫鈺，默然不語。
「鈺兒，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是不是？不然，我怎麼能一次次的傷害你？明知你最在意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我卻做不到？」裴子雍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苦笑道︰「但是，我沒有說過謊！仙兒雖然是我以小妾身份迎進來的，可是，我們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就連她月復中的孩子也……」
遲疑了一下，他痛苦地閉了口，深深地凝視著她的容顏，這才又低聲說了下去︰「我答應過一個人，要好好保護仙兒的，所以，恕我不能說！總之，今生，她是我裴子雍的女人是定了！你就……你就別再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了吧！」
那個秘密，他不能說！一說了，受傷害的就可能是仙兒了！他不能冒這個險！
但是，若不解釋，受傷的，卻會是鈺兒……
「對不起，鈺兒……」他低低地說道，眼里一片傷痛。他終究還是選擇了保密。
如果是昔日清醒的鈺兒，他會毫不猶豫地告訴她，但是今日如白紙一般單純的鈺兒，他不知該不該告訴她！不是怕她守不住秘密，是怕她要費力地去想那些事啊！他終究還是藏著私心，希望，她能永遠如現在這般無憂無慮，不用背負太多的傷痛！也因此，盡管已經猜到她以前該是上官瑩嫣的丫鬟，他也不想再去查了！只要她留在他身邊就好！可是，為何連這樣的要求都這麼難？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多時，卻是「撲通」一聲。裴子雍轉身望去，看見晴兒跪倒在低聲，哽咽著說道︰「將軍，有些話晴兒藏在心里很久了，不知該不該說。」
裴子雍微微蹙了蹙眉，知道她無非就是想說仙兒的事，不禁有些不耐煩，但是念在她對鈺兒的忠心上，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你說吧！」
「將軍，你昨夜對夫人說，你只愛她一個，那為何還要娶那仙兒呢？你與她有了孩子，你又置夫人于何地？」
裴子雍有些訝然，怒意卻漸漸消弭了，沉默片刻才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對鈺兒的愛可昭日月！但是，仙兒的事，我無法解釋！」
「將軍，夫人昏迷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夫人真的失憶了，也許也不是一件壞事，她至少會忘記了對你的恨，只彌留對你的愛！但是，我沒想到，夫人即使失憶了，面對仙兒夫人已經懷孕的事實，她仍然還是無法接受！也許，就是因為愛得太深了，所以，才會只想著獨自擁有吧！今日的事已經算是好運了，但以後呢？您要夫人與仙兒夫人如何相處？」
裴子雍無語了。
晴兒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箋來，交給了他，「這是那一夜夫人久等你不來而在夜色寂寥中寫下的半闋詞，風將它吹到了地上，奴婢收拾東西的時候撿到了便將它藏起來了，如今，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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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雍接過，展開來一看，信箋上淚痕仍在，娟秀的小字卻帶著些微的凌亂，似乎寫詞之人的心境太亂而至。
「心辜負／音猶駐／情長夢短無歸路／思千縷／憑誰訴／孤身只影／不知歸處／悟悟悟」
心驀地一痛，終至潸然淚下。當鈺兒寫下這闕詞的時候，一定是痛徹心扉，對他很失望了吧！然後，她偏又看到自己如此狠心絕情地辱罵她，听到他叱責她不貞的話，所以，她才會說他負了她吧！
「傻鈺兒……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存心……」裴子雍捂住了傷口，疼痛難忍。
晴兒悲泣道︰「因為不是存心不是有意，所以您那時才對夫人瞞著你要迎仙兒入府的事吧！可是，你怎麼不明白，無論你是瞞還是不瞞，夫人都會傷心的啊！你逼她搬走冷落她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傷到她了！現在，重新有了機會讓您擁有她，您卻又因為仙兒懷孕的事情狠狠地去重傷了她！將軍，夫人是人，她有血有肉，她的心也會痛的！您怎麼能……一次次地去傷害她呢？這就是您愛她的表現嗎？我想夫人若早知會再次被你傷透了心，她會寧願那晚就這樣了結了性命了吧！什麼叫所托非人？您還不如一個水凝寒水公子呢！」
這些話狠狠地傷著了裴子雍，他的劍眉一擰，叱道︰「你懂什麼？我傷著了她？她痛的時候我就不痛嗎？她失憶了，什麼也記不起，您叫我怎麼去跟她說？難道要我告訴她，仙兒是我迫不得已娶來的？難道要我告訴她，是因為她與別人不貞在先，我難以承受被戴上了綠帽子的屈辱去了青樓才遇上了仙兒？當時仙兒已經有了身孕，我看在……」
話還沒有說完，晴兒突然瞪大了雙眼，驚呼道︰「夫人……」
裴子雍的身子一震，乍然回頭，望見紫鈺半坐著，眼淚漣漣地望著他，臉色蒼白如紙，他的心一驚，訥訥地說道︰「鈺兒……」
紫鈺沒有應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當自己醒來的時候，竟然會听到這樣的話！原來，她以前曾經和別人不貞？原來，他是因為要報復她才娶了仙兒？不！仙兒早已經懷孕了，他只不過是趁機負責而已！
什麼叫痛徹心扉，紫鈺終于領略到了。她捂著傷口，失魂落魄地說道︰「這就是真相嗎？我遺失的記憶原來是這麼的不堪？」
「鈺兒，不是真的！這都不是真的！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鈺兒，請你听我解釋啊！鈺兒……」
紫鈺的神態嚇壞了裴子雍，他的眼神慌亂起來。她為何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夫君！」紫鈺綻開一朵微笑，緩緩說道︰「鈺兒不守婦道，做了苟且骯髒之事，已經不配當你的妾了，還請夫君……休了我吧！」
「你說什麼？」裴子雍如遭點擊。
紫鈺下了床，朝他跪了下去︰「鈺兒自求離去，請將軍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