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那卑鄙的皇帝真的派了很多人來劫殺我,但是他沒有料到,那在重重包圍下帶著傷者浴血奮戰的言無殤不是我,而只是我的一個忠心死士!在出發的那一夜,我已經與藍影護送著子雍離開了翔玥城,徑往冥雪國而去,行的卻是水路。
我最愛也是最恨的是黑夜,這樣在寂寥夜色里隨著水聲蔓延的夜晚,依著蒼白月色,拿著一壺酒靠在船舷上,靜靜地,任嗆辣的感覺將我的憂傷包圍,融化。
原來,我並不是一個容易忘卻舊事的人!在除去我那猖狂灑月兌的面具之後,剩下的,竟然只是一個連自己都要憎恨的靈魂!
弒父!殺弟!還有即將到來的叛帝!哈哈!這樣的一個人,注定是要孤獨一生的!
「主子,裴公子的外傷已經漸愈了,只是這腦部的傷……主子,你為何不狠狠心,將他……」
我心一楸,一掌將藍影打落水中,怒道︰「你若再胡言亂語,我定會殺了你!」
「可是,主子,你明知道若他知道了真相會……」
「即使如此我也不悔!這是我欠他的!」
藍影不再吭聲,只是默然躍回船上,坐在船頭望著流水默然。我知道我已經傷到他了,可是,這並不是我本願!
「藍影,你如果無法諒解我的做法,你就離開吧!你也知道,我現在面臨的是這麼糟糕的境地,我已經沒有本事做你的主子了!」我坐到他面前,將酒壺遞給他,幽然一嘆。
「主子要趕我走嗎?」藍影慌張起來,「屬下沒有怪責主子的意思,只是在為主子擔憂!如果屬下錯了,主子怎麼懲罰我都行,但是,請你不要趕我走!從十歲起,我就已經發誓要效忠你一輩子了,你讓我離開,我就沒了根了!」
我第一次看見藍影落淚,他一向是冷沉恭謹的,臉上從未有其他的神情出現過,可是今夜,他卻對我落了淚!這樣的藍影,我有什麼資格去苛責他?
「對不起……」我苦笑,「我嘆息一聲,「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主子!」
「不!主子,你比誰都好!真的!藍影從未懷疑過自己的選擇!也正因為此,藍影才不願意看著主子你消沉下去!你一意孤行地留著裴子雍,不是認為你虧欠了他,而是你希望能夠借他的手解月兌了自己!你甚至因為此而想將藍影攆走!主子,你怎麼這麼傻?你就真的這麼厭世嗎?」
我詫異的抬頭,看見他眼里的痛心和絕望,我一直隱藏在心底的秘密竟然被看似憨厚的他給一眼看穿了,我的殺機迸現,卻在察覺他的淚光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的他,像極了他的孿生妹妹藍魅!那個為了保護我而被那些想要找言臨風報仇的偽善者**而死的婢女!
「藍影,難道你從未恨過我嗎?你的妹妹是因我而死的,你的爹娘是被我爹害死的,你該想辦法殺了我,而不是,如此的愚忠!」我站起身來,俯視著他,「我給你一個機會,我們對決!你若能夠殺了我,我就將寂
月教交給你!但是你要發誓將子雍安全送到冥雪國!」
藍影的眸里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沉默了許久才蹦出一句︰「恕難從命!」然後,憤憤然地走開。
我仰頭灌酒,飛濺的水滴打濕了我的衣襟,我的白衣上多了大一片酒漬,不多時,卻听見船尾傳來悠揚的笛聲,是我教他的那首《笑看風雲緲》,我突然淚落衣襟。
原來,我並不是孤單的!至少還有一個人願意跟在我身邊!那就是藍影!
可是,我的心思沒變!我還是要留著裴子雍,那是我唯一的堅持!
五日的水路後,我們還沒有到達邊城,行蹤卻已經被敵人掌握了。
最先察覺到我的金蟬月兌殼之計的,竟然不是五皇子器重的新晉太傅——長孫無垢,而是沐流澤!那個看似沖動而沒有計謀的被罷黜了王爺之位的小小監察使!看來,他比我想象的還要難以揣測!
沐流澤派人在江州截住了我,卻沒有通知那昏君,而只是送來一封密函,邀請凌天樓一敘。藍影自是勸我不要中計,但是,就沖著他信中所說的他知道那個醫術高明的瘋癲道長的下落一事,我就必須去見他一面了,哪怕,這明擺著是鴻門宴。
于是,第二日,我去了!
殺機四伏!當他的劍抵在我的心窩,我卻笑了,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個名字,看著他的臉色逐漸地蒼白,看著他的手漸漸地顫抖起來,最後,那劍 當一聲落了地。
凌天樓一宴,我安然而回,也為沐胤軒爭取了一個有力的盟友!而我只是又出賣了一個人!一個他找了許久都不知道藏身何處卻與我很有淵源的人!
我的女乃娘!
盡管我知道女乃娘不會原諒我,她更不會讓她的兒子認回這個衣冠禽獸,可是,我畢竟讓她暴露在了這個她恨不得挫骨揚灰的人的面前,她若做了什麼傻事都是因我而起的!
所以,我雖然贏了,但是我很不開心!
只是,那愧疚的心卻竟然很快平復下來了。那罪惡的感覺,只有一瞬間!難道,我已經越來越冷血了嗎?越來越無情了嗎?
沐流澤很快就離開了江州,因為有了他的幫助,我一路順遂。只是,我順著他說的地址一路尋去,卻還是找不到瘋癲道長虛靈子的下落,于是,我只好在絳州換了馬車,繼續北上,往冥雪國進發。
唯一讓我高興的是,子雍終于醒了!雖然他的身體依然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