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紫燕將木匣放歸原處︰「我們先回去吧……」
仿佛被什麼無形之力指引著，我輕而易舉地感應到那櫝匣的所在，又或者，它一直暗藏在那里等著我來，正如那鬼魅女子所說的，一切真相都在鎬京周天子的王宮里。
可為什麼只有我能看到她？連同在場的紫燕都說我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她差點以為我瘋了。
「娘娘，你手里頭抓的是？」回承澤宮的路上紫燕不住地盯著我的手掌看，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我將它捧到眼前︰「這縷頭發……一定是在暗示什麼，將它留給我的人定與我的身世有關！」
「娘娘先前在祭先殿見到什麼了？」
「我也說不清楚，只是……」
「妹妹，總算找到你了！」桑桓一臉慌張的神色，打斷了我和紫燕，好像尋了我很久。
「桑桓姐姐？」我不明所以地望著她，「這麼急著找褒姒有事麼？」
她有心四下張望了番︰「這里說話不方便，走，去你宮里！」
承澤宮，紫燕和朱雀為我們閉好門戶，獨留我二人私聊。
「姐姐，出什麼事了？」我見時機已熟便要她安心道來。
「妹妹你可知道昨晚大王在什麼地方？」她的口氣讓我很是費解，「沒在你承澤宮吧？」
「沒有，」我奇怪她干嘛這麼問，「听王後說大王昨夜在尊聖宮寸步未離。」
「這就對了！」她氣急敗壞地湊近了耳語說，「听說大王昨晚在尊聖宮臨幸了青苾！」
我心頓時驚怔，愕然地瞪著眼問她︰「這是真的嗎！」
「尊聖宮里頭有個小丫頭是我安排過去的人，是她偷偷告訴我的！」
「那這事……還有別人知道麼？王後知道麼！伯服呢！」我心慌意亂地追問道。
「大王看樣子是有意要瞞住這事了，還不曾見有什麼風聲走漏，王後和王子那邊倒也還沒什麼風吹草動的。」桑桓的表情也異常難看，「畢竟是一樁見不得人的丑事，我想青苾也不會傻到說出去吧。」
我忽然想起早上見到青苾的情形，兩眼無神心事重重，難道就是因為桑桓口中所說的事？
「這申後也真是家門不幸，怎麼竟出了這麼個水性楊花的兒媳！」桑桓絮絮叨叨地抱怨起，「父子、兄弟都讓她撿了，這也太荒唐了吧！」
我沉默不言地听她宣泄心中不快，身為後宮妃嬪當然不希望姬宮湦身邊再多出一個女人，前走個褒婼，後來個青苾，桑桓難過是自然的。我在乎的倒不是姬宮湦，被他寵了這麼久，我心里依舊沒有一點他的影子，我不會像後宮其他女子不切實際地奢望他的專情，他寵誰不寵誰對我而言都無關痛癢，只是這一次，他寵了青苾……
我怎麼也想不出青苾是什麼原因會出現在尊聖宮，又怎麼會恰到好處在姬宮湦疏遠我的節骨眼上得了他的寵幸？如果她是被姬宮湦強迫而屈從的，我會同情她，可如果是她自願，或者甚至……我不敢再往下想，我真的難以相信她會做出勾引丈夫父親的事來，若真是如此，我就不得不考慮她的動機了。
「大王也是……太薄情寡義了！這白天才被申後妖言蠱惑冷落了妹妹你，晚上就……」她埋怨姬宮湦的份上又為我不平，「難為妹妹了……」
「姐姐不用說這些，」我此刻倒也平復了些許，「褒姒看得開。」
听她吐完一肚子的苦水，才得以勸她安心，暫且先守住這事不能聲張出去，我們只能看姬宮湦的反應走一步算一步。
夜里紫燕備好了熱水服侍我沐浴，熱氣縈繞的朦朧里我入神想著心事，卻突然听到朱雀驚叫一聲。
「怎麼了？」我被她嚇到地回頭看她。
「娘娘，你的背上……」朱雀驚慌失措地指著我的背後，說話都結巴了。
紫燕聞聲趕忙進來看了我的後背，也大驚失色︰「怎麼會有這麼大塊血色的淤青！」
「淤青？」我疑惑地回憶最近並未有什麼踫傷撞傷的，可是背上確實有些隱隱的刺痛感，卻沒有放在心上。
我退去衣裳趴到榻上，朱雀提來了一盞燈，紫燕就著燈光將我背上的傷痕看個仔細。
「娘娘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弄傷的麼？」紫燕輕輕揉著我那里，有些微微地疼。
「沒有的事，」我尋思再三還是無果，「我一直都很當心的……」
「那這些日子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
「夜里睡不夠好……」我想如果必要的話，這也可以算一個，「隱約感到背上有些酸疼，除此以外也沒什麼了。」
「咦？這好像有兩道針眼兒大的小口子！」朱雀眼尖地叫起。
「真的呢！」紫燕移近了燈光看，「這傷口……好奇怪啊……」
「紫燕姐姐，快看！娘娘的被褥上有血！」
紫燕忙抽出了那褥子的一角，果然有著不易察覺的零星血跡，我望著那不知何時染上的污漬，大為不解。
「朱雀，快將榻上收拾了，看有沒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傷了娘娘！」紫燕邊叫朱雀行動邊為我披了衣衫扶我下榻。
朱雀將被褥翻騰了好幾遍，枕頭下、床內邊緣，榻上的每個角落均不放過，可卻勞而無獲。
正當她皺著眉頭向紫燕匯報不如意的戰績，紫燕指著她手里的被褥喊道︰「將它拆了看！棉絮里頭！」
朱雀照做，揭開縫合的口子拎起來甩了兩下，被里抖落出一物掉在我們腳邊，我和紫燕皆失聲驚叫……
那……居然是一條千足蟲！
注︰
ヾ千足蟲︰蜈蚣的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