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已經不是當初的無知孩童了,他會逐漸懂得治國之道,也必然會察覺身邊的人是否對他懷有異心。若周公真那麼會謀算,這個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此刻我比他冷靜,我不得不擔心他的多慮,「所以姬度哥哥可不必這麼憂神,如果周公真有奪主之心,我想即使姬度哥哥不動手,大王也一定會先下手為強,除之而後快。」
「可你不懂常年接受四哥教化的大王如今已不是他輔弼的君主,而是任由他四叔擺布的傀儡!」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當即震懾住我,要我看清自己的想法多麼愚蠢和可笑,「在大王看來,四叔的話都是對的,這世間唯一不會犯錯的人只有他四叔周公旦!」
「就像姬度哥哥說的,周公是大王的四叔,他們有同屬周族的親緣血脈,而蝴蝶素有耳聞,世傳周公旦對待年幼的大王嚴而不厲,仁而不縱,更是視如己出代替先王實現未能完成的人父之責。身為這樣一個老師、叔父,試問他如何忍心傷害自己一手培養的佷兒?」我並非想為誰說好話,曉之以理只是希望他不被讒言蠱惑了理智,「他若想對大王不利早就做了,怎能等到太子長大成人羽翼豐滿?」
「你終究還是太天真了,殊不知每個人都是有私欲的。越是接近權力的頂峰,就越是想要達到那天底下至高無上的寶座,為此他可以變得六親不認,變得殘忍無情。」他嘆息的嘴角變得蒼白,滲透出無解的悲涼,「他的存在即是種威脅,不僅對大王,對我和三哥、八弟也同樣如此……」
我猛然倒吸涼氣︰「哥哥的話是什麼意思?」
「先王臨終之時曾經召見我們兄弟三人密談,名為受封任命我們前往各自封地,而實是授予我們為大周王室看管東方尤其是殷商遺民的重任。二哥更有言,囑咐我們隨時提防四哥,絕不能讓他威脅太子誦的王位。」我見他雙目會光,說不出的怨憤,「二哥早就看出四哥有野心,根本不放心把太子托付給他。化周為二,四哥管西,而姜丞相與我們管東,為的就是能二者相互制衡,用我們牽制住四哥的權欲。而眼下他卻來了洛邑,動機已經很明顯了。明為督建東都,而暗中他在打什麼主意大家心里都有數。建都之後的事,哼,恐怕就是滅三監將東方盡收囊中了吧!」
「哥哥是認為周公此次來洛邑是想除掉你和二位侯爺?」
「太子十三歲即位為王,四哥心里一定不情願,所以他處心積慮地想解決掉我們這些絆腳石。」他蹙眉踱步,難忍胸中憂憤地捶上桌角,「姜丞相如今晉封齊侯已經管不了太多國政,而先王留下輔佐太子的人中還有可能和他周公旦作對的只有我們兄弟三人!等到他將我等一一鏟除,他坐鎮東方,與西方的宗周遙相對峙,你覺得會怎麼樣?」
「他雄踞大半國土便可不必再畏懼大王權威,而大王孤立無援只能任人魚肉……」
我順著他鋪下的情境續上後文,不堪設想。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你不知道的,雖然王位已交予太子之手,但軍政大權卻仍被他周公旦緊緊握在手里。」每當他沉思便會習慣把兩手別在背後,正如此刻,「他可以隨時號令大周上下所有的軍隊,殲滅一切被他當做敵人的人,手足至親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