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晌午,押人的幾個官兵如期而至。他們打開牢門,把我手銬腳鐐地「請」出了大牢。
久居深暗的我終于重見天日一時竟不能適應,彷如一陣暖風吹來了晴空萬里,我被這明媚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本能以手遮掩,恍惚迷離。
在我的設想中我會隨同大批身負重罪的犯人前往東夷,然而一路卻始終未見其他囚犯的影子,敢情周公旦一來洛邑立馬就變得世風淳良,連作亂的阿貓阿狗都不見了。原來僅我一人獲此殊榮遠赴東夷,我這是要孤身上路了?這多無趣,長途漫漫連個說話做伴的人都沒有。
一番自嘲轉念就被我付諸煙雲,我怎會甘願真去東夷流.亡?此刻對我而言,一切結果都還是未知的。
昨夜暗藏玄機的糕點里,布條上姬度哥哥的親筆留言︰洛邑城外已做部署。
只如此簡單一句,無非是勸我安心。他到底做了何種「部署」是不得而知的,連昨日來看我的蜻蜓也不願透露,想必是非常嚴密,如在此之前有半點走漏風聲,任何努力都將功虧一簣,而我也就只能去東夷和那些蒙昧的野蠻人培養感情了……心懷忐忑走出監牢最後一道門,後面跟著押解的士卒,不知出了城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我被隊伍牽引走著一條僻靜小道,繞開喧鬧的集市。越走越覺得不對,這方向並不像是要出城啊……
難道出城還有別的路口?不可能吧,我早前從蔡國來洛邑進進出出不下百次,該走的路也都爛熟于心了。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此行並非出城,可是不出城又如何去東夷?不出城姬度哥哥安排城外的人又如何接應我?
「那個……官差大哥……」
「閉嘴!」
我剛要問身邊的士卒,還沒說出口就被他冰著臉喝斷,嚇得我不敢再說下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隊伍行進速度有所放緩。我疑心抬頭張望,透過前方士兵的身影,遠處依稀佇著兩人,身姿頎長挺拔,衣袂飄擺在風里。
感覺到我們足夠靠近了,那兩人亦緩緩轉身,我看著其中一人微側的半張臉,在瀲灩韶光下模糊而神秘的輪廓,顯得那麼好看。
隊伍徹底停下了,領頭的士兵走上去向他行了一禮︰「大人,我們把人帶到了。」
大人?!
心里正納悶,那人的臉已完全轉過來了,我愕然辨清那風里俊逸的面容不是別人,正是害我吃不好睡不好還要擔驚受怕,我詛咒了幾天幾夜的大混蛋周公旦!
虧我剛才還神志不清錯覺地以為好看……
「喲,氣色這麼差?」他清淺勾了唇角給我諷刺的一笑,「這才幾天沒見,就憔悴成這樣了?」
「拜你所賜!」
我負氣別過臉,懶得搭理他,想他不會是特地來給我送行的吧?沒那麼好心,就算是,也無非是想看看我落魄的樣子,連這最後的機會都不放過,你還真夠小人的!
他給以眼神示意,士兵頭便走到我面前。我警覺揣測他想做什麼,臨走還想再教訓我兩下子?可他居然掏出鑰匙給我打開了手腳鏈,身邊的士卒也都紛紛撤遠,站到周公旦身旁等候差遣,留下我一臉的迷茫。
誰來告訴我,這又是唱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