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之前有污點官員供認三侯涉案的傳言,居然有另一種說法,據說這位官員曾經想賄賂三位侯爺而皆被拒絕痛斥,因此懷恨在心,這才有意拖他們下水……」調查三監的理由是有人揭發,追風從當地帶回的答案卻與之相左,「若真如此,三位侯爺非但無罪,反而廉正有加,不知主公認為這樣的理由是否足以自圓其說?」
「他們三個都是本公的親兄弟,本公當然希望與他們無關,否則王室諸侯徇私舞弊目無王法,這傳出去也是有損大周宗室顏面的,叫我新朝如何立足中原如何服眾?」周公旦語重心長說著他的天道大義,我听不出其中幾分真假,「既然線索在這里斷了,無法通過百姓之口收集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能公然調查三監,那就只有另闢蹊徑了。」
這听甕是我那日一探書房就在梁上安好的,沒想到這麼好使。表面看與普通裝飾花瓶相似,但它口小月復大,聚音效果極佳,只要連上听管貼在耳側,透過管口蒙上的皮革薄膜,就能清晰听到屋里人說話。又因為貼緊屋頂,一般不易被人看到,所以很方便我和蜻蜓不時監听房中周公旦的言行。
暗中觀察他幾日,倒沒什麼特別舉動,直到有天他將個眼生的官員帶進書房議事。我和蜻蜓都覺得奇怪,會見官員怎麼不去公堂?而且這官員來見周公旦時居然低調地身著便服,此人過往也未曾在城中見過。
周公旦望著對面佇立的官員,以問句開篇︰「董宗伯可知本公連夜傳書要你從鎬京趕來洛邑所謂何事?」
那個被他稱作董宗伯的京城官謙卑作揖︰「下臣不知,不過下臣悉听大人的吩咐。」
「本公一直有意發揚我大周禮樂,只是前些年一直把重心放在少主的栽培上,不甚有精力大規模推崇禮樂。眼下大王漸長,也日漸具備獨立處理朝政的能力,本公借著分身來洛邑督建東都之機,是該好好籌劃下這禮樂的興盛大計了。」我和蜻蜓伏在屋頂之上,通過听甕聚精會神听著他與董宗伯二人密談,「本公想了很久,認為繁榮禮樂當從詩歌開始。詩歌傳播迅速,也易于被臣民接受,用來教化百姓必會在短時間內取得良好的效果。」
「大人所言極是。」董宗伯對他的看法不勝認同,「千百年來詩歌興盛不衰,下臣也素有耳聞,各地詩歌自成風格,將風俗民情展現得淋灕盡致,以詩化民必讓百姓覺得親切,的確是事半功倍的良策。」
「既然大人也贊成,那本公就直說了。」天窗打開就無需再拐彎抹角,周公旦不是吃飽飯沒事兒干的人,既然找他來就一定有要緊事,「本公在鎬京的時候每到孟春時節都會任命一些文官作為遒人前往各國民間采集詩歌,另一邊也鼓勵各地的官員將其地詩歌匯總,呈獻天都供本公篩選,其中最為優秀的可留于日後匯編成集,方便本公和大王體察民情。」
「大人可是要下臣也去民間采詩?」
「非也。」他沒猜透周公旦的心思,采詩這種事交給小官就行,何須要他堂堂一個宗伯煩心勞神,「今年匯總到本公手里的各地詩歌本公已經看過,其中有一些,讓本公感到尤為特別……」
「大人所說的‘特別’是指……」
「詩中語句隱晦,含沙射影耐人尋味。」周公旦隨手翻閱擺放在書案上的幾卷木牘,言辭閃爍,「似乎流露出來的,是種對朝廷不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