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周那日天氣出奇的好,晴光普照,地上的積雪已褪去大半,徒留屋頂上還有些許未消的殘雪,人們仿佛能從空氣里聞到春日將至的氣息。
武王的軍隊還沒入鎬城就已看到不少周族的百姓久候在城門之外道路兩旁,他們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悅,為了迎接軍隊凱旋歸來,天還沒亮就迫不及待地出城等著。遙望見揮舞在風中寫了「周」字的軍旗,知道是隊伍到了,他們便開始歡呼雀躍。笑聲和吶喊傳至隊中,自然而然帶起了將士們高漲的情緒,夾雜著離鄉已久歸思,不約而同就炸開了鍋。
「肅靜!都給我肅靜!」此時姜尚卻板起臉轉向身後鬧騰的隊伍呵斥道,「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拿出我大周軍士的威儀來!」
「罷了相父。」姬發興許也被眼前這激動萬分的情景感染,制止了正在發威的姜尚,「由他們喊吧,該是高興的時候了。」
得到這一國之君的支持,將士們更是喜不自勝,高聲叫喊還不過癮,更一呼百應唱起了周地的軍歌。整齊而鏗鏘的馬蹄,踏著軍隊嘹亮的凱歌,與百姓的歡聲笑語混成一片,氣勢恢宏響徹雲霄。
入了城更是人潮人海鑼鼓喧天,人們佇立在路邊推著擠著,探身張望著,爭相圍觀陸續進城的周軍。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更是不乏提籃攜筐的民眾,等不及將帶來的瓜果和家鄉糕點投送給將士們,以犒勞他們長年在外征戰的艱辛。還有很多百姓手里高舉著鮮花想獻給軍隊之首,那些即將成為新王朝最高統治的王族公卿,口中並不停地高呼陛下萬歲、大周萬歲。
周地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熱鬧了,姬旦亦抑制不住滿懷熱情,心潮澎湃地望著四周人群,並對百姓施以微笑,優雅而不失氣度。當他不經意回頭看向最前方的兄長,見他一邊騎馬,一邊非常禮貌地朝擁戴他的百姓點頭示意,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在他嘴角看到了多日未見的笑容,如一縷劃破冰雪的陽光,雖然還隱約藏著幾分酸楚,卻已足夠和煦,滌蕩胸懷。姬旦會心笑了,他知舉國歡慶振奮人心,就算是再堅毅的鐵血男兒也抵不住如此盛景,終是要融入其中的。
五彩繽紛的花瓣和彩帶,還有絢麗的香屑,被人們一把接一把地拋向天空,紛紛飄落下來,那是人們最美好的祝願化為鴻運彩頭,撒在士兵的身上。這一路,便是在鑼鼓聲、鞭炮聲和歡笑聲里過來的。
繞過灃河就是當時的王城豐京所在了。如方才入鎬城之時,豐京城外也是黑壓壓地佇了一大群人,不過並非城外百姓的歡天喜地,而是盛裝肅穆冠冕堂皇,顯得莊嚴隆重。
姬發和眾人心知是宮里的王室成員率滿朝文武特地出來迎接他們的,更認出站在最前面的,是被宗親擁護其中,雍容華貴的太後。眾人心里自是一怔,連她也來了,必是在宮里早已坐不住了,急著想來見自己功成名就榮歸故里的兒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