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鏡中人,他玉冠束髻器宇軒昂,身著金邊明黃的高尖領仙袍,眉心金星璀璨。他不說話,光是站著就能透出一股威風凜凜的傲氣。
鏡外的姬發明白,那是前世的自己,那個傳言里曾在仙界不可一世叱 風雲的武星君。
鏡面所映只是一時虛影,待到姬發聚精會神發覺鏡中幻景悄然散去,徒留此刻最真實的自己,雖然眉目剛毅如初,可眼中分明少了當年的戾氣,他不再囂張和輕狂,眸色泛著微涼的滄桑,還有如水的憂傷。
心想這便是俗世的力量吧,從神到人,從仙界到凡塵,那些愛恨糾葛悲歡離合,把一個心無所懼的自己生生折磨、煉成了現在這般滿心瘡痍。
他黯然轉移了視線,不忍再望鏡里,可是目光所及仙殿里一切的陳設,投映眼簾都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很熟悉,似乎又很陌生。
「怎麼樣?是不是找回當年武星君的感覺了?」
回頭看到悠然自得的璣墨,他手握一卷薄冊懸笑入殿,闊別多年還是這麼愛和他開玩笑。
「找得回如何,找不回又如何?」姬發故作無謂的敷衍,苦澀凝在嘴角,「這些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按你當時的喜好原樣擺放,除了你凌亂的書案——」提起此事璣墨就忍不住壞笑幾許來逗他,故意感嘆得意味深長,「以前還有美佳人玉手縴縴幫你整理,現在只好讓我這個好兄弟代勞了。」
姬發听來滋味復雜,卻也不怪他舊事重提。目光順勢滑過,無意落上案角的一只青綠圓盞,好奇使然拾至掌心細賞。
「這個翡翠硯壇你應該還記得吧?」璣墨說得很是應景,或許只是為了幫他回憶過往,「你都沒舍得拿它來洗筆,卻每天用它去天河打水回來喂你的小狐狸,因為只有這個口徑最適合她。」
姬發眼前浮現了他說的畫面,彼時他伏案讀書,小狐狸就趴在他手邊相陪,以他的手臂做枕,那樣的日子當真是一去不回了。
「你把南天宮料理得很好。」姬發將硯台輕手放回,不可否認是感到欣慰的,「費心了。」
「我把一切維持原樣,是希望當年的武星君天璇有朝一日還可回來。」璣墨收了笑容,望著姬發側臉神色認真,言辭也振奮人心,「到時還可再與他並肩星海悟天道。」
「你說的是很好,不過我想我不會再回來了。」姬發不曾被他的話感動,雙目淒然暗藏無盡神往,「我現在只想盡快找到雪狐三靈為灕澈重塑血肉之軀,只要她回來,我什麼都願意放下,我會帶她找個世外桃源過安寧的日子……」
「天璇,我很佩服你的執念。」璣墨天性豁達,就算好意不被心領也無妨,他將視線放空,笑里盡顯釋懷,「你如此情深意重,我想灕澈沒看錯人,你們會重逢的。」
「所以以後南天宮還是得靠你。」姬發側眸含笑,這一聲念得特別,「文星君。」
「呵呵……」不料換來璣墨豪邁不羈的仰天長笑,「我不再是文星君了。」
姬發頓覺這話怪異︰「怎麼?」
「我現在的仙位,紫微星君。」璣墨唇邊的笑色一如星海之神秘,蘊藏無窮奧秘深邃難測,「如今我的職責,是司掌人間的至尊帝權,我依據命盤把一些人的命宮主星移入紫微,賜予他們至高無上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