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哭了。」姬發看她母子一個嗚咽一個啼哭，且一聲比一聲悲切，儼然都收不住了，說是嗔怨語氣卻甚為溫和，「你再這麼哭下去，虞兒可怎麼好？哪還能安生啊？」
「嗯，陛下說的是……」子黎強忍心酸，乖順抹著眼淚，「臣妾不哭就是，只求陛下的身子能早點好起來。」
姬發自知無力承諾，便借著撫模孩子轉移話題︰「虞兒這孩子生來就有慧相，他將來一定會大有作為的。」
「會的，他有個這麼了不起的父王。」子黎看一眼懷中好不容易哄安靜下來的嬰兒，滿眼盡是慈母柔光，「作為陛下的孩子，臣妾必將傾力撫育，讓他早日傳承父王的雄才大略。」
听罷，姬發牽起略有些沉重的嘴角︰「你這麼說我很高興。」
「太子殿下求見！」殿外侍者高聲通傳。
「誦兒來了。」姬發下意識想支開子黎，「夜很深了，你先帶虞兒回去吧。」
「好，臣妾跪安。」子黎屈膝行下一禮，轉身仍依依不舍，「臣妾會等著陛下康復來看虞兒。」
姬發也不知自己點沒點頭，只是留心囑咐道︰「出去的時候記得把眼淚擦掉，免得嚇著誦兒。」
子黎會意拿出絲帕重去臉上休整一番，方才抱著虞兒出去。行至外殿與姬旦、誦兒交會互道安禮，盡管眼淚已被收拾，可眼眶周圍的紅腫還是沒能逃過誦兒好奇的眼楮。
他見庶母像是哭過，幼小的心里便在惴惴不安，不知父王是怎麼了，竟能惹得庶母這樣傷心。
姬旦將他牽去床前，他先是畢恭畢敬向姬發拜謁︰「兒臣參見父王，願父王龍體安康。」
「誦兒，來。」姬發慈愛拉住他的小手牽他起來，並要他湊近床頭，「這麼晚叫你過來，擾了誦兒的好夢，不會埋怨父王吧？」
誦兒憨態可掬地搖著頭說︰「不怪父王，誦兒本來就還沒睡。」
姬發有心事，暫時先不顧著和孩子說話，而是沖他身後的姬旦招了招手︰「四弟你過來。」
姬旦應聲上前，可姬發仍嫌他不夠近，再招手直到他俯面遞去右耳，姬發這才放心低語到︰「放命燈的桌子上有枚金匣，里面有一封密詔，是我早前立的。」
姬旦听出他話里不同尋常，表情不免有些怔忡。
「原本不打算拿出來，但剛才見了子黎和虞兒，我還是覺得放心不下。」姬發說著浮現隱隱擔憂，「所以趁現在告訴你，你一並收好，也許將來有天會用得著。」
姬旦當下洞悉了幾分言外之意︰「王兄的這份密令是專門立給王嫂子黎和王子虞的？」
「對。」姬發承認後眼神示意，「你去看過便知王兄用意。」
「是，臣弟這就去取。」
姬旦離榻踱去窗邊，在命燈後方找到了兄長說的金匣，輕啟匣蓋，一卷密詔沉睡其中。
取出展開，姬旦果真見字即心領神會。原來兄長是擔心自己英年早逝，有人會仗著權勢對子黎母子不利，所以特留詔書一份在關鍵時候可護他們周全。
姬旦念罷不禁動容，感慨兄長連侍妾和庶子的未來都考慮到了，他的確是鐵骨柔腸重情重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