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和小白已經連著走了將近十來天了。要不是因為進入這寶塔之後,他們的身體素質古怪的被提高很多的話,那麼他們早就倒在這冰天雪地中了。
不過饒是如此,他們也快到極限了。
這里太過寒冷,他們不能停留在原地。實在走不動的時候,他們會停下來挖個雪坑,用冰塊堵住入風口,稍事休息,而後繼續上路。
他們不敢過多的停留,事實上,他們也沒有那個時間和體力讓他們繼續休息。
這十天對于男爵和小白來說,絕對是他們有生以來最為難熬的一段日子。
不說饑寒交迫,身體一直處于緊繃狀態,光說心理上微妙的變化就足以讓他們有些崩潰。
餓了怎麼辦?這個問題要是放在往日,男爵和小白都不屑回答。
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餓了該怎麼辦。餓了就吃,這是一種本能。
但是,要是現在再問他們,餓了怎麼辦,男爵和小白絕對都回答不上來。
吃?吃什麼?不知道到底怎麼來雪和冰塊?還是在自己身上割塊肉下來吃飽了再說?
再或者,吃自己的同伴!
這個念頭一人一獸都曾想到過,但是出賣同伴的罪惡感讓他們不敢正視這個念頭。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們並沒有真正的拋開這個想法。
到了絕境,求生的本能會佔據上風,現在他們雖然都沒有動手的意思,但是對對方卻是保持著防備之心。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們彼此之間已經開始不信任,因為,他們相信對方跟自己有著相同的齷齪心思。
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很危險,就如同半空走鋼絲一般,事情的發展一旦超出控制範圍,很有可能會讓他們之間的關系破裂,當真撕破臉,不是男爵吃了小白,就是小白吃了男爵。
再次停下休息的時候,男爵和小白一同動手,默默的挖出一個雪坑,又去弄了點冰塊,隨後都鑽了進去,把門口堵上。
在雪坑里呆著要暖和的多,不一會兒一人一獸都緩過勁來了。
只是這麼一來,肚子餓的更加的明顯。
男爵和小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敷衍的笑,隨後便各自扭頭,眯著眼楮抓緊治時間休息。
作為魔獸,小白有著比較豐富的野外生活經驗,在雪洞里不能一直睜眼看著周圍用雪挖出來的牆壁的事情,他一早就告訴過男爵了。
「我們,應該快走出去了吧。」男爵一開口被嚇了一跳,自己的嗓子沙啞的可怕,嘶啞的聲音跟老黑倒是有的一拼了。
想到老黑,男爵不免又想起胖子來,嘴里泛起一陣苦澀。
要是老大在這里,怕是現在的情形就會不一定吧。
不知道老大他們怎麼樣了,不過很確定的是,他肯定餓不著。
一想起自己的空間戒指被拿走,弄得到現在自己連吃的東西都找不到,還得小心的防備同行的這一只豹子,男爵心里就有說不出的憋屈。
這一段時間他實在是太累了,這不僅是體現在身體上,他甚至都覺得自己的靈魂都累的直打顫。
他本不該睡著的,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沒真合過眼。
可是事情偏偏就那麼奇怪,他明明不想睡覺,閉著眼楮不過是想要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居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等小白發現的時候,男爵已經睡著了。
小白目光復雜的看著男爵,眼底有幾分掙扎,幾分愧疚,還有一絲最純粹,最原始的欲/望。
他只是一頭雲生豹,他又不是什麼講究禮儀的人類,他餓了,所以想吃東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雲生豹小白不止一次的試圖說服自己,上去吃了這個毫無防備的同伴。
他相信,只要沖上去咬上一口,自己的這個胖乎乎的同伴就會成為自己的糧食。
但是,每當這個念頭不可抑制的涌上來的時候,小白總會想起另外一個同樣肥胖的身軀,下意識的就會克制自己這種要不得的沖動。
雖然胖子平常都不肯給他好臉色,但是小白是知道的,胖子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伙伴。
成為一個人類的伙伴,這是小白以前從來都沒有去想過的事情。被迫跟人簽訂契約,被迫成為召喚獸,這都讓他對人類更加的厭惡,更加的痛恨。
遇上胖子之後,他從最初的戒備到後來的放松,從胖子身上他看出,人類這種生物中,還有一些是與眾不同的,不是一心想要算計他人為自己謀利的。
當然,胖子也不是什麼善人,小白很清楚。他們當初是有交易的,但是,光憑胖子並不想用契約來約束他這一點,小白從來都沒有認為這個交易不平等過。
目光又落在男爵沉睡的臉上,小白嘴角低落幾滴口水來,落地成冰。
但是他真的餓了,只要把眼前這個家伙吃了,那麼他就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如果不吃,那麼他們就有可能一起死在這里。
小白眼底的欲/望更加的濃烈,放輕腳步走到男爵的跟前,俯視著男爵蜷縮成一團的睡姿。
那鮮女敕的肉似乎無時不刻都在引誘著他下口。
吃,還是不吃?
干癟的肚子,漸漸消失的力氣讓他突然一狠心,張口就咬了下去。
眼看著男爵就要喪生于豹口之下,男爵替他們準備烤肉,總會特意給他額外留出一份的情形突然在腦海中浮現,森森白牙停頓在距離男爵的臉只有一紙之隔的地方。
小白遲疑了!
因為遲疑,小白似乎有點明白了。
在以前,他從來不會對自己的食物有不忍之心。自從他成了小白之後,很多事情已經開始改變,不會對自己的同伴下手,就是現在的他。
雖然還是餓的頭腦發昏,但是小白卻沒有再吃男爵的心情,只是收起尖銳的爪子,用肉掌把男爵扒拉了幾下,隨後趴在他身邊,彼此依靠著取暖。
等男爵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身邊依偎著一絲溫暖。
睜開眼一看,有些吃驚的發現小白居然躺在自己的身邊。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睡著了。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他對小白的防備似乎是多余的了。在他睡著的時候,只要小白願意,他必死無疑。
可現實卻是,他還好端端的活著,這就說明了全部的問題。
心中有點感動,還有幾分慚愧,是他存了小人之心了。
不過繼續睡下去可不行,他們必須得繼續往前走了。
「小白,小白!」男爵伸手拍了拍小白,有點戀戀不舍的離開小白的身邊。
魔獸的體溫果然要比人類高那麼點。
叫了半天小白也沒反應,男爵這才察覺到不對勁,仔細一看,心中頓時驚駭無比。
小白,死了?
還帶著點點體溫,估計死的時間不長。
只是,他怎麼會死?他們一路走下來都這麼久了,小白就是他的同伴,他根本就沒想過小白會死。
「小白……」男爵輕撫小白的手有點顫抖,他不知道小白到底為什麼會死,或許是因為想要為自己取暖,被活活凍死的,也或許是因為餓死的。
其實這些小白都沒有必要去做。
小白是魔獸,跟人類本就不對盤。再說了,他根本沒有跟胖子簽訂契約,他完全可以不管男爵,甚至吃了男爵來讓自己活下去。
可現實卻是,小白死了,而熟睡的他,卻活了下來。
男爵的心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鼻頭有些發酸。
在這種地方睡著,這是一個常識性的錯誤。男爵根本記得自己到底是怎麼睡著的。小白大可不必陪他睡的,哪怕是繼續往前走,他也不一定會死。
小白的身體僵硬的很快,如同小牛犢子般的軀體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黑白的映襯,讓男爵覺得極度的刺眼。
該怎麼處理小白的尸體?
有那麼一剎那,男爵看著小白的尸體咽了口唾沫。
既然小白死了,他何不吃點肉呢?好歹也不會讓自己餓死吧。
但是很快,男爵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小白是為了自己而死的,人類都喜歡來個全尸,他要是真吃了小白,那他豈不是連魔獸都不如了?
做出決定,男爵拿出自己的軍刺,在堅硬如鐵的地面上用力的穿刺起來,想要挖個坑讓小白入土為安。
只挖了幾下,男爵就累的喘不過氣來,他身體已經虛弱太久了。
喘了半天氣後才順過來,男爵繼續之前的工作,嘴里還斷斷續續的說著。
「小白啊,咳咳,謝謝你啊。我本來想帶著你走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呼,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會倒下,所以只好讓你躺在這里了!呼……要是我也死了,那咱們哥倆還真就了難兄難弟了。」
「誰跟你是難兄難弟?要死你自己先去死吧。」小白的聲音突兀的在耳邊響起,男爵嚇的打了個激靈,屁滾尿流的爬了起來,驚悚無比的看向小白挺尸的地方。
小白睜著眼,滿是鄙夷的看著他︰「膽子真小,還自稱是什麼人王一族呢,吹的吧。」
不過男爵卻是沒有跟他計較的意思,他能夠看出小白眼底的激蕩之色。
而且現在他有更大的疑問想要問清楚。
小白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