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胖子是主,而安迪的父親即使身為大公爵,也仍然是從。
但是,胖子看到他之後,快步迎了上去,示意他不用行禮的同時,卻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竟是行了一個大禮!
道格斯大公爵略顯滄桑的臉上頓現驚愕之色,隨後眼眶一紅,竟是差點落淚。
他顫抖著手,扶起胖子,原本舌綻蓮花的他,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發堵,憋了半天才顫聲道︰「好,好!」
「父親,先請大哥進去說話吧。」阿倫上前扶住道格斯大公爵,雖然有些不習慣跟父親這種親近的感覺,但是這也是胖子教導的一部分,他不敢違背胖子的教導。
而且在扶住父親的那一剎那,這種肢體上的接觸,讓他有一種血脈相通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的心忽的有些顫動……
道格斯大公爵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幾分阿倫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溫情。
「好,我們進去說。」
這里畢竟是帝都,想必現在帝都里幾大勢力的眼楮都盯著大公爵府,他們還是不要落人口實的好。
進屋之後,胖子才把雙兒幾人一一介紹給道格斯大公爵。
介紹完之後,胖子想把話題轉移到安迪的身上去︰「大公爵大人……」
道格斯大公爵擺了擺手,有些慈愛的看著他,那目光,就像是想要透過他的模樣,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一樣︰「按理,我也該叫你一聲少爺。既然現在你只是安迪的兄弟,不如我們也別用那些虛假的稱呼了。我叫你一聲亞拉伯罕,你就叫我一句伯父,如何?」
兩家的交情雖然是主僕的關系,但是好歹年頭也不算少了,加上安迪的關系,叫一聲伯父很應該。
道格斯大公爵這幾天雖然不再管事,但是畢竟也是手握重權多年,一看著架勢就知道胖子想要說些什麼。擺擺手示意胖子先不要開口,把屋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目光落在阿倫身上,眼底有一抹猶豫之色。
胖子了然的一笑︰「伯父,我想跟您說的事情,跟阿倫也有點關系,就讓他留在這里吧。」
正準備起身離去的阿倫一愣,跟自己也有關系?
道格斯大公爵聞言自然也不好說什麼,任由阿倫留了下來。
本想把小鹿丟出去查看一下有沒有人在外偷听,安琪露出一抹鄙夷之色,隨手布下一個魔法陣,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也極為有效的防止別人靠近這里偷听。
胖子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而瞪了她一眼,有這麼好的東西一直都不拿出來,真是浪費。
等確定周圍只有他們幾人之後,胖子才長吐一口氣,把伊萊所說的話重復的說了一遍。
等听到安迪可能還沒有死的時候,道格斯大公爵和阿倫眼中皆是閃過一絲欣喜之色。
胖子一邊說一邊也在關注兩人的神情。
這對父子在听到安迪可能沒有死的時候,臉上的喜悅之色是真實的。但是,他們的喜悅也是有限度的,並沒有最初胖子所想的那麼多。
胖子暗暗嘆了口氣。
事情果然跟他所想的一樣,果然,凡事都不會那麼的簡單。
阿倫不會跟他一樣喜悅,是因為有大公爵這個位置在的緣故。安迪活著,對他來說也就意味著多了一個實力強大的競爭對手。
而道格斯大公爵沒有那麼的高興,他這三年來的落寞看似是因為喪子之痛引起的,其實那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
至于真正的原因,胖子也能猜到七八分。
多年來,道格斯家族一直都不曾踏入軍部。安迪能夠從軍,這都是因為亞歷山大二世在其中操縱。道格斯大公爵一直都不贊同安迪進入軍隊。
再後來,安迪因為莫名的原因戰死,即使亞歷山大二世給了足夠的補償,可是,這也讓道格斯大公爵看清楚了一點,他們家族即使再強大,但是畢竟身為人臣。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亞歷山大二世的態度稍微曖昧一些,或許就能給他們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不管現在朝堂之內如何的混亂,他始終深居簡出。任憑帝王給予多大的恩寵,他始終寵辱不驚。
這是在養精蓄銳,這是韜光養晦。
為的,就是在這亂世當中保全道格斯家族,讓道格斯家族的光輝傳承下去。
他的想法無可厚非,也沒有什麼錯誤。
但是胖子心里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他沒有立場指責對方,但是,道格斯大公爵的態度讓他剛才對他產生的那點親近之意,頓時去掉了幾分。
道格斯大公爵似乎也感受到了胖子的疏離,頓時發現自己剛才有點失態了,掩飾的一笑。
胖子再看著他之時,眼底多了幾分疏離︰「伯父,既然這件事已經通知到您了,接下去的事情,若是您不好出面的話,還是讓我來做吧。」
道格斯大公爵聞言有點不安,不管胖子是不是叫他一聲伯父,胖子始終還是他的少主。
剛才他其實不該有那樣的反應,安迪好歹是他最出色的兒子,不管怎麼說,他也該表現出對安迪的關心才是。
不過這件事就如胖子所說的那般,他還真是不好出面。
這麼一想,免不了就猶豫起來,胖子自然而然的也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胖子不想在這里多留,起身告了別,委婉的拒絕了對方挽留的好意,朝阿倫看了一眼,隨後便離開大公爵府。
留在屋內的阿倫有些尷尬,剛才胖子說他要說的事情跟他有點關系,但是因為大公爵的態度關系,胖子有些話就沒有說出口,也使得這件事看起來跟阿倫半天關系都沒有了。
既然胖子已經走了,阿倫也不知道該如何跟自己的父親獨處,索性也跟著站了起來,打算離去。
「阿倫。」道格斯大公爵開口留住阿倫的腳步,略顯滄桑的臉上,有一雙與他外貌不相符的銳利眼楮。
「父親!」阿倫停下腳步,禮節周全的等著道格斯大公爵的吩咐。
道格斯大公爵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他。
自己的兒子他如何不清楚?在去見胖子之前,阿倫還是一個只知道耍嘴皮子和小聰明的紈褲子弟,吃喝玩樂他很上手,至于其他……總的來說,那時候的阿倫也就是個廢物。
而現在,不說他一定會有出息,但是比之前的他,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看著自己的兒子優秀起來,這是每一個當爹的都希望可以實現的願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兒子優秀起來了,明明兒子比以前懂事了,道格斯大公爵卻有一種兒子跟自己更加疏離的感覺。
不過,他究竟也不是普通人,很快從這種感覺里跳了出來,目光慈祥的看著阿倫︰「少主在帝都里的這段時間,你多陪陪他。少主天縱奇才,跟著他你能學到不少東西。」
阿倫應了下來︰「阿倫明白。父親可還有其他事情吩咐?」
道格斯大公爵又看了他一眼,輕嘆一口氣︰「你哥哥的事情,我這當父親的如何不高興?只是站在我這個高度,很多事情不能顯露出來。你懂麼?」
阿倫起初有些不明白父親怎麼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但是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壓下心中的低嘆,躬身行了一禮,告了一聲罪後就在道格斯大公爵的注視中緩步也跟著離去。
阿倫走出遠門,此時天色已經有些發暗,天邊有幾顆繁星點綴著,看著閃耀著的星星,阿倫心里突然有些難受。
父親其實也沒有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要是放在以前,阿倫肯定會覺得父親做的都是正確的。
但是,經過胖子這一段時間的棍棒教導,再讓他感同身受了一番,很多事情他都有了根以前不一樣的看法。
是的,為了家族,光是這簡單的四個字,就可以讓很多人都慷慨赴死。
當初安迪的戰死,大部分原因不也是因為這個嗎?
但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個人的感情就只能摒除嗎?親情,在家族利益面前,就什麼都不是?
……
雜亂的想法讓阿倫腦子有點昏沉沉的,一時間倒是有點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半晌之後,阿倫回過神來,再想起剛才自己的所想所憤慨的,當時就有點郁悶了。
他以前不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是會去想這種事情的人,看來最近被大哥洗腦洗的很徹底啊。
不經意的想起胖子對他的「教導」方式,阿倫打了個冷戰。
不堪回首啊!
又想起剛才胖子離開之前看了他一眼,阿倫頓時嚇的跳了起來,剛才大哥的意思應該是讓自己跟出去吧。
完蛋了,居然站在這里發了半天呆,萬一大哥生氣,那自己可就真沒好日子過了。
阿倫急忙沖了出去,正好看到肥肥皺著眉頭,握著拳頭打算沖進來找人了。
阿倫嚇了一跳,急忙喊道︰「肥肥,我來了!」
肥肥見狀,這才停下腳步,目光不善的看著他。
阿倫的心七上八下的,差點連膝蓋都軟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這個小胖子完全就是鐵腕大哥的第一打手。別看他個子小,他捶起人來可是疼的很。
胖子沒有跟他計較的意思,招呼了一聲,打算去帝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