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曹丕卻已經察覺出來,多疑的人較之于一般人格外敏感,我想,他肯定也憶起了當日的七步詩吧!「元仲一向才思敏銳,區區一首詩應該不在話下,艾玫,你多慮了!」
羅楓這家伙分明不把我這主子放在眼里!「听聞平原王賦詩……啊……呀……哦……」我稍動意念,讓你說不出話來,看你還囂張!
「笑面君子,您這是張口欲言的要說些什麼?」芸妃看著羅楓只張嘴不發聲,大為奇怪。
「笑面君子怕是才思淺陋,不想參加作詩吧!」我微微一笑,「不如少數服從多數,民意表決,同意芸妃娘娘刺繡的舉手!」
說完我先高高舉了兩只手,皇後勉勉強強的也舉了手,曹丕和曹睿兩父子大概是覺得「民意表決」這個詞甚為陌生,只是愣著。怎麼說人家也是獨權專政習慣了,說句話是聖旨,念首詩叫龍吟。
我趁機道,「既然你們棄權,那就是沒有異議,好了,芸妃娘娘請吧!」
「晴蘭,給芸妃準備錦絹和絲線!」皇後吩咐著,又差人端了果點出來,我們在這宮院中央的八角亭里一一坐定。
「這九華台和流香池是什麼地方?」
我又和曹睿竊竊私語起來,沒辦法誰讓在座的人都不苟言笑呢!偉大偵探艾玫我就是歷史學的不好,但絕對非常熱愛上下五千年的中華文明!有親身感受的機會,求知欲迅速膨脹起來!
不巧的是,皇後卻接了話過去,柳眉緊鎖,語氣中難掩深沉與艷羨,「九華台是陛下為芸妃建造的望鄉台,而流香池里的荷花亦是自芸妃的姑娘江南引進,此時正是荷葉田田,花香四溢呢!」
原來這曹丕如此的寵幸芸妃!我看了看曹丕仍是凌厲冷然的雙眼,卻忽然感到皇後卻可憐的很。
若是我處在那個位子,到時候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現在又一個芸妃,曾經還有個洛神甄妃,外加後宮佳麗眾多,還是現代的一夫一妻的好!
忽然想起林子雨、洛義、賀曉楠,更無法相像他們得知我腳踏三只船後會是何情景!不自覺的伸手握住皇後的縴手,「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她亦是被我嚇了一跳,卻沒有馬上抽走,只是輕輕微笑,雙眸卻蘊了一層水霧。
對于我和皇後的小動作,三個男人自是大惑不解。
「這有何不可問?」曹睿輕輕一笑。
「‘乘輦夜行游,巡遙步西園;雙渠相溉灌,嘉木繞通川。卑枝拂羽蓋,修條摩蒼天;驚風扶輪轂,飛鳥翔我前。丹霞夾明月,華星出雲間;上天垂光彩,五色一何鮮!壽命非松喬,誰能得神仙?遨游快心意,保已終百年。’這詩,就是父皇在那流香池的佳作,被百姓廣為傳揚。」他嘴角微翹,是對芸妃的嗤之以鼻,還是嘆這後宮佳麗命運的悲慘?「父皇,兒臣沒有念錯吧!」
「嗯!」曹丕臉色仍是沒什麼變化,只是看著坐在牡丹從中,宛若花仙的芸妃撫著錦絹認真刺繡!
愛情在平凡的生活中是不可缺失的細節與信仰,在這皇宮深院卻是比黃金還奢侈的奢侈品!帝王的心能為誰停留?只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
古人的詩詞偉大偵探艾玫我懶得去深究,這些眼波暗涌、爭風吃醋、心理活動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無法想象,若是把歷代皇宮的女人加起來,她們的哀怨恐怕能將整個地球震碎吧!
在這皇宮中為了奪得一個男人的寵幸,多少人香消玉殞?單是一想,便覺得毛骨悚然!眼前大片的牡丹也變得妖艷詭異起來,是我的想象力太豐富,還是……
為什麼我忽然看到牡丹叢中幻化出一個長發披肩的美女身形?一身白衣,長發垂腰,一雙眼楮帶著幽怨……
這女子雖然有些嚇人,但真的很美,美的令人窒息!我努力眨眨眼楮,不對,為什麼她真的存在在那里?我拍拍自己的臉頰,沒有疼痛,卻听到啪啪作響。
「艾玫?你怎麼了?」曹睿大概是發現我的臉色不正常。
「我忽然想起徐離凌文晌午可能回家,我不能耽擱太久,先告辭了!」不知為什麼,看到那一身白衣,我就想起貞子!耳朵里面像是千萬之蜜蜂嗡嗡作響,頭皮陰森森的發麻,手腳都在發抖,別過來,別過來……
想當初我看貞子看得,可是大半年都在失眠中度過呢!沒想到竟來了個比貞子還妖冶詭異的,老媽、子雨,救命!
我火急火燎的站起來就要離開這里,卻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果盤,水果滾落一地,整個人差點跌到羅楓身上。
大概是剛才太驚懼的原因,竟沒察覺曹丕靠過來拉住我,驚的我一陣驚叫,「貞子,別過來!」
「貞子?艾玫你怎麼了?」他剛才不是一直盯著芸妃嗎?怎麼行動比我還快?「芸妃的牡丹還未繡完,你這眼界還未開呢!」
「哦……呵呵,我……這……」無論是偉大的偵探還是偉大的聖媒,艾玫我還沒有啞口無言的時候呢!「我的確是想開眼界,不過我忽然發現自己不適合呆在這里!呵呵……改天……」
「這是為何啊?」曹丕的眼神深邃的嚇人。
「沒有為何!」這位皇帝大哥不會是想找人吵架吧!
「艾玫姑娘,這芸妃的刺繡也是你提議的,不如看完再走吧!」皇後卻來了個夫唱婦隨的挽留。
我深深呼吸,抬頭看天一眼,不要怪我太敏感,那個長發美女為何還站在那?就算我是偵探,就算我是聖媒,可是這樣的鬼魂,真的是怨氣太重了!不,我的手為什麼抖個不停?不怕,我不怕……
「艾玫,你看到什麼了?為什麼你的手抖得這麼厲害?」曹睿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麼都看不到!
「啊——」芸妃忽然尖叫,「我的牡丹,我的牡丹,黃色的,為何成了……」那白色錦絹上的牡丹,正在被染成血紅!
「幫我……幫我……」牡丹園中的長發美女緩緩漂移過來,蒼白至暗青的面容上帶著懇求,哀怨幽深的眸子凝望著我。
「啊!你……你……不要過來!我……要怎麼幫你?」舌頭不爭氣的打顫,卻還是鼓起勇氣,撫開曹丕揪住我手臂的手。「你叫什麼名字?」
「甄宓!」
「甄……甄宓!你……是洛神?」怪不得竟是美的令人窒息啊!若是她面色紅潤的話,肯定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容耀秋菊,華茂春松,若輕雲之蔽月,似流頸秀項,皓質呈露……」
可,兄弟姐妹們,望著那暗青的面容,我卻感到毛骨悚然,倒抽冷氣,兩腿發軟,舌根打顫,渾身無力!
「母妃?艾玫,你怎麼會看到了母妃?」曹睿激動萬分的拉住我的手,她說了什麼?「她可知仲兒很思念她?」曹睿顧不得眾人在場,沖著我看得方向雙膝跪下。
皇後因為那一跪,踉蹌著後退了足足兩米,要不是後面的晴蘭及時扶著,怕是要從亭子的護欄上跌下去了!
我的珍珠也隨著他那一跪簌簌落下,憶起曹彰曾借用梳子與太後談話!不知道能不能再管這些「俗事」!忍了,不就是受罰嗎?
我緩緩取出晶瑩剔透的紅梳子,羅楓一陣訝異。曹丕卻按住我的手搖頭,「你忘記了天譴?」
「誰讓我……曾經是個愛管閑事的偵探?我看不慣冤案的存在!」我看著他的鷹眼,認真的說。
「但是,真相是最傷害人的!」他凝眉仍是不肯松手。
我又何嘗不知道真相害人?我就是被真相害死的!王元杰的質問仿佛還響徹在耳邊,呵呵……可我,卻不能止步!
她不是貞子。「她是人間的洛神,你的甄妃,元仲的母親!還是,你仍是因為她曾愛著曹植而耿耿于懷?」我推開他,走向那幽然的魂魄。
「俯身至這上面,有什麼遺憾都說出來吧,我能幫的也只有這些了!」我把梳子扔向空中,她化身一縷青煙飛身進去,紅梳子幾乎要被她的怨氣染成黑色。
梳子飄至我面前,「多謝聖媒相助!」她知道我是聖媒?
然後又飄至跪著的曹睿面前,「仲兒,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是母妃的驕傲,母妃知道終將有一日,你會為母妃報仇!但是,母妃希望你放下仇恨,讀書習武,作為一個皇子,你要心系天下,為百姓所想……」說到最後,母子二人都已泣不成聲。
良久,皇後才開口,「你為何會在我的鸞澤宮?」
「姐姐還不明白嗎?那布偶不是姐姐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嗎?」
「你——」皇後幾乎暈倒。
「你說什麼?布偶是皇後的?」曹丕陰鶩而凌厲的雙眼瞪向皇後!
「臣妾已是枉死之身,欺瞞陛下也沒有任何意義!如今任城王已薨,賈太尉病重,子建好不容易保了一條性命,陛下以為身邊還有什麼人值得信任和依靠?」她在笑?!
還不到那麼嚴重的程度吧!
「我不是來報仇的,只是想對陛下說一句話——眾叛親離,最是可憐!哈哈哈……臣妾這一生雖是短暫,卻已嘗過父母之愛,夫妻之愛,母子之愛……而你……你們……哈哈哈……」
「我不是來報仇的,只是要笑著看你們驚恐懼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