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老頭兒見我沒了精神歡騰,笑呵呵的道,「玫兒,這事以後還是勿提了吧!來,到為師的這邊來坐,我這幾日教你的心法可有記嗎……」
我灰溜溜的從大德這邊,移到老頭兒那邊,開始切磋練功心得。難道是我年齡真大了,竟與大德有代溝了嗎?真想念小背和小尾,那樣輕松單純的樣子討喜的多。而大德的心里像是壓了石頭,很少說話,難得微笑,不像是十一歲的孩子該有的樣子。
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可大德整日和這麼快樂的紫陽老頭兒在一起,為何還是不快樂呢?這樣的我,與大德就像是地球的赤道和極地,溫差太大了,大的令人匪夷所思。
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生死輪回命運踫觸,紛擾之中,我似乎听見你的苦,哭著說苦你的無助……
我從來不知道大德有如此可怕的一面。在我們行了五六天到達岳州時,剛進得一個大院落,就听里面一個洪亮的聲音,高興的喊道,「哈哈,山茶終于回來了,你可將那毛小子給帶了嗎?這次別說李世民,就是李淵那家伙來了,朕也不怕!」
紫陽老頭兒曾經給我講過,如果是見到一個除了大德的爹爹之外的人自稱為朕,就說明這人是劉武周。
隋煬帝楊廣曾三次進攻高麗,劉武周應募東征,因軍功被提拔為建節校尉。東征師還,劉武周返歸馬邑,擔任鷹揚府校尉。後來,他趁隋末天下大亂之機,殺死馬邑太守王仁恭,開倉賑貧,馳檄境內,得兵萬余人,又自稱皇帝,改元天興。如見已佔據了並州、榆次、平遙、介州等地,如今直逼李唐發祥地晉陽。
大德一听他這麼說,我們還沒被允許進正堂,他便提著兩柄大錘飛身闖入,隨後傳來黑風撕心裂肺的淒慘叫聲,「山茶,不要!」,接著,是死寂。
良久,山茶花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傳來……
紫陽老頭兒什麼也沒說,蒼老的手握住我的肩膀,幾乎要捏碎。我催動意念,丟下守著我們的藍雨,帶著老頭兒瞬間轉移至正堂。
這正堂寬大、肅穆、冷硬,正座上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濃眉下,目光炯炯,滿是震驚,一身衣裝卻不像普通的漢服。這就是劉武周了,線條硬朗,還算英俊,驍勇善戰的樣子。
我站定,映入眼簾的是提著一只鐵錘的大德,另一只鐵錘已經丟到了劉武周坐著的椅子旁,還帶了些血漬。山茶花半跪在地上,抱著黑風。我實在不敢看黑風此時的樣子,腦殼上直接破了個洞,眼楮大睜著……
根據現場的景象,和剛才黑風的呼叫,情形應該是這樣。
大德听到劉武周說了什麼敏感字眼,一時怒急,飛身過來,丟出一只大錘要砸劉武周,卻沒想到山茶花飛身替他擋住,而黑風對山茶花死忠又夾雜了些許男女之情,毫不猶豫挺身而出,推開山茶花,于是自己正中鐵錘。
大德臉色鐵青,抿著唇,眼楮紅彤彤的閃著淚,手足無措的看著黑風,估計他是在自責。
我們雖然是人質,天知道我們這人質多麼撇腳!一路上黑風也算對我們照顧有佳,晚上露宿荒野時,他時常睡在我和大德身邊,還問我們冷不冷、餓不餓……
尤其是他每次看山茶花時那亮閃晶晶的眼神,我本是要找機會撮合他們呢,唉!如今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走過去,拍拍山茶花的肩膀,道︰「山茶姐姐,節哀順變吧!人死不能復生,黑風大哥看到你傷心,也會難過的……」
我這一安慰不要緊,反倒讓山茶花精神抖擻起來,眼神中的哀傷退卻,迅速積滿仇恨。她一下子騰身而起,像大德推出一掌,看著大德毫無反應,而老頭兒也立在原地未動。我只能動用意念,移過去,化解她的掌力。
山茶花憤怒道,「丫頭,給我讓開!」
「山茶姐姐,大德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殺劉武周,沒想過要殺黑風大哥。要不然,他也不會愣在這里等你來打了!」我擋在大德身前。「更何況,若不是你要替劉武周擋那一下,黑風哥哥也不會因為救你而喪命啊!」
笑話,若是大德這樣死了,白虎君那邊怎麼交代?我可不會忘記,那影像里大德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藍雨已經走進來,抱起黑風的軀體向外走去,面上亦是哀痛難消。山茶花無言以對,苦笑,「哈哈哈,是我害死他……」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
「你們是誰?難道你就是已過百歲的紫陽真人?」劉武周竟認識紫陽老頭兒?
「呵呵……老夫正是紫陽!大徒弟李元霸,不用說了吧。這女娃是老夫的小徒弟,名紫玫!」老頭兒自作主張的說。
我瞪他一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啥時候變成紫玫了?罷了,就算撫慰他老人間可憐的心髒,折中一下吧!紫映,紫映,紫玫也不錯!艾紫玫?感覺很奇怪呢!
幸虧人家大德的老爸是李淵,有資本,要不然怕是也被冠上個「紫」字了!紫陽老頭兒專屬的樣子!
「紫玫?呵呵……紫陽真人不簡單,兩個徒弟這小小年紀更是不簡單,果真是名師出高徒啊!」這人也太善變了吧,似乎剛才那一幕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他彎身撿起椅子旁邊的大錘,第一下愣是沒提起,又用了用力才穩當的提起來,一步一步走下來。「這大錘果真厲害,若不是黑風,朕怕是已喪命了!」
我和這人實在是說不上什麼話,拉著大德,對紫陽老頭兒說,「師傅,我和大德先出去玩玩兒了!」
「慢著!」劉武周喊住我們,面上帶著些微笑,那樣的微笑比白無常的皮笑肉不笑還難看,道,「一路上你們師徒三人也累了,先稍作歇息,朕會布晚宴為你們洗塵!」
紫陽老頭兒呵呵笑著答應了,我們便一起跟著一個朱衣的太監下去了。這院子真是大,亭台樓閣,環廊水榭,假山花草,一樣都不少,根本就是個皇宮縮小版。難道,這劉武周真拿這當暫時皇宮?
走了許久,發現這里面環形的拱門很多,轉來轉去,走了十幾個了,還沒到目的地!
我這身體似乎格外的容易疲倦,一會兒便被落下很遠。大德也因為剛才的事忘了要背我,紫陽老頭兒口口聲聲說拿著我當寶貝,根本就一點都不擔心我。
索性,我便席地而坐,歇息歇息。這劉武周說是讓我們休息,這不明擺著整人嗎?實在是累,于是手腳並用的爬到路邊蔥郁的草坪上,呼呼大睡起來。沒辦法,誰讓我這身體正在發育呢,我的力量,現在只剩下成長的力量!
再醒來時,嗓子干裂的難受,腦袋沉沉的,感覺魂魄像是游離在身體之外,四肢不听使喚。我嘗試著活動了一下,正想揉揉還不想睜開的睡眼,卻沒想到四周被綁成了五馬分尸狀!而背底下是柔軟的棉被……
一下子回魂,睜開眼,上面不是藍天白雲,是藍錦的帳頂!左看是帳壁,右看是——雖然只是普通的屋子,卻未免過大了些,空空蕩蕩,只盛著六個大窗口內射進來的陽光。與這相比,白虎君那白虎殿簡直就是麻雀籠!
床兩旁立著兩個丫鬟,精致的粉紅宮服,映襯著清秀可人的面容,和徐離凌文家的紅粉、青娥有一拼了!
「你們能不能好心給我拿點水?」我沙啞的開口。
一個略胖一些的跑去拿水,另一個稍瘦一些的則微笑坐到了床邊,在我腦袋下又墊了枕頭,讓我可以立起來喝水。
餃著杯沿,咕咚咕咚灌下胖丫鬟拿來的水,嗓子舒服了,心里也通透了許多。「謝謝!這里是哪?為什麼我會在這兒?紫陽真人和李元霸呢?劉武周到底耍什麼花樣?」
兩個丫鬟顯然听不懂我如此「成熟」的問題,茫然驚訝的相視一眼,都微笑。胖丫鬟像哄小孩似的,捏捏我的臉,此時我卻忘了自己是十歲的孩子。「你先好好呆在這吧,皇上讓我們伺候著小姐呢!至于紫陽真人和那個什麼元,我們姐妹實在不清楚。」
「綁手綁腳,這伺候法真是好!」我癱軟下來,「我肚子餓了,你們找些吃的來吧。」
胖丫鬟對瘦丫鬟使個眼色,「你去廚房拿些點心吧。」
「你們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們。」既然拿我當小孩兒,我就耍耍小孩脾氣。
「那好,我去門口,你要是渴了就喊我一聲……這繩子我們是萬萬不能解開的!」胖丫鬟說著便隨著瘦丫鬟一起出去了。
我意念一轉,奔著紫陽老頭兒而去,卻在意念中一片空白,尋也尋不到蹤跡。又搜尋大德,卻被一股濃重的殺意一擊,現身時一個趔趄,撞在一簇灌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