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啊!一下子有兩個哥哥……呵呵……」我的笑有些縹緲,仿佛從跟遙遠的地方傳來。「徹,我的白月呢?」
徹奇怪的看著我,松開抓住濟陰王的手,疼惜道,「蘭,你沒事吧?」
「我想要白月!」我努力微笑,卻感覺比哭更艱難。
「白月病了,在馬圈……」他拍拍我的肩,「沒事的,白月沒有了,我在給你一匹更好的汗血寶馬!」
沒有理會他,奔出帳篷,橫沖直撞的找馬圈。「長公主,馬圈在那邊!」一個士兵扶住我跌跌撞撞的身體,「那匹白馬已經累的不能進食……」
遠遠地,整齊排列的馬槽旁,其他的馬都精神抖擻的站著,有的吃著草料,而那匹熟悉的白馬卻橫躺在地上,腦袋也直愣愣的貼著地皮,仿佛已經失去了氣息。
我跑過去,卻見它緊閉著眼楮,輕輕蹲下來,撫著它的臉,原本柔滑的毛已經失去光澤,凌亂的而邋遢。「白月……再睜開眼楮看我一眼吧!」
它的睫毛輕輕顫抖,鼻息忽而微弱,忽而濃重,艱難的睜開眼楮,眸子依然晶瑩剔透,帶著一抹笑意。我抬手,本要用每天僅有的神力讓它恢復健康,它像是感覺到我的意圖,腦袋動了一下,閉上眼楮不再理我。
「時間到了,對嗎?」它又睜開眼楮,眼神柔和的看著我,「你耗盡最後的生命,就是為了讓我覺悟……和神翼一樣傻,那個傻子總是勸我要放棄,放下這些情,原來他是怕我最後知道事情的真相時,無法承擔這些痛楚!」
抹去淚水,卻接著又涌出來,「從一開始我就應該听他的,不應該對任何人產生情感,可是我又忍不住,他們都如此優秀,像是玉帝,百花仙子那樣的神仙都能為之動情,更何況是我這俗到不能再俗的人?」
我深吸一口氣,「如果你就這樣斷了氣,會讓我很愧疚,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卻什麼都沒有為你做過!白月,你真的很不地道呢!」
它輕吐一口氣,像是讓我不要介意,這是它應該做得。
「說來都怪白虎君太沖動,他到底為什麼要和閻王決斗?你肯定知道,對不對?」我輕撫著它的臉,另一只手擦去淚水。
它的目光卻盯在我手腕的手鏈上,「與這個手鏈有關嗎?這是閻王給我的定情信物啊。」我摘下手上的手鏈細細看著雖然有些詭異的感覺,卻並沒有任何異常,而且我又是天天戴著……
它哼哼鼻子,身體開始劇烈的掙扎,像是要努力的站起來。我轉到它的另一側,用力幫它扶起身體。抖去身上的塵土,蹄子開始踏地。
「你要離開這里?是不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死去?」我拍拍它的鼻梁,「好,我明白,你等一下。」
我走到馬圈旁看管馬匹的士兵那里借了毛刷,把它身上的韁繩和馬鞍都卸了,將它的毛梳理好,通體又泛起潔白的光澤,「白月,你真的很美!」它甩甩尾巴,兀自轉身抬踢,一步一步邁出馬圈。
我跟在它身後,像等待垂死之人斷氣的黑白無常,明明排斥自己的身份,可一切就是這樣諷刺的擺在眼前。
我們來到不遠處的樹林邊,這里有一條不算太寬闊的水溝,清澈見底,可見細小的游魚在水草間游弋。它垂首飲了兩口水,再抬起頭時,身體陡然倒地,高大的身軀重重的摔在地上,我的心忽然一片空寂……
它曾經昂揚的高貴雄姿,宛若獨角獸般的傲然,風一般的馳騁,還有那不可思議的笑,哭,生氣,不屑,寫字……一幕幕晃過眼前,像是祭奠的結語,叮囑我好好將白月銘刻在心底……
紅梳子飛出胸前,一道白光乍現,那俊美的容顏,風清月朗的笑,頎長完美的身形,仍是一身月白,恍惚間覺得他就是神翼,可他是白月,空寂沒了,心卻又像是忽然被填滿。
「傻瓜,不要哭了!當你真正明白之後,便不再痛苦了!」
我的淚乍然涌出,一發不可收拾,「白月……」伸手輕觸他的臉,那透明的魂魄被穿透,「謝謝你!」
「你的謝謝太多了……不要覺得愧疚……」他隱忍著訣別的痛,「如果你不來,我永遠都只是一匹馬,被人當作畜生呼來喝去……這麼多主人,只有跟你在一起時,最快樂!看著你笑,看著你哭……這一切就是你對我最好的報答,如果我是個男人,也會愛上你!」
他一徑說著,口中濃濃的感慨,似是積蓄良久,要一口氣說完。
「白虎君的所作所為,只說明他太愛你,愛到無法自拔!就算他選擇做神,也是經過巨大的煎熬才下了這樣的決定吧……他不想讓你為難,他知道,如果讓你在閻王和他之間選擇一個,你不知道該選誰,但是他明白,你愛他更多一些……而閻王,比他更有能力保護你,地府雖然陰暗,卻比天庭更好,那里的人都很單純,你會幸福的!」
「我知道,只是我不能接受他就這樣離開!他和閻王的決斗……」
他打斷我,「那個答案你不會喜歡的,讓它慢慢浮現比較好!」微微一笑,旋身飛進梳子中。
晶瑩剔透如月般的光芒久久閃耀,宛若一只巨大的白色羽翼劃過天空,那靈氣震撤整個樹
林,激揚起我的聖衣和頭發,聚魂篦旋轉著收起光芒,落在我手中時,已經成了通透的白色。
我奔回營帳找了撅頭,拉著幾個士兵,就在那個水溝邊,埋了白月的尸體。在樹林中找到一顆小松樹,挖過來,種在它的墳墓旁,眾位士兵都驚異看著我的舉動。
「公主,埋了這馬,我們尚能明白你對它情感深厚,可是為何要種一顆松樹呢?」一個士兵忍不住開口。
「這棵樹雖然小,但是能擋風遮雨,有它陪著,這里的白月不會孤單!」我簡簡單單的說完,走到水溝邊洗淨手上的泥土,「你們回營吧,謝謝你們!」
士兵們恭敬道,「公主此話言重了,公主不回營嗎?陛下剛才還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