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華兒將這幾日發生的事細細講來,虞妗才知道朝堂之上,有人一本折子將爹爹上參,告他通敵賣國,這本是絕無可能之事,然而他們卻在家中搜出了與陳國暗通的書信。如此一來,證據確鑿。虞平生只來得及將長女安置,卻只能連累了幼女身陷囹圄。
「嘿嘿,將軍,我看那兩個可疑的女人向城西的土地廟去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用力地搓著雙手,滿臉寫滿了貪婪。對著那驍騎營的將軍恭敬異常,「看那模樣,與您要找的人相差無幾,不知將軍要怎樣打賞小的?」那冷面將軍並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只是冷眼掃過四周,濃眉糾結在了一起,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不耐。
小六只能訕訕的笑笑,模模自己的鼻子,眼珠子鼓溜溜轉個不停,見那將軍已經快步向前走去,他忙也跟了上去。心中雖將他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但臉上裝著的還是異常的恭敬。
「呀,到了,到了,將軍……」當看到那殘破不堪的土地廟就出現在了眼前,小六不由大叫了起來,卻被人一把捂緊了嘴,他剛要怒聲大鬧,卻撞進了一抹冰冷的黑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一時竟嚇得不敢再有言語。
狠狠地瞪他一眼,戰風回首示意他帶來的那些兵士增加防備,自己卻是慢慢走到了那破敗的大門前,怔怔伸出一只手,「吱呀」一聲,那大門緩緩洞開,慢慢的就現出一副愈加蒼涼破敗的景象來。滿地都是凌亂的稻草,橫梁之間布滿了蛛絲,他冷冷的抓下頭上那粘稠的蛛絲,冰冷的視線一寸寸掃過破廟。
忽然他自那佛像後瞥見一抹緋紅,眼光倏忽一凝,側頭對著外頭冷冷的吐出一個字,「燒。」
「不要……」他話音未落,便有一女子驚慌的尖叫傳來,既而那破敗的佛像後面便慢慢的鑽出一個緋紅衣衫的女子,梳著兩個雙髻,略顯幼稚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是斑斑的污跡。華兒黑白分明的眼里蓄滿了淚,恐慌的哀哀求道,「求你不要……」
戰風冷冷的看著她,直至她恐懼的一下子跌坐下來,才好整以暇的緩緩蹲在華兒面前,冰冷的眼注視著她漆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憑什麼?」
華兒愣愣的看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虞妗在佛像後看的心疼,幽幽的嘆一聲,戰風的眼霍地一亮。
「就憑我是虞家的大小姐……」微弱卻又不失羌柔的聲音輕輕的響起。戰風猛的抬頭,還未站起,就不期然望進一泓幽深的春水之中。虞妗從佛像後費力的步出,拉起癱坐在地上的華兒,對著她溫柔的笑。在她溫柔的笑里,華兒因哭泣而皺起的臉漸漸舒展。
戰風微微皺眉,及至虞妗轉過頭來,居高臨下靜靜地看著自己,那一刻,他只覺得心微微的顫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女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傾城禍國之色,比之當今熵帝盛寵的若妃其實不及,然而,她卻自有一股魔力能將人的眼球牢牢的吸附在她身上。看現在的情形,他不由無奈的苦笑一聲,就好似她是高貴清雅的主人,並非逃命天涯的罪人。
「小姐……」華兒嗚咽一聲,扯扯虞妗的衣裳,想要說些什麼卻在瞥見戰風無意中投來的一眼,便怯怯地直往她身後躲。嘆息著撫過華兒的肩,虞妗的心微微的疼,華兒才十五歲,剛過了及笄禮呀,難道就要陪著自己過那種牢獄生活?
「將軍。」她緊了緊華兒的衣襟,回身對著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微微仰頭,臉上是淡漠的一笑,「請帶虞妗回去復命。」
戰風冷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微一擰眉,緩緩抬起了右手,霎時,響起了一陣整齊的踏步之聲,身穿寒鐵軍衣的兵士已然沖進廟中,將她們牢牢包圍。那在旁邊探頭探腦躲閃著的人是諂媚笑著的小六。
華兒悲憤地捏緊了拳頭,怒目對著小六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小六的臉色一變,訕訕的往旁邊躲去。
「帶走。」戰風負手背立,沉聲喝道,靜靜看著人將這兩個女子帶走,視線卻牢牢鎖住那個略顯倔強的清瘦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