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乃在大海南……」桃花早在春殤之時已謝,若妃遣了芳菲殿中一干人,只一人在桃樹下怔怔對著一張畫軸,縴秀的手指一寸寸的撫過那保存精美的畫卷。那畫卷上是一個撐著紫骨傘的白衣男子,那傘面低垂,堪堪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一抹似挑微挑的弧度,那嘴角涼薄的透出些清涼。他似是一人走在橋上,沒有獨自一人的孤寂,卻偏就帶著一絲游戲人間的怡然自得。若妃雙眼迷離的痴痴而看,每天看著這幅畫卷上的人,卻像是經理了滄海桑田都不能讓她厭倦。
「二小姐,二小姐……」
「不可以……娘娘……」
前院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隨即便是乒乒乓乓的觸踫之聲,之間還夾帶著些許輕微的強自壓抑的哭泣。若妃的眉一皺,雙眼眷戀的看了畫中男子一眼,輕嘆一聲將它收起,珍而重之的放入了一個卷夾,眼中的迷離早已被她深藏,再起身時已是一身華貴的驕傲。
「娘娘……」翠容低著頭進來,她的身後紫衣飄然的杜荷緊緊跟了進來,一雙秀目微紅,似乎剛哭過。若妃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憐惜,卻又飛快的隕沒,她怎麼會不知道妹妹的心思,想必是又在管維那里受了什麼氣。
「姐姐。」杜荷看見獨自站在桃樹下的若妃,那樣的雍容,那樣的風姿綽約,終是再也忍不住,嗚咽著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了她。翠容臉上竟是平靜的神色,好似未見,只是恭謹的倒退著身子出去,替她們關上了後殿的門。
「怎麼了?」若妃雙手撫上她如黑緞的發絲,那樣的柔軟,終究還是個孩子。
「管維,管維他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杜荷緊緊的抓著她縴細白皙的脖子,濕漉的臉一直在她頸窩間來回的轉動,只一瞬,杜若的鎖骨之處已是一片濡濕。
「姐姐……我再也沒有機會了……他有喜歡的人了。」杜荷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在乍見到從小便疼愛自己的姐姐時又流了下來,嗚嗚咽咽之聲在芳菲殿中久久回蕩。
「好了,好了。」杜若拍著她的肩,臉上不由的浮現出一抹無奈的苦笑,「他不喜歡你,你也還是可以喜歡他的嗎?再說,似錦郡主和他本來就是宮中默認的一對。」
「才不是。」杜荷一下子掙月兌開她的脖頸,小臉上執拗,痛苦,羞澀什麼都有,「他,他喜歡的是一個男人……」眼見杜若臉上也現出一絲古怪來,她淚流的更凶了。
杜若苦惱的看著她,忽然之間冒出一句,「爹爹知道你進宮的事?」見了她臉上乍現的恐慌,便知道定是瞞了爹爹偷偷進宮來見管維的,伸手撫上了那微蹙的秀眉,低聲道,「那個人是誰?」
「樂師簡湛南。」抽抽嗒嗒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飄入杜若的耳。
杜若身子一震,恍惚的想起這個樂師是和管維一起替虞水心伴奏的人,那時距離的遠,自己只能隱隱約約瞥見一抹白色飄逸的人影,心忽然之間在心中跳動的是那般的快,她緩緩轉身,傾國傾城的臉對著那滿園的桃樹,眼中的琉璃之色漸漸盛起,「也許他這樣做只是為了讓你死心,也許我該去見一見這個簡湛南……」低低的話語透著些絲質的脆弱,如乍裂之花的清香在空中久久彌漫。
「姐姐。」杜荷低叫一聲,眼中盛著擔憂,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眼前的杜若自有一股迷離的美,就連那精致的臉上也有著一般的恍然若失卻又像是帶著一點悅然。讓人看不清,說不明,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