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因了扶風郡的郡主來到,一時又忙碌了起來。管維自那日帶簡湛南出宮之後,竟是日日進宮,且時不時往太後宮中和劉太妃處走到,把兩位老人哄的笑顏逐開。卻全然不再說當日那句「你將我瞞的好久。」任簡湛南如何明問暗測,他都裝傻充愣帶了過去。此時因了扶風郡主來朝,宮中必是有所慶典。
兩人在寫意院里商量了許久,得喜匆匆進門,小心的靠近簡湛南,「主子,翠容姑娘來了。」簡湛南這才想起今日又是定好教若妃的日子。忙沖管維抱歉的笑笑,起身離開。管維眼中透出些晶亮來,在一剎那之間璀璨的恍若天上的星辰,卻又在瞬間黯淡,低聲笑了,「你與若妃,走的似乎太近了些?」
簡湛南身子一頓,其實處的久了,只是覺得若妃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子,若不是身處宮中,必然能夠那樣暢快張揚的活著,她對于若妃只有惺惺相惜,和憐到深處的惜。她又如何會不知宮中現在對自己和若妃之間的閑言碎語很是多,她忽然恍然間想起,有一日水心在容華殿向自己暗示讓若妃和自己出意外,那一刻,心中竟是如沉深淵,「我知道了。」她無話可說,只能低低道這一句,轉而離去。
管維眼光瞥到她白色的樂師袍在門口處一帶,微微仰著頭看向天際,鳳目在一瞬間有些恍惚。
自簡湛南教若妃洞簫以來,宮中不時有閑言碎語傳著,不過就是影射若妃有何不堪的舉動,卻因了她現今還是熵帝最寵愛的妃子而不是很明顯的,但若妃一向以來不得太後的喜,而劉太妃因了佷女田妃,必是也不會對若妃有什麼好的臉色。然而若妃娘家的杜家又如何能和根基渾厚的劉家所比。
杜若臉色有些蒼白,身子半倚靠在樹上,站在不遠處是她鬢發略有些灰白的父親御史杜中辰,「你要記住,皇上是你唯一的依靠。」杜中辰冷冷的道一句,在這時候,他不由得有些急了,朝中不時有人上本,要不是熵帝壓了下來,不知道她在宮中還會如何。
「爹,女兒知道了,但女兒會繼續學下去。」杜若緩緩轉過頭來,蒼白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異樣的紅暈,「女兒從小便听您的,您要我做個大家閨秀,您要我進宮,女兒都做到了,只求爹爹能容女兒自己做主一次……」
「你,你冥頑不靈。」杜中辰狠狠的一甩衣袖,也不管這是犯上,怒氣匆匆的往殿外走去,卻在看見半倚在門上的白色身影時愣住了,果然好風姿,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在中秋宴吹奏流光飛舞曲的樂師簡湛南,亦是現在讓他頭痛萬分的人。他冷冷的哼出一聲,越過他要出的殿門。
「杜大人,現在您讓湛南與娘娘突然放棄教授,不是更顯得內中有鬼嗎?」簡湛南看著杜若的樣子,只覺得心疼,遂在杜中辰出門時,她忍不住開口說道。杜中辰明顯一怔,隨即沒有什麼聲響,移步離去。
杜若面色慘白,卻在面對簡湛南時臉上浮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忍不住想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她的面前。杜若怔怔的看著簡湛南眼中的疼惜,可卻只有疼惜,再也沒有其他,看她一步步走向自己,淡淡拂下自己肩上的落葉,那樣溫柔,這樣就已經夠了。
「怎麼這麼傻?」簡湛南輕輕嘆息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管洞簫,嘴角慢慢浮起清俊璀璨的笑,「我新譜了首曲子,要不要听?」杜若微微有些黯淡的眼在一時之間一亮,溫順的點點頭,她在躺椅上輕輕坐下,這一刻,不再掩飾自己的所有,就只是那麼痴痴的看著她,微笑,抬手,舉簫,緩緩吹奏。
樂音如一泓微涼的水,靜靜的,柔柔的,一點一滴,一絲一縷的慢慢纏上人的身體,又在不知不覺中鑽入人的腦海,就那樣的一瞬間鐫刻永遠。抬手遲疑的撫上臉,模到了一手的清涼,杜若靜靜的低垂了頭,小聲說道,「湛南,冬天來了。」
簡湛南緩緩放下手中的洞簫,將它遞向杜若,「送給你。」杜若眼中跳動著狂喜的神色,欣喜異常的接過,剛要說什麼,便見到她已經向外走去,不由激動的一下子站起身來,疾步跑去時還帶翻了茶幾上的點心,「湛南……」她安靜的站在院中,伸出拿著洞簫的手,在微涼的空氣中瑟瑟發顫。
「還有,那首曲子它叫做獨活。」簡湛南轉過身來,看著她亦是靜靜的,然後轉身離去,那樣的明顯,她又怎麼會不知杜若對當年女扮男裝的自己的情,實在不能再害杜若了。
「娘娘……」翠容在一旁看著有些心疼,想要上前,被杜若沉聲喝止。她忽然一下子蹲來,淚無聲的緩緩流下,風吹過,她一陣不住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