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溟岑與莫名坐在驛館已經一天一夜。
不弩在屋里的陰影處靜靜的瞧著他們兩人從一開始的焦慮不安到現在的平靜,但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不由不懂了,為什麼二王子要他請來河間王卻又不見他,不過,不弩雙眼不時的向著坐在河間王身側之人,那個少年和二王子帶回來的那個姑娘長的倒真是有幾分相像啊。
「不弩。」戰青見他就躲在陰影處偷偷模模,不由好笑的一拍他的肩,「偷偷模模的,做什麼呢?」不弩尷尬的轉過頭來,不好意思的模模頭,「主子,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怎麼?主子難道不打算見他們?」
戰青瞥他一眼,口氣淡淡的,「你以為他們稀罕見你家主子我啊。」況且,她到現在還未醒來,他可沒有自信,會見著怎樣的谷溟岑。不弩一愣,想起那支梨花簪,心略略一動。原來河間王肯來這驛館,卻完全是為了主子帶回來的女子啊,他才要抬頭詢問,就見著眼前墨綠色的影子一晃,戰青已經笑著走了出去。
「哎呀,王爺,戰青失禮了,昨日在宮中喝醉酒了,讓王爺等到現在,實在是對不住了。」戰青才一出去,就對著谷溟岑作揖算作賠禮,谷溟岑本閉著的雙眼霍然一睜,忙站起身來與他寒暄幾句,但說話間,神情卻是恍惚著的,不住的將眼瞥向那驛館深處。莫名亦是神色焦躁,他是真的想清楚這支梨花簪的來歷。
「問世間情為何物……」戰青忽然間自蒼白的唇邊緩緩吐出這麼一句帶著悵惘的嘆息,轉身替他們引路道,「隨我來吧。」
谷溟岑微微遲疑一下,看著飄在自己面前的那一襲墨綠衣衫,他心中怪異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覺得眼前之人面容雖是蒼白,但他雙眼偶爾閃過的銳利卻讓人不能忽視;他有時雖是笑著看你,而你卻感覺他離你很遠,讓你瞧不見他的真。心中藏著太多的疑惑,但最終即將見到深愛之人的喜悅將那疑慮沖的淡極……
他們隨著戰青一路向里,來到一間雅致的房間前停住,戰青略微低了頭有些尷尬的道,「許是我下手太重了些,她還沒有醒。」谷溟岑凶狠的瞪視了他一眼,隨即輕輕推門進去,那碩大的床上,白色的錦被迭起,如層層的雪海,而在雪海之中,那一絲嬌人的容顏就勘勘露出少許,惹的人臆想聯翩。谷溟岑一把推開擋在一旁的戰青,撲倒在床前,忍不住輕輕叫出了聲,「湛南,湛南……」
然而不管他喚的如何痴情絕心,那床上之人都是沒有回應,那樣蒼白靜默的容顏看的他心慌,谷溟岑探手撫過她尖巧的鼻端,那里微微弱弱的,他猛地回過頭,眼眸之中是從未有過的凶狠,「你對她做了什麼……」那樣凶狠的河間王讓人止不住的倒退了幾步,莫名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在他看到回過頭的谷溟岑眼中的痴絕,眸中的冰寒時而被深深凍結。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谷溟岑,冰冷的讓人心懼。
戰青的臉更加蒼白了些,他用同樣蒼白的手模模自己的鼻子,忽然之間手指一顫,面上慢慢現出一些恍然的神情,「可惡……」他低聲咒罵道,快步走向床上的衣奴,卻被谷溟岑橫身擋住。
「滾開,不要再靠近她。」谷溟岑冷冷的看著戰青,雙眼如看到了什麼危險的事物而灼灼閃亮,是那麼的想要保護著身後之人。他對這個戰青,心中本來是充滿著感激之情,卻不料他讓自己見的,是昏迷中的湛南,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果,他寧可不見。
戰青低頭怒罵一聲,隨即轉身飛快出門,口中大聲說道,「不要輕易動她,我去去就來。」莫名清明的雙眼慢慢回轉過來,眼眸在谷溟岑身上一頓,隨即就是定定的看著那個還尚自在昏迷中的人,無可懷疑的,他和她是有那麼幾分的相像,不似與簡湛南的淡雅絕代風華,莫名自有一種清冷氣質。如今,他看著簡湛南,這個人有著琴姨要自己找尋的梨花簪,又和自己的容貌這樣的相似,心中的疑惑和猜想在剎那之間便洶涌起來。
簡湛南,她明明是虞府的小姐,為何卻有蕭家的家傳之物,梨花簪之內,又到底藏著什麼……自己和她到底是何關系,為何長的這樣相像,僅僅就因為巧合嗎?
當瞥到一抹閃著瑩潤玉色的光芒緩緩滑過,他的雙眼驀地一凝,他看著谷溟岑坐在床沿,用那只梨花簪一下一下的梳著簡湛南的發,眼中已是脈脈的深情,嘴角溫潤的笑恍惚的讓人以為剛才他眼中的凶狠冰寒只是自己出現的幻覺;他看著谷溟岑輕輕扶起她來,為她綰發,動作輕柔的讓人只想一輩子都沉溺在這無邊痴情之中,如此唯美,如此動人的畫面卻讓他漸漸感到心如死灰。
原來,他真的什麼都不是啊,恐怕是連替身也不如吧,從他進來到現在,他的爺,何時有想起過還有自己這麼一個人存在過,他看的清楚,亦瞧的明白,谷溟岑的眼里深情凝視著的人是那個如梨花般淡雅飄逸的簡湛南;谷溟岑的心中,刻畫的那麼深的人還是簡湛南,她在谷溟岑的心中,恐怕已經不單單是深入骨血……
想到這里,他的腳步忽地一個浮夸,顫顫的站不住身,費力的扶著桌椅穩住自己的身子,他眼中噙著淚看向谷溟岑,卻見他只是那般痴痴的看著懷中的簡湛南,絲毫都未發現自己這邊的異樣。心猛地一
絞,他再也看不下去,轉身飛奔而去。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叫囂,他懷中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他那麼痴情叫著的名字應該是莫名……只是為什麼,他不愛自己……
谷溟岑似是恍若未聞,他只是那麼緊緊的抱緊了懷中的人,喃喃的似是在夢囈之中,「湛南,你要什麼,溟岑都會為你做到……湛南……我只要你醒來……哪怕只是對著我笑,我就已心喜若狂了……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