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知。」那人猶豫了一下,隨即沮喪的低聲開口。
「你。」劉敏之怒地一掌扇去,那人也不躲,清脆的聲音猶自刺耳,「飯桶,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爺這些年養著你還要做什麼?」
「爺,爺……」他的聲音中帶著哭腔,直直跪來,「奴才那時不知怎麼的被人擊昏了,朦朦朧朧中只听到了何起的慘叫聲,和先帝冷聲吩咐,那個地方從此就是禁苑,誰都不得走如,違者斬……奴才,奴才那時是被人抬出去的。」
「該死的。」劉敏之氣得一腳踢上那人的臉,橫聲道,「你怎麼不早說,恩?***才。」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那時奴才的確要稟告爺的,卻收到了家中的急信,心中焦急,便急急的趕了回去,奴才……」
劉敏之眼中一跳,「怎麼會這麼巧?」
「有個人,他交給奴才一樣東西,他說,若是奴才將先帝又到了攏翠軒之事告之爺,他就會將手中的東西,交給朝中的重臣,再繼而廣而告之,定要叫全天下的人,都知曉此事。」那人戰戰兢兢的從懷里抖索著掏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封泛著暗色的信封,劉敏之一拿到手上,就像是被電觸了般的縮了縮手,滿心疑慮的掏出信封中的紙,他越看越驚,恨的一把捏緊了手中的信紙。
「你還真是听話,他不讓你說,你還當真忍了二十年。」劉敏之面無表情的轉過身,「那又是什麼,讓你打算現在說出來。」
他驚恐的低下頭,顫顫著說道,「是那人的意思。」
劉敏之心中一跳,他沒有問那人是誰,那人既然能清楚知道現在發生的形式,想必必是自己熟悉之人,但這到底是為何?「哼。」他在心中冷冷一哼,「我不管你是誰?擋我者,死。」他忽地轉過身眼光光灼灼的看著那在暗處之人,「我要你去一個地方,替我再辦一件事。」
「是。」那人微微一愣,顯然對劉敏之願意相信他有些激動。
劉敏之輕笑著從袖中掏出一個金漆封起的信封,冷冷道,「替我送到鬼方,若是再辦不好,可別怪我不念幾十年的主僕情誼。」
「是,奴才定不辱命。」那人在暗處跪下朝著劉敏之磕了一個響頭,身子輕輕一飄,便沒了蹤影。劉敏之背著手,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整整發呆。側影略略看去,竟是蕭瑟的。
寫意院里,梨樹葉靜靜的,發不出一絲聲響。
谷溟熵在寫意院中站了些許時候,揮手讓要進去通傳的來福下去,自己慢慢的走向那間屋子,忽然,他本要敲門的手一頓,眼眸的黑色漸漸凝結,那里,正傳出來衣奴與杜若的絮語。
「湛南,你的心里到底是怎麼想?」杜若的聲音之中帶著絲隱隱的擔憂,她緊張的不住的揪著自己的衣袖絞動,眼波復雜的在面前低頭不語的人上來回移動,「河間王對你的情,宮中誰都能看得出。」她嘆了口氣,微微別轉開頭,「他對著別人都能溫潤一笑,只是那樣的笑是帶著疏離,可是他看著你的時候,眼眸之中卻只能看得到你一個人,再也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衣奴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微側著頭直直地盯著那飛舞的熟悉紗幔,輕輕道,「溟岑,他確會是能白首到老的最佳選擇。」她輕輕說出這麼一句話,雙眼微微迷離著,似乎要透過這飄飛的紗幔,看到什麼。
谷溟熵在屋子外,將她所說的話,听得一清二楚,眸子里一霎時如浸寒水,透出無邊的悲傷和落寞,他死死的捏緊了拳,忽然狠狠轉身,一如他悄悄的來,連走,也是走的豪無聲息。
「只是,皇上……」杜若看著她迷離的雙眼,心中一顫,她好想看到她嘴角那一絲久違了的笑,好像再回到那時那刻,她在橋上淡然而笑,自己在橋下翹首期盼;她撐著紫骨竹傘在橋上淡淡而立,俊逸風華,自己懷著女子那一絲羞澀裝著與她擦肩而過……
「只是三哥。」衣奴怔怔的開口,身子微微一動,驀地雙手觸到懷中的異物,她一愣,緩緩的抽出,卻是谷溟熵的玉笛,觸手溫潤,她慢慢的將玉笛貼在臉上,那微眯起的眼里,隱隱有晶瑩閃動。此時的她,臉是柔和著的,涼薄的唇上一絲清俊的笑意亦是隱約能見。杜若只需瞧她一眼,心中便已是明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衣奴慢慢的抬起頭來,眼中有一絲乍然閃過的光芒,她以前一直以為西竹堂之約是杜若相邀,都沒有仔細的往深處想,但如今想來,還真是疑竇重重,「若兒,你那殿里,有沒有一個長得很是瘦小的太監。」
杜若微微一愣,認真的想了想,隨即搖搖頭,「沒有,芳菲殿里那幾個奴才你都已經見過,怎麼?」她眼中狐疑之色盡顯,但衣奴只是微微沉吟,隨後便要起來。
「唉,腳上的傷還未好,就不要亂動,要做什麼,我去。」杜若忙一把按住她的身子,笑得溫柔。衣奴回她淡淡一笑,輕聲說道,「那麻煩了,若兒,你替我拿紙筆過來。」雖是疑惑她要紙筆做什麼,但杜若還是起身去她案桌上拿了紙筆過來,淺笑著遞給她。這種感覺,淡淡的相知,在她看來竟也是美的。
衣奴接過,略
略閉眼,將那日來寫意院送信之人的面貌仔細回想了一遍,待心中那人的面目漸漸清晰,她提筆細細畫下。杜若靜靜的立在她的身側,微俯看著她認真作畫,只覺得這種安寧靜謐的生活竟也是好的。
「若兒,你看看,在宮中可有見過此人?」衣奴將那畫遞到杜若面前,靜靜說道,「我只能將這人的面貌記得七八分像,你看看,是否見過他?」杜若伸手接過,仔細的將畫中之人一寸寸看過去,想了很久,才搖了搖頭,「湛南,我從未見過。」
衣奴臉上隱隱浮出一些失望的神色,但仍是勉強笑道,「不要緊,我們慢慢的找,總能知道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