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南方乾,瀟,蕪三省的洪澇災害,是繼岩西的強大雪災之後的又一大天災,民間已是在開始出現流言,說的也無非是熵帝獨斷專橫,惹的上天頻怒,然而這之間,亦是有若隱若現的詭言詭語,其間尤其是直指谷溟熵並非真正的真龍天子這樣的流言蜚語要盛一些。
發放賑災物資絕非眾人所想那般簡單就能了事,此次洪澇災害,涉及的範圍之廣,災民所受打擊之大,已經令遠在玉京城的人,聞之揪心,如此多的縣鄉省,若真想做到面面俱到,絕對需要精準到巨細無遺的策劃方案。亦是需要對各地都有清楚詳細的了解,才能做到。而在這方面,縱然是自夸通曉地理的方錦東卻也是毫無勝算,當他由石峰挑起門簾進入議事大廳時,面對眾人忽然之間都將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狀況,忍不住開始冷汗直冒。
禮部內,原先讓人專門替方錦東收拾的辦公用的議事房里,早早的聚集了一群大臣,這些人大多是劉敏之杜中辰田家以及各位王爺撥來幫助賑災物資發放,來助方錦東辦差之用的。屋內因著人員眾多,擠擠挨挨的,暖和的緊,但也不知是真的暖和,還是心中忐忑,方錦東才到了沒一會,臉上,手上就已是有了一層薄汗。
他看眾人三三兩兩分黨派而坐,低聲嘀咕著什麼,在座的每一個人心中幾乎都打著自己的主意,彼此心照不宣,有打算從這次賑災里撈到點好處的,有的是有著其他什麼目的,看到方錦東進來,俱是皮笑肉不笑的起身寒暄一番。
方錦東不知聞俊到底安排了怎樣的殺招在這里,他放眼看遍四周,亦是發現不了能助他舌戰群雄之人,不由略略有些失望,一邊忙著和那群人東拉西扯,期望能拖延些時間能讓自己盡快想出個解決方案,另一邊卻是趁著空檔時,低聲問石峰,「老師說的那人是誰?怎麼還不出現,這合議可是要開始了。」
石峰嘿嘿一笑,臉上閃過一絲敬畏和忐忑,他笑著小聲道,「大人不必擔心,那人怕是快來了。」方錦東輕輕「哦」了一聲,沒防備禮部尚書田繼在他耳旁大聲說著什麼。
「啊?田大人,你剛才說了什麼?」方錦東額上流汗,不由靠近了田繼一些,亦是大聲問道。田繼似笑非笑的盯著方錦東看,眼中精光乍現,亦是帶著看好戲的態勢抱胸道,「田某是想問方大人,這合議什麼時候能開始?」
方錦東笑著道,「快了,快了。」雙眼不時的往著門簾處瞥,心中暗自著惱,又不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怎麼今日這般的緊張,平日里,他面對盛怒中的谷溟熵亦沒有這種心慌之感,而現今只需面對幾個熟面孔外,另幾個均是清一色的新面孔,他實是想不通為何心會跳的這麼快,自己會覺得這般緊張。
「哦,」田繼嘿嘿一笑,臉上現出恍惚的神情,「原來方大人在等人啊。」說著,他笑著向門簾處看去,臉上的笑意不知是譏還是諷。忽地,他臉上的笑意在一瞬間凝固在了臉上,怔愣的說不出話來,方錦東疑惑的側身去看,亦是驚的張大了嘴,他面上忽地涌起激動的紅,怪不得老師一副胸有成竹高深莫測的模樣,原來果真是有高人相助啊。
門簾被人輕輕挑開,一陣涼沁人心頭的風便吹刮了進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過去,無不是兩種反應,一種是過于驚詫,直愣愣的盯著那人,驚訝有之,敬畏有之,恐懼亦是有之。而另一種均是各個勢力剛剛才提拔起來的新人,他們看著那個消瘦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之時,驀地覺得一陣無形的壓力籠罩在他們的四肢百骸之上,無時不刻想要壓迫他們向那個身影仰視。
方錦東欣喜不已,快步的走上前去,迎向那個站在門口邪魅冷笑的男人,他發現谷溟熵向著他使使眼色,立時就明白了,忙立馬改口恭敬的笑道,「公子可是來了,里面請。」
田繼面色不定的看著谷溟熵笑看著過來,饒是他見慣場面,仍是被他似笑非笑的一瞥驚的手心直冒冷汗,他見方錦東已是裝作與他不識,忙也是恭謹作揖道,「公子如何稱呼?」
谷溟熵淡笑著掃眼看去,唇角略略一勾,緩緩吐出三個字來,「關之月。」
田繼心中暗暗嘀咕,關之月,關之月,不就是朕嘛?他與其余幾人暗暗交換著眼中的訊息,俱是清楚今天這關怕是不好過了。
而座中那些人見堂堂的上卿和禮部尚書也對這個關之月關公子恭謹有禮,不由也是紛紛的起身問候,谷溟熵無一不是淡淡回禮。方錦東引著他在本是自己的主位上坐下,這一舉動,顯然將他的真實身份又添了絲神秘之感,惹的人無不注目猜測著他的真實身份。谷溟熵只當未見他們的窺視目光,渾不在意的靠坐在椅子上。
此時方錦東心中有了底,自是清清嗓子宣布合議開始,甫
一開了話頭,一屋子人紛紛高談闊論,,大有只有我說的才對的架勢。這些新近的臣子多數得了自家主子的指示,有想在這難得的機會里,讓自己露露臉,所以,也便故意淨揀那些外行人听不懂話講,彼此一唱一和的爭論,完全無視方錦東的存在。
而田繼等清楚谷溟熵身份之人倒是沉默了些,時不時的提出些意見,倒也是切中要害,往往能將方錦東等人的不足之處一針挑開,每當這時,他們便會轉過頭來,暗中揣測谷溟熵的反應,卻見他懶懶的靠在椅子上,像一只高貴在上的貓王,俯瞰著王座下的終生,神情似悲似喜,似笑非笑,他無視著屋里已近激烈的討論,雙眼微微眯起,不知是在看他們還是在想著其他什麼人或事。方錦東見他唇畔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心中一憂,慢慢嘀咕起來,不知這合議之事,自己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