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墨塵不住的捂著脖子,被他那樣大力的丟開自己,而踉蹌著倒退著坐在了椅子里,他一個勁的咳著,顧自替自己順著氣,卻不敢向谷溟熵投去憤恨的眼光。他看著枕容端著放著茶盞的托盤一步步走近,眼中的一絲疑惑飛快的一閃而過,他含糊的恩了一聲,便示意她放下茶盞以後便可以走了。
枕容一直都是低著頭,不敢去看這堂上之人,管維說能救簡湛南的人已經來到了王府,那麼是世子的朋友,在這前堂的人?她的眼角余光瞥見一抹黑色的錦繡,雙手因著激動已是微微顫抖起來,她的手指緊緊捏緊托盤的邊緣,茶盞在里面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響,她慌忙把茶盞放在茶幾之上,遲疑著要退出去。
卻不料谷溟熵唇角一勾,已是淡淡開口,「且慢。」
听著這個聲音,枕容眼中忽地閃過一抹驚喜的神色,幾乎就要激動的朝著他跪去,但一想及現在他們是身在鬼方,一舉一動都是危險異常,自己還好,只是賤命一條,但那個人,他是天燁的皇,簡湛南的愛,腦海之中一時閃過無數念頭,她裝作惶恐的模樣,慌張的站住,轉過身來,「是。」
谷溟熵施施然在墨塵身邊坐下,優雅的端起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茶盞,輕呷一口,微微眯起了眼,「恩,是雪茗,涼而不冷,沁人心頭。」
「爺真乃品茗大家。」枕容羞澀的笑著,垂首笑道,「正是雪茗。」
墨塵訝異的眨眨眼,他很慶幸谷溟熵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身上,腦中心思飛快的一轉,何不將谷溟熵的注意向著別處引引!他慌忙亦是飛快的端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學著他的樣,呷了一口,卻只覺著一股涼涼的味道,侵襲自己的五髒六腑,不禁皺皺眉,「奇怪,王府里面沒有這種茶啊。」他似是意猶未盡,忙又飲了一口,怪道,「你不是前不久才入的府嗎?這個茶是哪來的?」
「回世子的話,這是奴婢從,從家中帶出來的,因為奴婢的姐姐最是愛著雪茗的味道。」枕容小聲的回道,一雙眼卻是偷偷向谷溟熵看去。
「哦?」谷溟熵自是知道她意所指,當下卻是不動聲色,身子略略一動,換了一個令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勢,「喜歡雪茗之人,莫不是也如雪茗給人的滋味一般,令人心動?」他的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幽深的弧度,竟渾然也不將身畔的墨塵世子放在眼里,懶懶問道。
「爺繆贊了,爺可真是奴婢的幸運人。」枕容因著這幾句話,眉開眼笑著略略抬起頭來,自自然然的看了谷溟熵一眼,見著他們眼中的不解,她隨即又是快速的低下頭去,笑著解釋道,「只是前不久奴婢將姐姐找不見了,正心中懊惱,卻不料今日替世子及爺來奉茶,竟然又見著了姐姐,奴婢實在是歡喜的緊……」
「找到了?」谷溟熵端著茶盞的手因著激動略略一抖,手中的茶杯因為手上那輕微的晃動,令那茶水滴灑出幾許,那仍有些滾燙的水落在他的手背,他卻渾然未覺。谷溟熵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戰栗,若不是強自控制著自己,他幾乎就要激動的站起身來。
「在哪?」墨塵一臉古怪,只覺得谷溟熵的反應有些過于怪異,而這個前不久才入府的丫環又著實太過大方自然,只是有其他的事能令谷溟熵感興趣,而不再關注于簡湛南,他便樂的順水推舟,逗引著他們將話題深入,卻不知,他心中怎麼也不願谷溟熵知曉的事,已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他自己特意,引了下去。
枕容面上浮出一個澀然的笑,眼光卻是微斜,瞥向谷溟熵,「奴婢本以為已與她隔了千山萬水,此生再難有機會相見,卻不料,她便在離自己咫尺之近的地方,只是……」
她果真是在左戎王府。谷溟熵俊眉一挑,微有些不悅的看向墨塵,心中暗道,難不成墨塵他有什麼,是要瞞著自己的,不知為何,他心中忽地一痛,忙放下茶盞,飛快的探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惶急出聲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前一刻還在笑著的人,卻在一瞬間眸子變得生寒,枕容慢慢的抬起頭來,直直的看向谷溟熵,「只是有人卻見不得她的好,非要折磨的她遍體鱗傷。」
「砰」的一聲重響,谷溟熵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卻在盛怒之中橫掃過去,將那放于茶幾之上的茶盞掃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瓷器破裂聲,一時之間,地上只留下無數白瓷的碎片,及那一灘濕潤的水漬。
墨塵看了這地上的狼藉片刻,心在一時已是無力,他驀地狠狠抬眸看向枕容,怒喝出聲,「還不找人來收拾?還有三日之內,不要出現在本世子面前……還不下去?」
枕容緊緊的咬了咬唇,看了眼谷溟熵,便低聲告退。
墨塵不敢去看谷溟熵,他雖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可是卻不傻,他們剛才那樣說到的人,那個姐姐,說的就是簡湛南吧,他不知道枕容為何會來到左戎王府,想必也是谷溟熵安排進來,想及在不久的將來,或許這王府之中的人會被全數的如換血般那樣被人換掉,他便忍不住一陣輕顫。
身側坐著的人,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只是他周身的怒意及憤恨讓墨塵恨不得閃身遠遁。「艾,艾兄……」他小心翼翼的側頭去喚
他,卻見著他猛然轉過來的臉,那眼中似乎不再是一片墨色,更是夾雜了那一股股的暗紅之色在里面,令人瞧著,像是瞧見了野獸充血的雙眸,墨塵從未像現在這般擔憂恐懼過,不禁將身子往旁邊移了移,訕訕笑道,「艾兄,你看,這麼多日了,你對鬼方還知之甚少,就讓小弟我一盡地主之誼,為……」
「遍——體——鱗——傷。」谷溟熵卻驀地開口,一字一句冷冷開口,嘴角的笑意似是更加泛濫,卻冰冷的叫人更加的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