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溟岑用力的抱著她,察覺她有著些微的抗拒,從來都是溫柔的他,此時卻是不再她說什麼做什麼便是什麼,她到底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簡湛南嗎?為何一段時間後,才知道她是虞妗,然而當他以為她是虞妗之時,卻又叫他知道,她是蕭翌晨的女兒,「湛南,為何會這般辛苦。」
她不知道他緣何至此,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她知道的,只是他去了劉府赴宴,他的那句「湛南,為何會這般辛苦。」說的她心中酸澀,許是見慣了他笑得溫潤,听多了他的細聲柔語,她本該推開他的,她本該不再遲疑,只是此際的谷溟岑,似極了風雨之中不斷隨舞的青竹,饒是他再有韌性,若是逼的緊些,亦逃不過心死碎裂的可能。
「若是辛苦,那便停下來罷。」簡湛南輕嘆了口氣,掙月兌未果,只能在言語之中勸他放手。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要面對深情的他,縱然他再一往情深,她亦作不得任何的承諾,與其讓他不倦等待,獨自品嘗那一份淒傷悲涼,還不如自己做一個狠心的女人,痛過一番之後才能重活去找尋他的真愛,不是嗎?
「不。」谷溟岑嗅著她發間淡淡的梨花香,劉敏之的話語又猝不及防的闖入他的心間,那一樹的梨花白,那一桿的竹葉青,本就是極配的,唇上一抹溫潤的淡笑便驀地張揚,「怎麼會沒想過,累了便想停下來,傷了便想忘記,只是已經深入了骨,融合進了血,試問,我如何能將自己的骨生生剔除,如何能讓自己的血一點一滴的流盡。」他箍著她的腰越來越緊,即使是將她嵌入身體,放入心底深處亦是不夠。
「溟岑,別這樣好不好……」他的一番話,掏心掏肺,讓她再難狠下心腸,只是要她怎麼可以自私的擁有他的這般情深卻沒有回報,她不想欠人,更不想有人因為自己,一生孤獨,一生無依。
「湛南,我為你去做一個不一樣的河間王,可好?我為你,不要這溫潤的外表只為你一個人的溫柔,可好?我為你拋卻這所有的榮華所有的富貴,可好?」谷溟岑的話語,一聲更勝過一聲的溫柔,卻似是雷似是鼓直打落在她心頭,那樣鋪天蓋地的溫柔,所求的亦只是想要她的回應。
有那麼一瞬間,她似是要沉溺在他的溫柔眷眷深情之中無可自拔,然而一剎那間,心中一陣的悸動,她毅然決然的推開了他,心中知道定是在劉府宴會上劉敏之口語間挑撥了些什麼,才讓他突然之間至此,這,不由的令她一陣心慌,她的神色話語間,此刻亦帶了些肅然,「溟岑,不要為了我,做出任何不該做出的事情,湛南,為天下的黎民,天下的蒼生,請求你,為了一個簡湛南,不值得。」
簡湛南大力的掙月兌,讓他止不住的一陣踉蹌後退,臉上閃過一抹強自浮現的微笑,他的眼眸省卻了剛才的迷亂和淒惶,只是怔愣著看著她,眉梢眼間,從未有過的認真,竟像是在追尋著一生一世的誓言,「湛南,你用心跟我說,進宮跟著他,做他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這就是你要的生活?」
臉上一陣血色忽然悄無聲息的遠走,簡湛南的唇一陣無力的慘白,她驚的微微後退了一些,許久,才極是認真的淡淡笑著看進他的眼,「我愛他。」她微微笑著,微揚起了頭,惟有在此時此刻,谷溟岑忽然間又好似見著了那在梨花樹上淡笑芳華的簡湛南,心忽然間一陣無力,原來,一切都早已注定。
「我不會做他眾多妃子中的一個,要也只是他的簡湛南,他愛,我便亦愛著,若他不愛了,若他絕心了,那麼我便會離開,糾糾葛葛間,要讓我像那些可憐的女子一樣日日駐足夜夜守候,再做到心狠手辣只為帝王一顧,這樣,我做不到。」姣好的容顏之上,她雖是笑著的,眼中的光芒卻是無比堅定。
「那麼你的自由呢?」谷溟岑眼中忽地略一黯淡,在劉府之中那一刻的迷亂在此時已是一片清明。
「我的身,我的心,都是自由,天大地大,何處不是牢籠,何處不是桎梏,皇宮……」她忽然略一垂眸,其實這些日子她想的已經很是明白,一味的逃避一味的不想面對,到最終只能傷人傷己,她慢慢的抬頭看向天上的一勾新月,涼薄的唇略略的一勾,已是綻放開一抹曼妙的弧度,「皇宮,只是一個更大的牢籠而已,不是嗎?」
「好,好,好一個牢籠,好一個桎梏。」谷溟岑忽地縱聲大笑,他笑的眼中出現瑩潤之光也不加顧及,唇角的一抹無奈及深苦是那麼顯眼,他慢慢的後退幾步,將身隱在黑暗之中,不叫她看到自己臉上的淚,眼中的痴狂,唇角的苦澀,縱然心知于她,自己終究不能入她心間,但是他卻清清楚楚的知曉,不管天荒地老,不管海枯石爛,生生世世他都願意為她畫地為牢。
「湛南,我知道了。」他的那身清雅如竹的青色錦袍在那夜色中慢慢後退,清揚的風混合著他痴痴的喃喃傳來,舌忝舐著她眼中的柔軟,「你想要的生活,我替你守;你想要的幸福,我為你求,一切,都如你所願……」
「不是因為為了一個簡湛南不值得,而是因為,我想要你幸福……」終于毫不顧忌的將心中的話語道出,不用彷徨,不用擔心她的反應,他緩緩轉身,獨自一人,就著清風朗月,獨自一人,醞釀著心中的悲酒
,獨自啜飲,多少年後,當他對著這漫天的星斗,恬靜的新月,還忍不住,還是無悔這心間苦苦瑟瑟的酒滋味。
「溟岑……」她輕喃出聲,追了幾步,卻終于生生站住了腳,不再前行。他剛才有那樣的問話不是偶然,他剛才那樣的痴狂必是有人在一旁的誘惑挑撥,那麼爹爹,你會如何,是想要發泄那心中的怨恨,想要享受那權勢在手的快感,抑或是,還是做那個為國為民的帝師虞相,還是想要最後的那一個,任他江南江北,老子只余平生?
突然間,她的後背感受到一道炙熱卻極其復雜的光芒,幽深的,掙扎的,欣喜的,薄怒的……什麼都有,心中忽然一個顫縮,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那在晚風中不住激蕩的黑色魅影,在黑暗中雖然見不著他的面容,在這個時候,她才驟然發現,原來她卻已是能輕易的描繪出他的眉他的眼,他臉上的每一個線條,他臉上的輪廓痕跡,他的怒,他的笑,他的純粹,他的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