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似乎簡湛南與谷溟熵,兩個人都陷入了鋪天蓋地的忙碌之中,她為與爹爹谷溟岑謀劃之事常常奔波,而他,亦是為了劉敏之在吏部禮部兵部等大力安插劉氏親信的行動而日夜與聞俊方錦東在般若居商談。
「皇上。」幾人正談的忘乎所以,卻不料來福面上帶著絲微笑進了來,他負載谷溟熵耳邊悄悄的說了些什麼,直听到谷溟熵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聞俊與方錦東飛快的對視一眼,心中也在暗自納悶,但谷溟熵只笑卻不言語,來福亦也只是抿著嘴,對他們投來的詢問目光轉做未見,逗弄的他二人的心不由的如蟻爬般難受。
「皇上可是有了什麼好消息?」聞俊終究是了解谷溟熵一些,眼見他主子奴才二人都是極有默契的但笑不語,他亦是樂呵呵的笑著說道,「幸虧皇上上次便做了籌劃,早就在各部安插了我們的人,現在劉敏之再反應過來,就已是晚了些,像吏部,戶部之中大致的局面都還在我們手中。」
「恩,是的,禮部經上次一事,俱是發誓會盡全力追隨皇上,禮部之內,田大人亦是有棄暗投明的意思。」方錦東見聞俊說了戶部吏部之事,他亦也慌忙將自己管轄內的禮部情況相告。
谷溟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二人,倒叫他們忽然間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兩人均是看看自己,再看看身側之人,待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妥之態,也便放下心來,但安下心來之余,又對谷溟熵不同于尋常的反應弄的盡帶迷惑,然而無論他們眼中露出多麼疑惑的神情,谷溟熵的眼中都盡皆帶著幽深的黑色,然那黑色之中又的的確確是帶了些往常不該有的笑意,這樣的笑,讓他整個人都似乎有了溫度一般,讓人只留舒服意味。
「墨塵世子的接風宴會之上,會有一位貴客出現,到時候,朕倒要瞧瞧,劉敏之他怎麼和朕斗。」他一字一句笑著開口,霍然間已是將身站起,「來福,你跟著何求,去虞府將墨塵世子接進宮來吧,後天,可是一個關鍵吶。」
「皇上,奴才這就去安排。」來福白淨的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他恭謹的答應一聲便小心的退了出去,留下他們三人在這般若居里繼續商討。
「皇上的意思是說,墨塵世子的接風宴上,會來一位貴客?那位貴客,可是于我們有利?」方錦東漲紅了臉,小心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聞俊在一旁可是小小的將他鄙視了一番,這個方錦東,遇事還是這般不穩重,動不動就是臉紅脖子粗的,若是有一天自己和牧遷那個老家伙出去游山玩水逍遙快活,他倒要看看方錦東要怎麼辦。
谷溟熵眼見著方錦東那臉紅的模樣,不由嗤笑出聲,「錦東啊,怎麼比個女子還要害羞會臉紅,看人家女子都要比你瀟灑多了。」方錦東只覺得他那幾句輕描淡寫之中帶著戲虐的話語叫他一時間臉上像是充了血般的燥熱,不由吶吶道,「皇上就知道取消微臣,臣這是性格使然,一時半會還改不成呢。」他的話,讓聞俊終究是再難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噓……」聞俊忽然嘻嘻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放在了方錦東嘴上,方錦東立時噤聲不再發出聲音,谷溟熵被聞俊那樣的動作逗引的唇角略略一勾,一抹邪魅張揚的弧度便已是生生蕩漾,「你們猜,劉敏之現在,是在做些什麼?」
「當然是在府中與他的同黨商量著該怎麼行謀逆之事呢。」方錦東略帶著些恨意,冷哼出聲。谷溟熵與聞俊飛快的對視一眼,忽然間就笑了出來,弄的方錦東微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愣愣的看了片刻尋求答案未果,他也便只好憨憨的笑出了聲。
「姐夫,這個,恕我不能答應,你說的,你做的,我都會當作沒有听見,沒有看見。」田繼慌忙將手中的白玉飛馬踏遞還給劉敏之,臉上已是薄汗連連,竟然從未感到像現在這般無力過。
「你不幫我,難道連自己女兒的幸福也不想管麼?」劉敏之恨鐵不成鋼的怒罵一句,已是恨恨的坐了下來,「她在宮中出了事,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你這個爹爹,而是我這個舅舅,這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不夠強,不夠能力能保護她。」
「她,她在宮中出了何事?」田繼心中慚愧,連聲音也低啞了好些,自己這個女兒,四年多年就已經跟著皇上,後又進宮,當真是和姐夫家比較親,和自己,若說是他倆是父女,倒還不如說劉敏之和田妃更加像是一對父女。
「沒什麼大事,你放心,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劉敏之。」劉敏之嘿嘿一笑,轉而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砸吧著味兒喝了下去,已是面上帶了些潮紅,他拍了拍田繼的肩,嗤笑道,「不要總是這麼懦弱的叫人看不起。」
「是,我知道,她在宮中一切有些姐夫你照顧著,才會活的還是不錯,我這個當父親的,還真沒什麼好說的。」田繼終究有些吶吶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己從來就惟姐夫之命是從,可,如今姐夫之事,可是犯的大逆不道之罪,竟妄想取皇上而代之,以小翼為天燁新主,但不說皇上現在已經深得民心,只說現在朝中大臣已經漸被拉往皇上那邊,姐夫這次,當真是在以命相搏啊。
「你不用擔心,宮里我已經安排好了人,宮外戶部禮部吏
部都是安插了我們的人,只有兵部,還掌握在姓江的人手里,不就是有一個女兒在宮里當一個江美人麼,竟敢跟我作對,哼。」劉敏之霍地冷哼一聲,一手冷冷的捏緊,只听一聲清脆的「喀嚓」聲,手中的白玉琉璃酒杯就已經有了碎痕,「哼……不堪一擊。」他重重的怒喝一聲,隨手就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扔了出去。
酒杯在門檻上一踫,發出清脆的 當聲,震的田繼的心猛的一跳,他看劉敏之說的似乎已經成竹在胸,心中卻不知為何總覺忐忑,他慌忙直起身來,小聲道,「姐夫,這事,得容我好好想想,就算是要行事,也不該在世子接風宴上草率行事啊?」
「你懂什麼,那個時候,宮中一片喜氣洋洋,是防範最弱的時候,而且,宮里宮外我都有了安排,你便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劉敏之心中實在對這個小舅子惱火不已,卻因為這麼多人之中,自己亦只能信了這自己唯一的親人。
「可是……」田繼還是咬著嘴,心有顧忌,恨得劉敏之忍不住拍案而起。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怎麼遇事如此猶豫,一句話,要做便听我的吩咐,不要便罷,你若是想將這劉府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妄送掉,你若是想讓你姐姐在九泉之下無臉面對我劉家列祖列宗,你便去向谷溟熵告密報信好了。」劉敏之心中憤恨不已,卻打定了主意,按著田繼這般懦弱膽小的性子,沒有自己在後邊撐腰,他絕做不出什麼大事來。
果真,田繼的臉在他發了一大通火後亦是白的更厲害了一些,他忙不住的小聲喃喃自己清楚了,便要告退離開,心中看著他也著實煩惱,劉敏之便冷著臉將他打發了。
田繼才走不久,管家便已是一臉凝重的匆匆而來。
「老爺。」管家附在他耳邊,小聲道,「他們都在密室里等候多時了。」
「哦,是嗎?」劉敏之臉上略略一笑,「走,咱們去看看,他們準備的如何了。」
劉敏之一只腳跨進密室之內時,便聞見了里面硝煙味十足,內里,能不住的听到杜中辰強忍著怒氣的話語,以及虞平生閑閑的話語,有時候雖只是短短的一兩幾個字,卻每每都能讓杜中辰氣的拍案而起,而那個溫潤如玉的河間王又只能派上一個和事佬的角色,在兩人之間戰火繚繞的高之際,勸著他們消消氣。
他在密室外見時候差不多了,便在臉上飛快的擺上一抹笑容,大笑著跨了進去,「哎呀,王爺,杜大人,虞相別來無恙。」
谷溟岑見著劉敏之的身影出現,飛快的與虞平生交換了一下各自眼中的訊息,卻又在不經意間飛快移開,兩人均是一副不怎麼熟悉的模樣,讓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綻,「劉大人,別來無恙。」他笑得豐神俊朗,一臉的神采奕奕,不似當日那般的失魂落魄,杜中辰亦是面帶惶恐的與他見禮,惟有虞平生一臉悠閑的坐在原位,眼中精光攢動,沖著他遙遙舉舉手中的酒杯,輕輕一笑,便灌酒入喉。
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各自說著自己那邊的情況。
「我已經與劉氏及杜某交好的大臣打好了關系,亦是稍稍透露了一些口風,看他們的意思,竟也有要拉谷溟熵下馬,讓別的人取而代之的想法。」杜中辰一面壓低著聲音小聲說著,一邊卻是眉目帶笑的看向谷溟岑,很顯然,他和他們談事之際,所說的那個取而代之的人選,指的便是河間王谷溟岑,這讓劉敏之微有些不悅,但他是城府極深之人,並不將自己內心的不渝表現出來,反而是一臉笑意看向了谷溟岑。
谷溟岑慢慢的放下了手指捏著的酒杯,微微沉吟下,已是微笑著開口,「羽林軍中有幾人以前是本王府中的護衛統領,在進宮之前便曾跪在溟岑面前發誓誓死效忠,還有駐扎在玉京城外六十里地的禁衛外軍亦是有我五弟清涼王負責,溟末他自是幫我找個親生哥哥,沒有要幫著外人的意思。」
「外人?難不成谷溟熵是外人,怎麼說,也流著相同的血,河間王一聲雲淡風輕的外人,倒將關系撇的干淨。」虞平生慢慢的灌酒入喉,微微斜了身子,譏誚而笑。
谷溟岑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神色,他不由略低了頭,不住的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那酒杯之中嫣紅色的酒液婉轉,不住的在他如玉的面龐上留下了些淡淡的印痕。一時之間,場面忽然變得有些冷,杜中辰的臉色沉了沉,卻終究是忍住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虞平生嗤笑一聲,又顧自往自己杯中倒了酒,顧自喝了起來。
「不知虞相你做了些什麼,不要我們在外面拼死拼活,虞相你卻坐享其成。」杜中辰終是再難忍住,那話就不加遮掩的從嘴里蹦落出來。
「虞氏門生遍及天下,在朝中亦有多數為官者,平生在此立誓,定要虞氏門生,全力對咱要輔佐之皇歌功頌德。」他嘻嘻說著,忽而朝著谷溟岑調笑般的眨眨眼,「是不是啊,河間王爺。」
谷溟岑愣了一愣,頭低的更下了些,「有天下孺子為皇歌功頌德,這樣,何求民心不能歸服。」
「虞平生,你若再敢說些不該說的話沖撞了王爺,杜某絕不饒你。」
「喲,還真是護短啊,只拼命的護著自己女婿,你看咱們的劉大人,可是一句話也未講呢。」虞平生口帶譏誚,轉而看向劉敏之,劉敏之朝著他們露出一個要他們放心的笑容,慢慢的端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宮里我已經安排了人,定會萬無一失,縱然不能成功,也會叫他谷溟熵死無葬生之地。」
他這樣陰狠決絕的神情,讓虞平生及谷溟岑飛快的對視了一眼,再而卻是不著痕跡的又各自移開,心中均是有些好奇,有些疑惑,他口中安排的人,指的是誰?田妃嗎?還是另有他人。
然而杜中辰卻對劉敏之在宮里的內應不怎麼關心,他只是對在墨塵世子的接風宴上動手,而心有余悸,「劉大人,我們為何要在墨塵世子的接風宴上動手,這樣時間太過倉促,我們……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提出來的建議,要在那日進行。」說著,扔是忍不住心中激憤,朝著虞平生瞪去一眼。
虞平生冷笑一聲,已是騰的站起身來,「平生也是無意中偷听到谷溟熵說要在墨塵世子的接風宴上要連帶著大肆慶祝一番,好沖沖這宮中的死悶之氣,別忘了,這樣的慶典之日,好要從民間找人入宮,宮中的防範會很是微弱,任何人只要有門路,便能混入皇宮,這樣的日子,不是千載難逢的,我們又要等到何日。」虞平生似似越說心中越是氣憤,干脆甩袖而去。
留下三人在密室里面面相覷。
杜中辰小心的靠近了劉敏之一些,沉吟道,「劉大人,我總覺得虞平生太過于陰陽怪氣,不大可靠。」
劉敏之哂笑一聲,冷然道,「就是因為他這個樣子,才更容易讓我相信,你不了解他,是一個怎樣瘋狂到熱衷于權勢在手感覺的人,他會義無反顧的加入。」
三人又在密室里坐了片刻,再是具體說了說當日該注意的事項,眼見天色已晚,便各自告辭出門。劉敏之一個人在密室里做了片刻,忽然亦是起身出門,一走便來到了蕭翌晨的房門前。
「你準備的怎麼樣了?」他附在門上沉聲問道,然後便只覺得里面本自不停鬧騰的聲響略略一停,里面的人已是沉聲開口,「放心。」
劉敏之不由低聲笑了出來,轉身離開,「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