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沉默。
最後還是沈佩思先開口︰「老二,你倆咋一起來了?」
錢老二偷眼打量了一下元素依舊平坦的小月復,沉默了幾秒,才輕描淡寫的回答。
「樓下踫到的。」
還不是時候,他告訴自個兒。
錢家的家規太多,和普通的紅色名門一樣,錢家把家族的名聲看得比生命還重,他女人懷著孩子,還有那該死的抑郁,他不能容許她受傷,要保護她,這件事就得從長計議。
他的回答既干脆又直接,沈佩思沉默了一下,又瞟了一眼不太自在的元素,沒有吭氣。
元素更是抿緊了雙唇,心底里暗自慶幸著這個男人的回答沒有讓大家都難堪。
短短幾分鐘,每個人神色各有不同。
但,終究還是回到了現狀上來。
錢仲堯其實只是受了點輕傷,完全沒有多大的問題,不過瞧在父母的眼里,哪怕一道擦刮傷痕,也是頭等大事。
朱彥擦拭著淚水,哭得泣不成聲,看到元素進來,壓根兒沒好氣兒地瞪著她,那眼神,完全就像看的是階段敵人一般。
心里覺得自己這兒子太傻了,為了救一個腿傷的老太婆,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
天下的母親都一樣,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
興許是自個懷孕的原因,元素特別能理解,作為一個母親,對于兒子的心疼,所以,對于她責難般的晚娘臉,沒有太過在意。
這次再和錢家人的遇見,元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忐忑,不是因為錢傲和錢仲堯,而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她孩子活生生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腦子里想著就覺得特別特別的別扭。
太亂了!這關系亂七八糟,暗自嘆了一口氣,在眾人不太友善的目光中,她默默地低頭走到仲堯的旁邊。
「仲堯,你身體沒事兒吧?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媽就危險了。」
「別客氣,我就受點輕傷,陶姨我找人送到你洛叔鋪子里了,你放心吧。」錢仲堯的聲音低低地,臉上帶著慣常的微笑,目光里泛滿了柔和。
其實,看到她和錢傲一起進來,他的心撓得刺痛,但他已經習慣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的失去,不會是永遠。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瞧瞧我兒子被你害得,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狠心?有你這麼做人家女朋友的?想做我們錢家的兒媳,你實在差得太遠了。」
心里一急,實在是憋不住心里的火氣,朱彥的音調剎時提高了八度,完全顧不得什麼官家太太的身份和形象了。
她的話里話外,全是鄙夷和不屑。
瞟了錢仲堯一眼,元素一言不發。
自己和仲堯分手的事,難道錢家人不知道?可是這種情況下,她又不好直接就說‘其實我倆已經分手了’或者‘不好意思,我不是她女朋友……’這樣的話。
畢竟,仲堯是無辜的,他才剛剛救過自己的媽媽。
做人,還是要厚道。
這邊听到大嫂罵元素,錢老二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誰罵她,就是往他心窩子上剜刀,鐵青著臉。
「大嫂,你這是可勁兒欺負老實人呢?」
沒料到錢傲會幫她說話,朱彥直接錯愕,斜斜地打量著他︰「老二,你管得越界了啊,我教訓自己的兒媳婦兒,哪錯了?」
她還真就想不明白了,這老二不是一個喜歡多事兒的人,啥時候有這閑功夫管家長里短了?瞟著垂手而立的元素,口氣是越發不耐︰「行了行了,德性!」
這話讓錢老二徹底上火了,梗著脖子騰地站起身來,臉上那個難看勁兒,讓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沈佩思沉不住氣了,直接沉著嗓子喝止︰
「老二!」
錢傲正想還嘴,不料沉默了老半天的錢仲堯突然皺著眉頭開口。
「媽!我和素素已經分手了。」
然後,他又不好意思地轉過頭跟元素道歉,「素素,不好意思,我媽誤會你了。」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分手了?
元素也被他的話弄得心里有些難受,連忙搖了搖頭,沖他微微一笑,眼神里寫滿的全是歉疚……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
錢傲的怒火總算壓了下去,朱彥悻悻然也沒開口,錢老大從始至終都默然不語,目光爍爍。
臉上帶著淡淡地笑,沈佩思突然就岔開了話題。
「老二,那女人,咋回事?」
「啥女人?」錢老二心頭一震,斜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楮反問。
「別和你媽裝蒜,那啥視頻的鬧得沸沸揚揚,我和你爸的老臉都丟盡了,你說你老大不小的人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你媽還等著含飴弄孫,享享子孫福呢,你這不是成心要氣死我麼?」
錢老二沉默了幾秒,眼角的余光若有若無的瞟了元素一眼,低低一笑︰
「孫子麼,會有的。」
听著他這話,元素緊緊捏著手指,視線與錢傲對接了一秒,那顆心被他的話攪得七零八落的,總覺得自己在這越發尷尬了,忙不迭地就告辭。
「我就先走了,還得去瞧我媽,大家再見了……仲堯,你好好休息。」
「我送你。」
不顧在場諸人臉上的驚訝之色,錢傲的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然後,他站起身來,瞧見女人忐忑不安的神情時,嘴角牽了牽,露出一抹隱晦莫測的笑容來,再輕飄飄吐出了兩個字。
「順路。」
元素微愣,這個男人的做法,無異于把自己置于一種最難堪的境地,若有一天他倆的關系被捅破。
這讓她,情何以堪?
但是,此時此刻她不想去爭辯這種無意義的問題,只想早點離開這里,逃避這種始終被人窺視的感覺。
這錢家的人,一個個的目光都像是淬了刺兒瞧著她。
小心翼翼地捂著小月復,她覺得與這一家人,還是少打交道好。
……
不料,送她回了水碾巷,錢傲就徑直開著車走了,沒有平日里死乞白賴和嬉皮笑臉的糾纏,元素心里閃過一絲異色。
強拆房屋這事兒的善後工作,也夠這家伙忙一陣的吧?
這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清靜一陣子了?
元素,你丫的真傻啊,自家的房屋換來這麼片刻的安寧,沾沾自喜個屁啊!
拍了拍額頭,她剎時靈魂歸位,回到現實才想起一個特別急手的問題,房屋倒了,家沒了?她們娘仨住哪去了?
洛叔家也倒了,這麼一間小店鋪,哪能安家?
好在J•K的賠償方案來得很快,不過就是她到醫院這麼一會兒工夫,被強制拆遷導致倒塌房屋的15戶居民都拿到了為數不少的臨時安置費。
拿到了錢,就都閉上了嘴,這事兒好像就煙消雲散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事,不管電視報紙網絡,居然沒有一丁點兒消息,封鎖得嚴嚴實實。
這,真的很詭異!
這次的事件,受到的驚嚇都不小,洛維新更是止不住的長吁短嘆,陶子君頂著倆紅腫的眼圈直抹眼淚兒。對普通人來說,房子,那就是生活全部的重心,房屋沒了,絕對是人生中最大的一個夢魘。
不過,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兩家人合計了一陣,首先想到的,還是得先找個附近的房屋租住,一則方便照顧生意,二則也習慣了這一片兒的街坊鄰居和生活節奏。
人的習慣,一時半會兒哪里改得了。
洛陽出去了,很快就帶回來了好消息,離早餐店不過兩條街的地方,有一個挺好的四合院出租。
最讓人欣喜的是,面積挺寬敞,而且價值還不貴,比現在市面上的房租便宜了一倍不止,這簡直是天上掉陷餅的好事兒。
房屋塌了,家里的一應家庭生活用品都隨之損壞了,只剩下廢墟里刨出的一些重要物件兒啥的,兩家人兩個行李箱一倒騰,連搬家公司都省了,洛陽和洛維新一手提一個,叫了兩輛出租車,就浩浩蕩蕩地往‘新家’進發了。
元素就有些頭大,重新置辦一個家,花錢不說,還得花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
宿命論再次涌上她心底,好像她自己始終生活在狗血集中營似的,擺明了各種各樣的狗血經歷,等著她去一一挑戰。
牙齒一咬,心下還是發了狠。既然沒法兒抵抗,那就來吧,單挑還是群P,隨便了。
一路上,受驚過度的陶子君情緒都不穩定,嘮嘮叨叨的說了好幾遍,這次要不是錢仲堯沖進家里把自己背下來,她肯定沒命見女兒了。
坐在副駕位置的元素,腦袋耷拉著,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只是有些感慨人事的變遷,她還記得媽媽以前有多討厭仲堯,提到他名字就恨得牙根兒癢癢。
看來連天地在內,萬事萬物,都在不停地變化……
听著媽媽嘶啞著嗓子還在說過不停,元素攥了攥衣角,覺得鼻頭也有些發酸,媽媽真的老了,本該是享福的時候了,但屢屢不得安生。
「素素,仲堯這孩子,還真是不錯的,如果你倆還能在一塊兒,媽不會再反對了……」
元素呆滯了,這話弄得她措手不及。
看來媽媽這包辦婚姻的封建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了,輕輕將手放在小月復上,不動聲色地回應。
「媽,我說過這輩子都不嫁,就陪著你,你不喜歡?」
「傻丫頭……」陶子君嘆息,有點後悔自己以前的阻攔了,要不然,說不定這會倆人都該給她抱外孫了吧?
……
按照洛陽給的地址,出租車最後停在了一個樸實簡單的胡同口。
她下車後,先將折疊的輪椅安放好,再拜托出租車司機幫忙,小心翼翼地將陶子君放到輪椅上,推著走了十幾步,就能瞧到一個環境清幽的四合院,先她們一步到達的洛陽和洛維新等在門口。
「這地兒,挺不錯的,清淨,討人喜歡。」
「是吧?陶姨,我猜您也會喜歡的,走,咱們進去瞅瞅新家里。」
憨憨地笑了幾聲,洛陽推開屋門,走在前面,眾人隨後跟了進去。
眼前一亮。
傳統的舊式四合院躍入眼簾,庭前種植了幾籠青蔥的翠竹,房檐下掛著鳥籠,牆上貼著儒雅的水墨畫,干淨得一塵不染,這份閑情雅致,實屬難得。
元素猜想,這家房主,不是文人騷客,也是風流雅士,就沖著這股子清新雅致的勁兒,那點兒房租,真的是太值當了,
不過幾分鐘,院門兒推開,就進來一個四十來歲,操著滿口京片兒的中午婦女,沒等洛陽介紹,他趕緊自報家門稱自己是這兒的房東太太。
房東太太那態度真是好得沒話兒說,帶著眾人四處走了一遍,邊走邊介紹,這獨門兒獨院的四合院兒,統共有十幾間房屋,東西廂房,他們兩家人居住,實在太適合不過了。
可讓人奇怪的是,飯廳,廚房,衛生間,臥室走遍,家俱,家電,床上用品,甚至連鍋碗瓢盆全都一應齊備,還是簇新的。
她很懷疑,這麼低的租金,真能租到這麼好的房屋?這麼熱情的服務?
「素素,這地兒真好,洛陽這孩子,真本事,找到這種好地方。」不住地點著頭,陶子君似乎對房屋很滿意。
心里不安,元素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兒。
「媽,我看還是換地兒吧,我覺得不妥。」普天之下,哪來白吃的午餐?
她不想掃大家的興,但她的個性便是如此,典型的悲觀主義者,天外飛來的東西里,她只相信有橫禍,不相信有陷餅。
詫異地瞧她,陶子君雖不太樂意,但總算明白了女兒的心思,與洛維新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畢竟都這歲數的人了,經歷的事件多了,也覺著這事稀奇。
這J市的物價漲得比洪水還快,現在像這樣的房屋租這樣的價錢,本就是天方夜譚的事兒,除非……
「我說房東太太,這房莫不是有啥問題吧?是不是死過人啥的?」
房東太太一愣,似是不相信有人連便宜都不愛撿。
呵呵呵!
不自在的干笑了幾聲,她扯著嗓子就開始解釋︰
「你們啊,甭擔心這房子,這原本是我和老伴兒要自個住的,哪知道剛剛把東西都置辦好了,我家大閨女給生了個大胖小子,這不,得去看顧著小外孫,所以房子沒法兒住了,但我也不想租給不三不四的外來戶,沒得把房屋給糟蹋了,瞅著你們都是實誠人,又是本地人,所以才這麼便宜租的。」
好一番說解下來,房東太太都冒汗了,元素還是搖頭,這簡直是做夢呢?伸手推著陶子君的輪椅就要走。
可那房東太太好說歹說,磨蹭了半天,到底把陶子君的心給打動了,確實這地兒挺好,恐怕過了這村兒,再沒這店兒了。
所以,她拍板定下了,元素也只有干瞪眼兒的份。
最後,房東太太笑眯眯地拿著他們預付的三個月房租走了,剛走出院兒門不遠,她就鑽進了胡口的一輛奧迪車里。
司機是一個中年男人,見她出來,面無表情的問。
「成了?」
「成了,爺,我辦事你放心!」
房東太太點頭哈腰地笑著,其實吃到餡餅的人,明明就是她,包里瞬間就多了好大一疊鮮紅的老毛頭兒,臉上笑得開了花,肚子里的算盤打得 叭作響。
表面上看她少了租金吃了虧,事實上她拿到的錢海了去了,這些錢,足足夠她租五年房子,而且,里面置辦的家什,她一分錢不花,等這撥人走了,還不是全歸了自個。
中年男人不再和她多說,發動汽車出了胡同,到了街面就把人給放了下來,然後,打起手機撥號,恭敬地低聲匯報︰
「二爺,事兒都妥了。」
……
四合院門口。
尾隨房東太太出來的元素看著遠去的奧迪車,長吁了一口氣,剛才她一直懷疑這事兒是錢傲在中間搞鬼,這麼一看,終于放下心來。
幸好不是那輛布加迪,而奧迪車里的中年男人她也不認識,看年紀象是房東太太的老公。
只要不是平白受人好處,那就住吧,看來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素,杵那兒干嘛呢?快來幫著洛陽收拾東西!」自個推著輪椅站在屋檐下的陶子君,見她在那兒發愣,不由得絮絮抱怨。
「沒事,來了!」
折返回屋,元素所有的懷疑和猜測都煙消雲散了,瞅著這窗明幾淨的新家,心情也是一片大好。
撫著肚子,她愉快地在心里說,寶寶,咱娘仨就在這住下嘍,這地兒喜不喜歡?
畢竟是新地方,適應都得從頭開始,忙活了一陣,元素就回了自個的臥室躺床上休息,懷孕的她很嗜睡,現在,她不會卯足勁兒的和自個過不去了。
身體重要,孩子重要。
‘主人,來電話了……’
剛躺了一小會兒,迷迷糊糊間手機鈴聲響起,她困得睜不開眼,不想接,但鈴聲沒個消停般,反反復復地叫,她一陣激靈,突然想到搬家沒通知到靈兒,這丫頭不見好幾天,不會是回家找不到人急了吧?
條件反射般,她立馬拿起電話,陌生的號碼,不是靈兒。
「喂!」
她疲憊地只手揉著太陽穴,只手握著手機,離她耳朵老遠,雖說手機輻射並不太嚴重,可她下意識地不願意接近。
「元小姐……」那頭突然響起陰惻惻的尖銳男低聲,似曾相識。
「是你?」
「呵呵,元小姐覺得那**視頻的效果怎麼樣?」
元素倒抽了一口冷氣,剎時明白了,那寄到報社的光盤,那拍攝視頻的始作俑者,還有上次那個變態的電話,**不離十就是這個人。
想到這,她身子一冷,聲音瞬間有些發啞,但人還算平靜,盡管心里敲著鼓,但她也明白,慌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搞清楚對方的目的才是首要。
「你到底要干什麼?」
「如果元小姐不希望帶著你那張漂亮小臉的視頻滿世界亂飛,影響你的生活,那麼,就按我說的去做。」電話那端的男人語氣森冷,聲音平淡得沒有一點的波動,還夾帶著不正常的電流聲,元素始終覺得這聲音像是變聲處理過一般。
听完這話,元素怒了,抿唇低罵︰「別繞彎兒,直接說重點。」
「我要二十萬現金,指定地點,指定時間交到我手上,光盤不僅不會泄露,還會原封不動的,連母帶一起交還給你。」
元素瞠目結舌,說真的,她意外了。
這和她料想的出入太大,她原本猜測的對方目的里恰好不包括金錢,沒想到居然還偏是要錢的……
如果他要錢為什麼不直接找錢傲?二十萬,二百萬對他不是九牛一毛麼?還是這人壓根兒就害怕他,所以吃柿子找軟的捏,挑自己來下手?
冷哼一聲,她心下並有了計較,皺著眉隨口就答應︰「成,你說時間、地點。」
「二個小時後,朝陽公園,你到了門口,我自然會與你聯系……記住了,訛詐國際規矩,不許報警,要不然,明天娛樂版的頭條,將會是你元小姐!」
說完這句,電話那端尖銳刺耳的婬笑聲傳來,元素慍怒不已,卻不得不強壓下胃里的惡心感,鎮定地回答。
「一言為定。」
放下電話,她用了十分鐘的時候考慮,剛才的困倦一掃而光,縴細的手指在眉尖不斷的按壓著,緩解自己的疲勞。
盡管心里惶惶然,但她也不是笨蛋。
大腦迅速的開始理清思緒,確定了幾條關鍵的問題。
第一,光盤必須拿回來,決不能傳播,要不然自個的名譽毀了不說,媽媽怎麼受得住?
第二,不能找錢傲,她不想讓自己做蝸牛,更不想讓自己依附他。
第三,她不能自己一個人去,那樣做是傻叉,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孩子。
第四,錢不能真給他,而且,對方絕不可能僅僅要錢那麼簡單,這其中必有貓膩。
最後,稟著對社會主義治安環境的良好信任和對警察叔叔的技術崇拜,她選擇了報警,這麼一來,光盤拿回來後,她相信以警察的職業操守必然會為自己保密。
一舉四得。
重重地嘆息後,她起身走出了屋子。
……
二個小時後。
元素背著一個旅行包,如約站在了人來人往的朝陽公園門口。
七月流火的烈日下,盡管打著遮陽傘,她還是有些頭暈,但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始終忐忑地等待著那個變態的電話。
她的背包里,裝的當然不可能是人民幣,而是象征性的裝了幾捆報紙。
心里有不安,但她不害怕,因為她知道,警方會全程保護她的安全,有了孩子之後,她覺得自己變得堅強了,這真是好事兒。
約莫等了十余分鐘,她的手機果然如約響起。
「元小姐,進朝陽公園,然後找到那個紅色的標志性雕塑,在它的底座有一樣東西……拿到她,再按我的指示辦。」
仍然是那個陰沉的變態男人,尖銳的輻度沒有高低起伏,平靜得如一潭死水,說完,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元素沒有猶豫,也沒有左顧右盼,而是果真按吩咐找到了朝陽公園的紅色雕塑,底座被掏空了一個豁口,她伸手一探,里面放了一個塑膠的小盒。
打開,里面居然只有一張機打的字條︰
「按照我字條上的地點,找到下一個目標點,不要停留,不要報警。」
神經病,這丫的玩游戲呢?
元素感嘆著歹徒狡猾的同時,不免有些惻然了。
一個人如果處心積慮布置好一切,難道真就為了二十萬塊?如果一個人要用犯罪的方式去贏得財富,要麼是走投無路,要麼是變態的以此為樂。
這個人,她感覺是後者,甚至他的目的並不是那麼單純。
做戲要做足,無奈之下,她只得陪著這變態神經病繼續玩著這‘找找看’的游戲,在朝陽公園里兜兜轉轉了大半天,當玩到第二十五次的時候,變態似乎終于玩膩味了。
這次拿到的盒子里,除了一如往常的小字條外,還有一把鑰匙。
而這次的字條上,寫了一個地址,並不是朝陽公園,而是郊外。
下意識地四周查看了一下,她現在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四周人影兒都沒有一個,警察在哪?元素臉色有些灰白,這警方的辦事能力,不會出差錯吧?
好,要玩是吧,那就陪你玩!
倏地,她面上露出狡黠的一笑!
輕輕撫了撫肚子,以示安慰,元素腳下的步伐邁得大了些,仿若奧特曼附體一般,渾身上下都是力量的源泉,她像一個準備戰斗的聖斗士,挺直了腰桿走出了朝陽公園,打了輛車……
……
「什麼?該死的,你們好樣兒的,真他媽好樣兒,把人給我跟丟了!」
JK國際大廈,錢傲放下電話,暴怒地將一桌子的文件給拂到了地上,片片飛舞地紙片,散亂成一團,嚇得邊兒上的王助理垂著頭不敢吱氣。
頹喪地跌坐在老板椅上,他感覺自個的心被抓址得死緊,痛得要死!
不過幾秒之後,他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快地奔出了辦公室,直接下樓取了車,一溜煙兒跑了……
那女人在朝陽公園不見了,他派去保護她的人找不到她,連該死的警察也把人跟弄丟了!她現在在哪?有沒有危險?
他媽的!
難道他錢老二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說了這事兒交給他處理,為什麼出了事兒寧願自個報警,也不相信他有能力去解決?
元素,小娘們兒,你果真夠可以了,又軸又橫,現在膽兒也練出來了,龍潭虎穴都敢闖了,自個去闖不說,還帶著老子的兒子去闖……
真慣的毛病,絕對是他媽的慣出來的毛病!
這回讓老子找到你,不打根兒鐵鏈拴起來,老子就不信錢。
錢老二快急瘋了,布加迪在公路上不停呼嘯著,他咬牙切齒,恨恨地想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那個勒索的電話,是郝靖無疑,可郝靖的目的,當然不可能是那區區二十萬人民幣,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小手段罷了。
他一直就知道那丫的居心叵測,一則沒拿到這廝的真憑實據,二則礙于郝副參謀長和他老爹一個戰壕打出來的交情,對他屢屢放縱,這次玩大了吧!
一拳砸在方向盤,想到那女人可能遭受的惡運,他瘋狂地憎恨自己,早知如此,不如直接將那狗日的綁成肉粽子,沉到海里喂鯊魚。
手機震動聲,拉回了他的思緒——
「二爺,人還沒找到……」
「沒找到你打個屁的電話!」
強壓下心里的不滿,錢老二深呼吸一口氣,心底的怒氣蹭蹭串上來,然後像熱汽球般,蹦得爆烈開。
這些窩囊廢,辦事兒忒埋汰了!
錢老二感覺自個握著方向盤的人都止不住的哆嗦,早一分鐘找到她,她就少一分危險,可這麼一直找不到,真他媽恐慌。
她手機裝置有GPS衛星定位追蹤器,可是卻一直無法識別方位,壓根兒找不到。
「鈴……」
瞥了一眼來電顯示,錢老二都不敢直接去接听了,心怦怦直跳,每次電話一響,他都又緊張又興奮,可沒有一個電話是能讓他省心的。
全都是找不到,找不到……人不見了。
「喂,二爺,二爺……」
「該死的,你吼什麼?」錢老二很躁,很憤怒。
電話那邊的男人擦了擦額際的汗水,連忙回答︰
「找,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滿腔怒火瞬間消失不見,直接化成了繞指柔。
「不,不是元小姐找到了!」
「操!你他媽啥意思?」目光驟然一冷,錢老二氣得口不擇言。
「我的意思是,找到了郝靖……但,沒有元小姐。」
刺拉!
布加迪倏在停在了路邊,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錢傲覺得自己應該冷靜冷靜,心跳得太快了,以致于這情況讓他有些消化不良。
深吸了好幾口氣,拼了命地告訴自己別動氣,別動氣,好半晌,他才從盛怒之中平復了情緒,冷靜下來。
「說清楚一點。」
「郝靖那家伙已經被我們找到了,他在一所廢棄的別墅里,目前,正處于我們的監控範圍內,不過,始終不見元小姐出現!」
還好,還好!
只要她沒落到郝靖的手里,一切都好說……可這小娘們兒究竟去了哪里?
虛弱地噓出一口氣,錢傲沉聲吩咐著︰
「將那狗日的給我看牢了,一刻都不許放松,眼楮都不許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