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的臉孔‘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僵直了好幾秒,雙手緊緊攥拳,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悻悻開口︰
「姐妹兒,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她這話一出口,元素面色一變,什麼都不用問了。
兩人認識這麼些年,對彼此都太過熟悉,單單听這話尾音她就能明白,那車是徐豐的無疑了。
心里有些郁結,來這里之前她就想好了,逮到這肇事司機是絕對絕對不能讓他好過,可突然這人變成了徐豐她反而不知道該咋辦了。
而顏色的臉色更是極度難看,磨牙霍霍的樣子像是要吃人。
「徐瘋子這個王八蛋!」
元素沉默了好幾秒,看著激動的顏色,有些無奈地皺著眉頭開口︰「別急,咱先上去問問瘋子怎麼說吧。」
伸出手一把將她拉了過去,顏色完全像一條暴火龍似的,哪里還听得進其它的話,雙目圓瞪著瞅著她︰「說?跟這王八蛋有什麼可說的?把人撞成了植物人,肇事逃逸,不要臉的東西。走,小圓子,跟我走……」
元素愣了一下,跟隨著她的腳步,但神色反倒比她還平靜︰「你別沖動,先問清楚。」
輕哼了一聲,顏色不置可否,大力地拽著她的胳膊往樓道口走,突然停住了腳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些凶狠地咬牙︰「小圓子,你在這等我一下,馬上就回來。」
說完不等元素反應過來,就以極快的速度往旁邊的公館廚房而去。
瞧著她的背影,元素有些模不著頭腦。
這丫頭,風一陣雨一陣的。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元素正在納悶呢,就見到她手里提著一把廚房用的大菜刀氣勢洶洶的奔了過來,那殺人般的怒意,哪像是去問道理的啊,壓根兒就是去尋仇砍人的。
這一下,真真兒把元素給慎住了。
姑女乃女乃也,這是要干嘛啊?
然後,她無比糾結了︰「小顏子,你沖動個什麼勁兒?把菜刀放下再上去,說不定這事兒跟瘋子沒關系呢……」
「有沒有關系一會就知道,刀下見真章。」顏色冷哼了一聲。
邊說邊往樓上沖,元素嚇得瞪目結舌,都忘了抬腳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緊跟著她的方向往樓上跑。
樓上的貴賓包間里,徐豐左等右等不見自己媳婦兒上來,就準備下樓去找找。
手搭上門把,剛把包間門一拉開——
我的親娘也,他媳婦兒跟個孫二娘似的惡狠狠地瞪著他,那眼神兒就跟看殺父仇人似的,能噴出火來。
最最關鍵的是,嬌小玲瓏的女人手里,卻提著一把泛著光亮的大菜刀,磨得錚錚鋒利啊!
真要命!
撓了撓頭,他疑惑不解地賠著笑臉︰「哎喲,我的姑女乃女乃,你這下一趟樓怎麼就化身菜刀女俠了?」
對他的嬉皮笑臉不理會,顏色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站在門口一個猛然的暴喝。
「徐豐,你丫的混蛋,你可知罪!」
話言剛落,她也不等他回答,直接一個箭步就奔著他去了,揮起菜刀就砍,像面前的男人是階級敵人似的。
徐豐沒提防她這招,面色一變,急步往後退,腳下撞到椅子,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這死女人瘋了?
額頭直冒虛汗,他揮著手繞著圓型的餐桌轉,苦著臉喊︰「我說媳婦兒,媳婦兒,咱有事說事啊,好好說,這舞刀弄槍的干嘛啊?」
「跟你說個屁!你這個殺人犯,撞了人逃逸的龜孫子,孬種!賤男,一輩子只能做男配的渣男!」一刀沒砍到他,沖得太猛的顏色也差點沒站穩了,晃了晃身子,火氣更大了,炸了毛似的一陣亂罵。
貓追老鼠的游戲正式拉開序幕——
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跟上來的元素瞧到這情形時,瞪得美眸溜兒圓~
拍了拍胸口,她喘著氣兒跑過去抓住顏色拿著菜刀的手腕,嘴里打著圓場︰「小顏子,刀先放下,咱們坐下來,好好說。」
嘴里勸導著,她自己也納了悶了,現在這情況好詭異啊,到底是誰來興師問罪的?怎麼一不小心自己竟成了和事佬了?
被這小妮子一鬧,完全就是本末倒置。
「小圓子,你閃開,小心誤殺,姐姐我的刀劍可不長眼!」
顏色跟個炸毛的野貓一樣,臉上的憤怒立體直觀,全方位360度無死角展現得淋灕盡致。
說實話,元素認識她不少年頭了,她雖然脾氣沖,易喜易怒,但還真的從來沒見過她這麼急怒的時候。這小妮子最講求正義和公平,要換到金老的小說里,她百分之百得被塑造成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女俠。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徐豐自然明白他那點齷齪的事兒,穿幫了……
自知理虧的他,原本在他媳婦兒這兒就不容易找到的脾氣,這會兒更是遁了地了,哪里還敢強辯啊,認錯賠罪,爭取寬大處理吧。
「媳婦兒,我錯了……二嫂,這事兒弟弟對不住了……但是,你看事情也過去了,洛叔病也好了,咱能不能,能不能把這事兒揭過去啊?」
「……你想得可真美!」
大聲喝斥他一句,顏色滿眼都是怒火,一簇一簇的燃燒。
「媳婦兒……」
「不許這麼叫我……」她沒法兒克制了,狠狠地甩開元素的手,沖就徐豐就撲了過去,一邊罵一邊兒毫無章法的亂砍。
「姓徐的,老娘以為你不過就是慫一點,哪知道你是這麼沒有擔當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當初你那麼甩手一跑,害得他們家有多慘?害得小圓子有多慘?」
沒法兒硬抵抗的徐豐,只有圍著桌子跟她繞圈兒,邊繞邊給自己找台階下︰「媳婦兒,你別激動啊,你先听我說……」
「听你個大頭鬼,听你說得太多了,以後再也不想听你說……」
跑得氣喘吁吁的徐豐,再次躲開一擊屠龍刀絕殺後,灰白著臉辯解︰「媳婦兒,你想想啊,要不是我那**的一撞,能成就我二哥跟二嫂的這美好姻緣麼?能有那麼活潑可愛的小佷子小佷女兒麼……」
一听這話,顏色更憤怒了︰「你個混蛋,有沒有搞錯?……詭辯!」
抹了把汗,徐豐捂著耳朵跑︰「不,不,不,絕對是真的,二嫂,你說說,你說說是不是,其實我才是大功臣,大媒人啊!」
「死不要臉的東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某女惱羞成怒。
「冤枉啊媳婦兒,絕對冤枉,還有,還有,你想想啊,要不是我那風騷的一撞,咱倆能遇著麼?你上哪去找你這麼可愛的灰太狼老公啊?對不對?」
「你丫連灰太狼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我比他強啊,媳婦兒,他連自己老婆都喂不飽,肉都沒得吃……我,我可以天天讓你吃肉不是?」
兩個人圍著餐桌轉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不休。
元素看得眼花繚亂,听得震驚不已,不由得撫額直感頭暈。
他們沒跑暈,倒把她看暈了。
這倆人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跟倆小孩兒似的?
終于,顏色跑累了,突然反應過來的似的,停下了腳步,直接抓住那張紅木餐桌的邊沿,就往牆角兒推,這一下,徐豐傻眼了,眼前的障礙物已消除,對著暴亂如雷的女人,他咋辦?
三十六計,溜為上計!
二話不說,他拔腿就往包房門口跑。
反應過來的顏色,抓住一張紅木椅子就往他身上砸過去,差那麼一顆米距離,椅子在他的腳後腿跌落,乖乖,這要是真的砸中了徐豐的腦袋,可咋整啊?
元素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知道這丫火爆,沒料到這麼火爆,忍不住再次出聲勸解。
「小顏子,你先消消火!好好跟他說啊!」
其實剛才徐豐說話的時候,她自己也琢磨了一回。
他的話雖丑,可還真是那麼個理兒,世間之事沒有因就沒有果,沒有關上那扇門,就打不開那扇窗,如果當初不是徐豐撞到了洛叔叔,或者說他撞到了洛叔叔沒有選擇逃逸,而是留下來處理了事故,支付了醫療費用,那麼她就不可能為了給洛叔治病去帝宮。
如果她不去帝宮,當然也就不可能認識錢傲,就更不可能有後來的事情,不可能找到一個這麼疼愛自己,這麼優秀的男人。
所以,因禍得福的是她,在這件事情里,最大的受益者也是她。
只不過就是,苦了洛叔叔和洛陽了……
不過,好賴洛叔叔的病也已經好了,不管是為了顏色,還是為了錢傲,還是為了人其實挺不錯的徐豐,如果這時候再去死糾著兩年前的事兒不放,對誰都沒有好處。
與人寬容,與己寬容。
事情都過了兩年了,普通的犯罪案件都過了追訴時效了,那這件事兒,就讓它過去吧,洛叔和洛陽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完了再好好補償補償他們,皆大歡喜有什麼不好呢?
對,就這麼辦。
就她這麼思索的功夫,略略這麼遲疑一下,就無可奈何的發現,顏色已經提著菜刀跟著徐豐的背影追了出去,苦惱地嘆了一口氣,她也趕緊的追了上去,真怕這姐妹兒鬧出事兒來。
徐豐躲無可躲之下,只能躲進了男廁所,死死地拴上了門兒,不敢出來,而顏色則站在男廁所門口又踢又打,嘴里不停地叱喝︰「徐豐,你是不是爺們兒,敢做不敢當的孬種,還不快跟老娘滾出來,速速就死!」
元素听得滿頭黑線,敢情這姐妹兒以為自己在拍戲呢?
還是武俠大片,倚龍屠龍記!
可憐的徐豐躲在男廁所里無比的淒慘,眉頭那個皺得像打了結,听著他媳婦兒的河東獅吼,想了想大聲地嚷嚷著︰「媳婦兒,我是不是爺們兒,你不是最清楚麼?」
顏色被他給噎了一下,揚著眉毛湊過去再次踢男廁的門兒︰「丫的,別廢話,開門——滾出來!」
「嘿,我一大老爺們兒,說話算話,說不出來,我就不出來。」
元素嘴上抽搐了一下,有些無語。
而顏色听著他那張明顯找抽的話,心里的火氣兒,更是「蹭蹭蹭」地往外冒,奈何他在里,她在外,想發作都找不到出口,怒得提高了聲調︰「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徐瘋子,你今兒死定了。」
感嘆著她行事風格的彪悍,元素這會兒只能在旁邊溫和的勸解,可是說來說去,這小妮子就是不松口,非得讓徐豐出來不可受死不可,那惱怒的樣子,看上去真駭人!
但是,任憑她怎麼吼,廁所里的男人再也不回答了,好半晌沒了動靜……
話說,徐豐躺在干嘛呢?
這位徐爺,正站在門後,額頭冒著虛汗地撥著錢老二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听到錢老二的聲音,他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小聲地將這兒發生的事告訴了他,然後叫苦連天的求助︰「哥哥,哥哥也,趕緊來救命啊!」
這事兒發生得太快,他還來不及理清,更沒料到他媳婦兒的反應會這麼強烈,真正是焦頭爛額,急需SOS。
听他說完,錢老二搖頭不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抻掇,「瘋子,你媳婦兒說得真他媽對,虧你還是個爺們兒,竟然被個娘們兒追到男廁所躲起來,老子都替你丟人。」
呃!他也不想啊!
徐豐覺得自己多憋屈啊,捂著話筒,听著外面的母老虎發飆的暴喝聲聲,壓低嗓子小聲說︰「哥哥,甭扯閑的了,你再不來,可就見不到弟弟最後一面了……」
噗哧一聲,錢老二徹底笑開了,覺得這丫的哥們兒,平日里瞧著也挺機靈的啊,怎麼著一遇到媳婦兒的事那智商是不變零,而是降到了負數,這座雕堡怎麼就攻不下?
不過,他那媳婦兒倒也是英勇啊,竟敢提刀砍人,夠橫!
果然老話說得好,不是冤家不聚頭,寶對寶,湊一堆就是倆活寶。
握著手機,錢老二好笑地不住搖頭,然後,唯恐天下不亂的火上澆油,攛掇著︰「瘋子,要不要哥哥教你倆招兒壓箱底兒的功夫,準能對待你家那個母夜叉。」
「哦?!快,快說說!」還真信了,徐豐言語切切。
揚起唇角,錢老二狡黠的笑著︰「兩個辦法,听仔細嘍……要麼你丫攥緊拳頭,給她一頓胖揍,狠狠地往死里揍,揍得心服口服叫你爺完事兒。要麼直接甩到床上狠狠干,往死里操,弄爽了,保管以後服服貼貼的,絕對老實。」
「靠!這時候還說風涼話,不靠譜!我還指著你感激我這大媒人呢……」
「等你有命活到明兒,哥哥指定放鞭炮感謝你!」
「錢老二,我操你大爺!」
「……我沒大爺!」
話雖這麼說,可錢老二掛掉電話後,還是趕緊地交待了一聲兒,就火急火燎的往一號公館這邊兒趕,就算不擔心那倆活寶,他也得擔心他妞兒啊,刀劍無眼!
何況,徐豐那事兒,當初還是他去擺平的!
當時也沒想著怎麼著,就那麼地兒了,哪知道能惹出這事兒來?
不過,思來想去,他覺著確實得感謝徐瘋子那風騷一撞,給自己撞出個這麼好的媳婦兒來。
嘿!
……
話說這頭,徐豐的躲避,更是徹底激怒了顏色,手提著菜刀在廁所邊兒上來回走動著,時不時的去撞一下門,弄得里面的徐豐心肝兒直顫,巴巴地討饒。
「媳婦兒,你還真對你男人下狠手啊?你可真舍得啊!」
怒氣直上心頭,這顏色正生氣呢,說出來的話也難听︰「誰讓你不是個東西?干出這種丑事兒來,別,以後別叫我媳婦兒,听到沒有?再叫我閹了你……」
「……不叫媳婦兒!那叫老婆?」男廁所里傳來徐豐嗡聲嗡氣的聲音。
瞪著那扇討厭的門兒,顏色急得胸膛急劇的起伏。
「有種兒的先出來,隔著門說什麼說?」
「出來命都沒了,還要什麼種啊?你以為我傻?!」站在廁所里抵著門兒,徐豐望著天花板兒等著錢老二,從褲兜兒里掏出煙盒來,從中抽出一根兒,點燃就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鴨梨好大!
他太需要解壓了,太需要鎮定了,嘆如今,香煙成了他最好的伴侶。
各位看官,看到這兒你們別以為徐豐真有那麼慫,說白了,他好歹是個男人,還是一個當過兵的男人,雖然他再三強調,步兵,是步兵,可步兵也是兵,不至于打不過一個女人吧。
那為啥他這麼怕呢?
一來這丫屬實心虛,那件事他本來就辦得不地道,人生污點啊。
二來是因為愛,所以才怕,普天之下,有幾個男人真正是因為打不過老婆才怕老婆的?
男女之間,其實中間就是橫著一條鋸,一人握一端,你來我往,你退我進,而在其中佔主導的,就是愛,誰愛得比較多,誰就比較賤,誰在乎得多,誰就得吃點兒虧。
愛情這玩意兒,還真沒有道理可講。
正如可憐的徐豐,毫無疑問的,他這輩子都得被顏色吃得死死的,慘兮兮啊慘兮兮。
他們倆鬧得動靜這麼大,很快就將會館里的食客和經理保安什麼的吸引了過來,原本經理是要報警的,可一听說人家是夫妻吵架,誰還去趟這種渾水啊?清官都難斷家務事,110一天得接多少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還是別浪費警力和國家資源了。
更何況,來這兒消費的是普通人麼?報警什麼的,真沒用。所以,經理苦著臉勸解,就怕把公館的花花草草什麼的傷害到了,交不了差。
等錢老二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團亂糟糟的局面。
哭笑不得地走近,他半眯著眼笑得賤賤的。
「我說弟妹,差不多行了,歇歇吧,瞧你這陣仗弄得!」
說實話,顏色打心眼兒還真有點怕錢老二的,不過看他笑眯眯一臉無害的樣子,便開始義憤填膺地反駁︰「二哥,我這可是為你家小圓子報仇來的,怎麼反倒說起我來了?」
「胡說!」
一把將元素拽到自己身邊兒,錢老二瞥了顏色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我看你這壓根兒就不是給我媳婦兒報仇,完全就是為了幫助瘋子。」
听了他這話,顏色有些激動了︰「我?!怎麼可能,你以為我手里的菜刀是假的?」
「行了行了,瞧著我這台階兒來了,就順著下來吧,鬧啥鬧呢?」嗤笑了一聲,錢老二說得介有其事,意味深長。
這話連元素都听得有些無解了,更別說顏色,本來脾氣就火爆的她,听錢老二這麼一說,哪里肯服氣?
比劃比劃手里的菜刀,她滿臉通紅地問︰「你憑什麼這麼說?」
閑閑地為他妞兒理了理頭發,錢老二的樣子看上去,壓根兒就不是來勸架的,整一個提著汽油桶來澆的,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在尋他們的樂子嘛。
「弟媳婦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心知肚明的話,就不要挑明了吧?」
跺了跺腳,顏色本就是腦子簡單的人,一根腸子捅到底,被錢老二這麼一說,好像自己有什麼陰謀似的,還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二哥,你就直接說個明白,別繞圈子,我這怎麼不是誠心幫小圓子了?我怎麼就是為了幫死瘋子了?」
高深莫測的目光閃了閃,錢老二環住了元素的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解地投向自己時,才似笑非笑地開口︰「你這招叫著圍魏救趙吧?明里看是幫著我媳婦兒找瘋子的茬,實則上是幫他呢?如果你不這麼做,我媳婦兒能饒得了他……瞧瞧,你這麼一鬧騰,我這傻媳婦兒原本是來要公道的,結果活生生變成了勸架的……弟妹,你高,真真兒高明啊!」
他說得緩慢,顏色卻听得面紅脖子粗,仔細一想,好像整個情節演變還真像他說的一樣了,那小圓子會不會誤會她是這麼想?
氣急敗壞的將菜刀丟掉,她抓住元素的手急急地解釋。
「小圓子,我真的想收拾那王八蛋來的,你相信我,我是誠心替你出氣的,絕對不是二哥說得那樣兒……你要相信我……」
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兒,元素正想說她好端端的犯傻,自己當然知道她是真心的了。
話還未出口,腰上就被錢老二提醒似的一揪。
嘶!
輕痛了一下,元素當然也不是傻子,稍一琢磨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如果不這麼說,由著顏色的性子還得不依不饒的,啥時候是個頭啊?
于是,她將就要沖口而出的話噎在了嗓子眼兒,狀似舉棋不定地垂下了頭,配合錢二爺演戲。
到底是有功底的,一演一個準兒。
完了!這下顏色傻了。
瞪大了眼,她急得頭頂都冒著青煙兒了,不停地拽著她的手解釋︰「小圓子,我真的沒有……」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錢老二才淺淺地嘆了聲兒︰「好了好了,弟妹你也沒怎麼著,幫助自己男人也是理所應當的,我媳婦兒也不會計較,這麼著吧,你要真替我媳婦兒著想,這事兒咱們就坐下來慢慢解決,喊打喊殺的,能成什麼事兒?」
怔愣地點了點頭,唱了這麼一出大戲,顏色屬實也累了,也不吱聲兒了。
廁所里的徐豐一直豎著耳朵听動靜,一看危險解除,趕緊的拉開了廁所的門兒跑了出來。
偷偷給錢老二豎了豎表示崇拜的中指,就走過去摟他媳婦兒,眼巴巴的笑著哄著︰「媳婦兒,我這回真錯了……原諒我吧,後面的事兒,你說咋賠償就咋賠償,成不?傾家蕩產我都認了……」
冷哼一聲,顏色別扭地甩開他的手,雖說現在不砍他了,可沒這麼容易原諒他。
……
不得不說,還是二爺威武,輕描淡寫的就解決了一樁‘殺人’風波。
全武行終于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該進入圓桌會議,談判階段了。
幾個人就在一號公館另外開了個包間兒,剛才等在門口的洛陽也跟著錢老二進來了,幾個人圍了一桌喝著茶討論著。
按說這件事兒,最終還是洛陽最有發言權。
都說老百姓才是最善良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听完之後,听著徐豐句句真誠的道歉,想著元素和他們之間的關系,這位憨憨的老實男人差不多也就過了心。
想著素素以後還得在他們那個圈子生活呢,總不能讓她難做人吧?
所以,最終他連賠償都沒提,就原諒了徐豐。
他原諒了,可徐豐自己這會兒肯定不能這麼算完,看著自己媳婦兒若有似無投來的狠毒眼光,他知道這正是自己掙表現的時候。
幸好洛叔病已經治好了,還是他親自辦理的,所以,什麼事兒處理起來就容易多了。
二話不說,他從隨身的包里掏出支票本就往上填,好幾個零飄在上面,反而弄得洛陽面紅耳赤了。
人窮志不短,窮人的自尊心尤其強。
他們原本也只是想討一個公道的,該得的賠償如果能拿到,也是理直氣壯,可這巨額的賠償費,拿了不是扇自己臉麼?
所以,他說什麼都不要。
眼看兩人推開拒去,磨磨嘰嘰地,顏色蹭地站起身來,瞪了徐豐一眼,一把抓過支票走到洛陽的跟前兒,轉而換上了一副笑臉。
「洛陽哥哥,我跟著小圓子叫你一聲哥哥,行吧?」
洛陽一愣,被她這誠懇地態度弄得有些拘束,羞澀地笑了笑,「行,妹子,這事兒就這麼著吧,我該走了,要出車,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咱以後就不提這事了,見面兒都是朋友。」
搖了搖頭,顏色沉默了一下,繼續說︰「……哥,按理說,這王八蛋做了對不起洛叔的事兒,還不負責任的開溜,宰了他都是綽綽有余的,但是,你瞧他這熊樣兒能活到如今這歲數也挺不容易的,就留他一命吧啊,至于這錢,你怎麼著也得收下。因為,這家伙除了錢,全身上下就拿不出一件能撐臉的東西了,你就將就著吧……要不然這王八蛋的良心一輩子都會不安生的……」
咽了口唾沫,徐豐听著她貶損的話,伸手抹了抹腦門兒,竟然也咧開了嘴附合。
「是啊是啊,哥,你是我二嫂的哥,也就是我的親哥……這錢你要是不要,我指定吃不下睡不著,度日如年,心如刀割,難了余生……」
「閉嘴!」顏色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月復誹,這會兒說得溜溜兒的,成語一個一個往外冒,這兩年你不照樣吃得香睡得熟,裝得還真像。
被她瞪得心尖兒一涼,徐趕緊的賠著笑臉︰「呵呵!好好,我閉嘴……媳婦兒你說,接著指示……」
越看他媳婦兒的臉色,他的心越是慎的慌。
眼看洛陽點了點頭,紅著臉將支票揣進了兜里,他才松了好大一口氣,但他也知道,依他媳婦兒的性子,這事兒估計沒這麼快算完,一會兒回去指定會被修理得很慘。
一行人下了樓,洛陽就先行離去了。
錢老二打開車門兒,突然回過頭,擠眉弄眼的對徐豐說了一句︰「瘋子,記得哥哥的話啊,兩個高端戰術,比你常規的好用……相信我,你會有活路的。」
說完,瞧著他變了臉,錢老二哈哈大笑著帶著元素離開,留給徐豐一個風騷蕩漾的背影。
攥緊自個兒的手心,徐豐心里那個苦啊,報應快要來了!
果然,一路上顏色都沒給他個好臉色瞧,但很奇怪的是她好像轉了性子似的,沒有跟他來硬的,而是軟處理他,甚至晚飯的時候,還很給面子的吃光光了他做的飯菜。
有異必有妖,如此一來,徐豐更是嚇得漏氣兒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媳婦兒啊,你咋不來個干脆的啊。
直到上床睡覺之前,徐豐還沒琢磨出個辦法來,要說他平日里不是這麼笨的男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顏色面前腦子怎麼都不好使,大概是這東西也傳染,他媳婦兒太笨了,相處的時間長了,他就被悲催的傳染了。
不行,得主動出擊。
一回臥室,他立馬避重就輕,舍身取義地討好起他媳婦兒來,臉上笑得跟開了朵花兒似的,「媳婦兒,今兒在一號公館,你那表現太贊了,嘖嘖嘖……你男人活了這麼大歲數,就沒見過哪個女的有你這麼英姿颯爽了,橫刀立馬,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哎喲,媳婦兒,你老牛逼了……」
唔,這惡心勁兒。
眼楮里冒著星星,他那表情配上那討好賣乖的語言,都快把顏色當神來崇拜了。
其實吧,看著這丫子挺屈的,但感情的事兒,就如同周諭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人家小兩口兒這可是情趣兒。
隨著他語言和動作往縱深發展,顏色身上抖了一抖,雞皮疙瘩也隨之掉了一地,臉色終于從偽裝的平靜轉換成詭異。
事實上,並非是她平靜,而是鬧騰得累了,這時候處于休戰狀態。
這會兒見他說得這麼真誠,不由猜想,難道,自己真有這麼厲害?
媳婦兒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徐豐心想有勁兒啊,不管那麼多了,錢老二的話有時候挺有道理的,第一種方案打死他都不敢實施,第二種到是可以一試……
于是,伸出手一把將她摟在懷里,嘴湊上去就親嘴兒,憑她怎麼掙扎都不放手,反而越抱越緊,喘著氣兒地哄︰「媳婦兒,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我想,我想——行不行?」
想?想什麼?還敢起這事兒!
輕哼一聲,這男人怎麼力氣這麼大,顏色掙扎不開索性就放棄了。
唇角微微上揚,她突然收斂起怒意,出其不意地對著他笑了笑,意味深長地問︰「想什麼,想干那事兒了?」
顏色是個長得甜美的姑娘,不發脾氣還笑容可掬的樣子,立馬就將徐豐迷得暈乎了,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將頭擱在她頭頂上︰「媳婦兒……你給我立那規矩太狠了,一周一次都快把我憋瘋了。」
抬起頭看著他,顏色突然詭異地一笑︰「沒問題啊,有種你就上!」
咽了咽口水,換以往徐豐听到這話兒是絕對不敢冒犯的,可今天被錢老二給刺激到了,猶豫啊猶豫!
憑什麼人錢老二就把女人弄得服服貼貼的?到了自己這兒,除了額定的次數外,要想超標還得打申請等審批……媽的,自己怎麼混到這份兒上了?
低下頭瞧了瞧她笑得那個得意勁兒,他咬了咬牙,捏了捏她的腰,「媳婦兒,此話當真?可不許生氣……」
「當然當真。」
「不許生氣?」
「哼!有沒有種在你,生不生氣在我……還講條件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徐豐今兒準備豁出去了,一手鉗制住他媳婦兒就往床上按,上下其手的刺撓她,不給她一點兒反抗的機會。
當然,顏色也不客氣地回擊,又抓又撓,反抗與抓捕。
于是乎,這倆寶就在床上打起來了……
你來我往,忽上忽下,一會九陰白骨爪,一會降龍十八掌,忽而白骨練爪,忽而飛龍在天。
高手過招,比得就是快、狠、準,戰況那叫一個慘烈,就連衣服都打飛完了,再配上聲聲的切磋聲,堪比當年的華山論賤!
「哎喲,媳婦兒,你輕點!」
「丫的,你往哪兒捅呢……有這麼干的嗎?」
「媳婦兒,肉博戰,誰規定不能往這兒捅?」
「看老娘收拾你……反捅……」
「啊,別,媳婦兒,疼,疼啊!」
臥槽!
吃痛不己的徐豐終于暴發了,趁他媳婦兒不注意,一個反撲就把她撂倒在自己的身下,以正夫綱,整個身子壓了上去,死命地箍緊她的掙扎,口里直嚷嚷著,「說,服不服?誰的武功高?!」
「不服,起開,起開……」
啊!
隨著一聲驚叫,房間里傳來一陣陣曖昧不和諧的聲音。
同樣是降龍十八掌,不過招式卻變了——
一招一式莫不是洪七真傳,突如其來,見龍在田,神龍擺尾,魚躍于淵,雙龍取水,戰龍在野——
最後,終于練得走火入魔,如痴似癲!
……
咳咳!
轉眼之間,就到了錢小寶和錢小寶滿百天的日子。
對倆寶貝兒的‘百日宴’,錢家的重視程序堪稱之最,再加上錢老二的親自操辦,其熱鬧的程度大大的超過了錢仲堯和程菲兒的結婚喜宴,凡是J市有頭有臉的都在受邀之例,鋪天蓋地而來的祝福,讓錢家上上下下都沾上了濃濃的喜氣。
不過,這些人里不包括朱彥。
她雖然也在笑,但那笑容可想而知有多假,皮笑肉不笑。
她和錢老大已經分居好一段時間了,要不是因為錢仲堯新婚的關系,錢老大說什麼都要和她離婚。而她當然不想離婚,臉面兒上過不去不說,于家族更是無益。
所以,有些怨恨始終還埋在心里,只不過,藏得更深。
有了上次的教訓,出于安全考慮,除了酒店自己安排的安保人員,錢司令員還暗中安排了一個警衛排,穿著便裝渾在賓客中間,嚴陣以待。
賓客們都爭先恐先的來看錢家的小孫子和小孫女,個個嘴上都像抹了蜜似的,什麼話動听就挑什麼話說,無外乎就是,孩子長得好看,像爸爸媽媽,一看就是聰明的,遺傳基因好就是不一樣,長大了絕對的大出息這種客套的話。
當然,兩個粉裝玉琢的小女乃娃的的確確討人喜歡,任誰看了都愛不釋手。
今兒,倆寶貝都是特意打扮過的,小寶穿了一套小紳士衣服,脖子上還好玩的打了一個漂亮的領結,小貝兒則穿了一條帶著碎花邊的小裙子,看上去別提多乖了!
整個宴會廳氣氛很好。
而賓客們送來的禮物,更是堆滿了事先安排的禮品區,各種帶著絲帶的漂亮包裝,看得人喜滋滋的。
當然,不是為了禮物本身,而是禮物的寓意。
而這種場合,沈佩思是最開心的一個,守著倆個寶貝疙瘩寸步不離,優雅的和賓客們客套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雖說她明知道自己孫子和孫女長得好,但好听的話誰都不閑多,听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贊美聲,還是美得不行,笑得嘴都快要合不攏。
錢司令員也挺高興,褪去了嚴肅的軍人風範,臉上布滿了笑意,但卻不像沈女士那麼臭屁,別人夸獎恭維,他只是偶爾才應和兩句。
在這宴會上,元素無疑是最受關注的一個,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往她身上瞄,大多都是她不認識的生面孔,她也只能臉上含著笑,任誰寒暄都禮貌性地微笑。
今兒她穿了一件中國風濃郁的手工旗袍,配上精致的五官,襯上粉潤的唇和白皙的肌膚,還有那勾人的S曲線,那份嫵媚自是不必言說。
眾人瞧她,她的目光卻始終在宴會廳里的人群里掃,眼巴巴的看著門口,盼著她媽媽來。
一大早錢傲就派了司機去接她媽媽,可都到這個點兒了,還不見人來。
別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吧?
和其他人賠著笑,心緒越發不安起來,眼看著一拔一拔的人進了宴會廳,更是望眼欲穿。
她的不安,落到了錢老二的眼中。
原本和發小們在一邊兒聊天的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邊,皺著眉輕聲問道︰「妞兒,你怎麼了?」
再次瞟了一眼宴會廳的入口,元素有些擔憂的回答,「我在想,我媽怎麼還沒來?」
輕笑一聲,錢老二寵溺地捏了捏她未施粉黛卻天然妝成的小臉兒,柔聲道︰「傻妞兒,別擔心,也許是路上堵車!」
元素點了點頭,沖他微微一笑,興許是自己是太多慮了。
可心情還是有些飄,落不到實處似的,她思考半晌,覺得還是要打個電話問問才能放心。
蹭了蹭錢傲的手腕,她半仰著漂亮的臉蛋兒,對他伸出手︰「錢傲,手機給我用用。」
錢老二沒有多想,直接從兜里掏出手機來遞給了她,接過手機,元素憑著記憶快速地撥打著陶子君的電話……
嘟……嘟……嘟……
好幾個‘嘟’聲之後,電話終于接通了,可是,里面傳來的卻不是陶子君的聲音,而是一個熟悉而邪佞的變態男聲——
「小美人兒,我們已經在里面了……猜猜看,我在哪?」
心下一窒,手機差點掉地下。
竟然是郝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