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寧河人家(3)
「只要你對我姐好,我受苦不受苦,不要你關心。」小姨子一點也不領情,「要關心你去關心我姐去。跟了你,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那這也不能怪我啊,」他爸辯解道︰「一天到晚要修梯田,農業學大寨,現在,還有幾個一口含十二個能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洋芋,照這樣下去啊,恐怕這洋芋也沒。」
小姨子笑了,笑得很甜。他爸知道,她愛上了同小隊的一個小伙子,那小伙子精明能干,但出身不好,他老爸是地主。
「你笑,」他爸道︰「那小子,你跟他,有你哭的日子啦。」
姐夫哥姐姐拼命反對她的自由戀愛,可她就是死不悔改。
「我願意,」小姨子挑釁的望著他︰「我喜歡他,礙著你啥事兒了?」。
「不听大人言,吃虧在眼前。」姐夫好意提醒她。
「多謝了,」小姨子一意孤行︰「我就是要嫁給他。」
小姨子與姐夫哥爭執的結果,在本書後邊自有分曉,所以那是以後再表的事,這會兒,我們還是得回頭說說這張三秋。
張三秋雖說來到這世間干的不是時候,可這命卻令全村的人所羨慕不已。
他打小就進了大寧城,與城里開了間藥鋪的ど叔住在一起。
跟著ど叔跑生意,那自然是掛靠了單位,城里有名的吳家藥鋪。
在ど叔那兒,張三秋學會抓藥、采藥、看病,有熟悉他的人還知道,他學會了遁術。
這大寧古鎮上沒人不知道,據說,這遁法是他ど叔傳授與他的,但誰也沒有見他使過這招,這還包括張三秋的ど叔。
那是一年的秋天,張家灣回楊家灣給父母掃墓,都知道張三秋會遁術,男女老少都糾纏著他,要看他表演。
張三秋很是為難,眾人見了他這臉色,知道他是怕擔了表演以後傳出去的風險,那年頭,搞這些動作的統統被叫作封建迷信,鬧不好,是要掛牌子游街,甚至坐牢。因此,都紛紛表示只看不說,眾人見他還是遲疑著,其中,老隊長大兒子楊永社從兜里拉出了一張破舊的煙紙,大聲提議想看張三秋表演的都簽上名字,永遠也不說出去。
老實巴交的老隊長楊永社大兒子這一提議,立即得到了全村所有人的一致擁護。
待大伙簽了字,畫了押以後,人群里邊的積極分子,當然包括老隊長楊永社的大兒子,幫著生火,拉風箱,把一只犁田用過靶齒放進了火爐,不大一會兒,足足有尚雨以前嘴里常常含著的那支雪茄還要粗的靶齒,被呼呼燃燒的爐火燒的通紅。
只見過張三秋用一把尺五左右的火鉗,夾住了這根通紅的鐵棒,這鐵棒自爐火里拿了出來,在空氣中著響,冒著一絲青煙,那情景好像是遇到了啥東西,那東西馬上就要被融化一般。
而這被燒的通紅的鐵棒,被張三秋含在嘴里,如同尚雨含著雪茄一般,可以說話,可以含著,不過取下來不是用手,而是一尺多長的鐵鉗。
在眾人一片驚嘆聲中,他輕快的吐出了鐵棒,鐵棒落到地上,滋滋的,燒得附在地上的草都燃起了火苗。
「大叔、大嬸,」張三秋朝周圍的男女老少一抱拳︰「拜托了,老少爺們,兄弟姐妹,拜托了。今兒三秋的動作,大伙都沒看見,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兒!對吧?」
哪知他太激動,三秋說成了三舅,人群里轟然笑了起來︰「對!對!對!三舅沒表演過!」
按峽江里風俗,舅雖為長輩,卻有打渾取樂之意,所以,誰都不願被人掛上這麼個稱謂,唯獨張三秋不同,听見這麼稱呼他,反倒樂呵呵地應著,笑著,從不介意。
以後,人們叫他三秋,哪知三秋與三舅順口,叫著叫著,便成了張三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