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炫看完資料說︰「那為什麼你一直不曾出現?」就連何靜妤去世時,她都不曾出現。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不能。」
「不能?」辛子炫覺得很不可思議,到底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會讓親生姐妹老死不相往來?
想起過去,何靜怡眼里已經泛起了淚光,那是她不想回憶的過去,可卻又時時出現在她腦海。
「我和你媽媽從小在一個鄉鎮教師家庭里長大,你外公是鄉村教師,生活並不富裕。你外公是個老知識分子,思想很保守。他從小就教育我們做人要本本分分,富貴不能婬,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你外婆是個普通婦道人家,一輩子只會圍著鍋邊轉。你媽媽是家里最小的女兒,也是最漂亮的女孩,天生聰明機靈,心思很密,嘴也很甜,很得你外公外婆的喜歡。等到我們長大了,你媽媽想要進城讀書,雖然你外公並不贊成,可她仍然執拗地要離開。而這一離開,你媽媽就再沒回來過。」說到此處,何靜怡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辛子炫只知道自己記事開始,家里就已經有了大媽,而他媽媽自然而然被人稱為‘二娘’。
「當年,你媽媽進城讀書,因為天資聰穎,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剛開始她每隔一個月就會寄一封信回來匯報她在學校里的生活情況。每次收到你媽媽的來信,你外婆都會開心好幾天,還常常自豪地跟街坊鄰居炫耀自己的小女兒是城里的大學生,將來一定會衣錦還鄉,光耀門楣。可是一年後,信件越來越少,有時甚至兩三個月才來一封。後來有半年都沒收到你媽媽的來信,你外婆非常擔心,她把家里能湊的錢都湊了給我,讓我去城里看你媽媽。當我帶著你外婆的擔憂和希望來到城里的時候,學校告訴我,你媽媽已經退學了。沒見到你媽媽,我不敢回去,也不敢寫信告訴你外婆,只好也留在了城里。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餐館當服務員。就這樣,我邊工作,邊打听你媽媽的消息。直到半年後,我才終于找到了你媽媽,而那時她已經懷了你。」何靜怡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繼續說道︰「當我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才知道,你媽媽當時在你爸爸公司做實習秘書。你媽媽聰明漂亮,很快就吸引了你爸爸。可當時你爸爸是已經有家室的人了,可你媽媽卻仍然堅持不放棄。做了別人家的第三者,又未婚先孕,把你外公直接氣到中風,沒多久就去世了。你外公走後,你外婆郁郁寡歡,一年後也隨你外公去了。我很傷心,甚至是恨你媽媽,可你外婆走時,拉著我的手,千叮萬囑要我好好照顧你媽媽,她說我是你媽媽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連我都不幫她,誰還能幫她。所以料理完你外婆的生後事,變賣了老宅,收拾好一切就去了城里。那時候你已經出身了,可你媽媽仍然無名無分。我勸你媽媽放棄,不要在做無意義的夢,可她卻認了死理,不見棺材不落淚,非要留在你爸爸身邊。終于在半年後,你爸爸把你媽媽領進了家門。雖然在法律上你媽媽沒有名分,可因為生下了你,母憑子貴,辛家上下也尊稱她為‘二娘’。我以為你媽媽的苦日子終于到頭了,至少你是辛家的骨血,你媽媽在辛家一定能過上好日子。可是沒想到……」說道這里,何靜怡眼里有了恨意。
「沒想到什麼?」辛子炫心里的大石已經懸得老高。
「沒想到上官美茹那個陰險狠毒的女人居然領了一個孩子回來,說是你爸爸在外的私生子,而她美其名曰說願意無條件照顧那個孩子,其實就是為了鞏固她在辛家的地位。你爸爸很感動,加上對那個孩子有深深的愧疚,所以對上官美茹的態度是極好。後來我才知道,其實你爸爸是愛那個孩子的媽媽,一直都愛……你媽媽因此受了冷落,而你也因此受到了牽連。你媽媽是個死心眼,總是想不開,漸漸地就換上了抑郁癥,而你爸爸也越來越疏離她。最後,她就郁郁而終……」此刻,何靜怡已經泣不成聲。
辛子炫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當年辛子濯被帶進辛家時候的一幕一幕都深深地印刻在他腦海里。曾經那個把他捧上天的父親,因為辛子濯的關系而不再關注他。曾經那個美麗溫柔的母親,因為辛子濯的關系而變得郁郁寡歡最終離世。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堪回首。他想要忘記,可卻怎麼樣也忘不掉。越是忘不掉,他的恨也埋的越深。不僅是對辛子濯,還對他的父親辛孟揚。
何靜怡整理好了情緒後,抬眼看著辛子炫,說︰「我今天來,不光是為了告訴你這些,我是想向你懺悔。子炫,原諒姨媽好嗎?」
何靜怡的話,讓辛子炫一時不明所以。
「當年,我在城里無依無靠,你媽媽進了辛家門後,我就一個人生活。後來認識了一個男人,他對我很好。沒多久我就跟他結了婚。我以為我們兩姐妹的苦日子都熬到了頭,好日子已經來臨。可哪里知道,天不遂人願,你姨夫居然貪污了公款,而這事不知道為什麼被上官美茹發現了。她找到我,說願意幫他填補虧空,但是我必須答應她離開這里,永遠不能回國。我被逼無奈,只好答應了她的要求。我出國沒多久,就听到你母親去世的消息,可我答應了上官美茹,所以我沒有回來。對不起……」何靜怡哭得極其傷心。
辛子炫也沉靜在當年何靜妤去世的悲痛中。
「直到半年前,你姨夫病重,他臨終前說虧欠了我,讓我在他死後回來看看。我掙扎了好久,才下定決心回來。」何靜怡也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決定回國。當年她為了自己的老公遠離家鄉,而如今,她回來卻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