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妮破天荒地準時到公司。她看上去已經忘記了昨天的不愉快，難得的和我說早安。我把昨天江諾白讓她審核的東西交給她，她抽出幾張匆匆看了幾眼。然後扔給我「你先整理，我等會要出門。」
我微微不悅，這樣的工作態度怎麼行？打開文件袋，瞬時驚艷了一把。好家伙，竟然是Ansel的東西，這個新派攝影師近幾年在國際上開始嶄露頭角。之前他並不出名，我也是幾年前看到過他為一次主題展覽，他拍攝的角度少有的新穎。那時候他還是個吃了這頓沒下頓的落魄攝影師。
不過5分鐘，安妮拿著檔案袋出門，她從我身邊走過。我的鼻子又出現短暫的失靈。
很快，江諾白的助手余墨給我通知，3分鐘後，開臨時會議。我匆匆收起袋子，放抽屜，拿上今天要的資料上26樓。
26樓的小會議室，人還沒到齊，只有金耀棠在里面。我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趁著空閑，悄悄打量著個小會議室。意大利空運來的白色大理石，和頭上烏拉圭的吊燈。這樣低調的奢華，不禁估模，江氏到底是多有錢？
內部人員三三兩兩的進入。今天參加會議的，都有些特別。如果我沒看錯，《/Kin，》大洗牌之後。能來參加這次會議的都是他有意籠絡的心月復。
整3分鐘後，雲瑤和江諾白雙雙趕到。這幾天雲瑤一直都很忙，好幾次我都找不到她人，有時候是關機，有時候是佔線。我甚至懷疑她哪天就告訴我，她正在一群土著人中間找一個客戶，因為那個客戶最近喜歡土著人的舞蹈和五彩圖文。
江諾白一坐下就示意我開始，然後翻看手中的報表，因為低著頭，只看到他半張臉。抬頭環視一周之後。我打開投影儀，準備報告這將近一個月來整理的資料。
撿出《/Kin，》典型的三期，敘述這40年來風格的轉換及市場反應。「剛出刊的《/Kin，》。是江董事開辦的，以名人攝影，記錄訪談為主。走的一直是民族風，通常以芭蕾舞演員，鋼琴手，小提琴手，民族特色的定格。因為幾個專業攝影師是江董的世交。水平突出，很多專業人士對雜志的評價還算高，但風格偏一。」
眾人點頭表示認同。
然後繼續變換投影儀「10年前《/Kin，》開始轉變風格，以美食，美.女.寫真為特色。剛開始，雜志的大膽轉換引起一片嘩然。銷售量突破新高，可是制作成本遠遠的高于發行量。之後，考慮制作成本的問題，《/Kin，》又一次大改革，出格的美.女.寫真，差強人意的頁面紙張質量。之後，《/Kin，》便成了業界人士家喻戶曉的，披著藝術外衣的，A書。」
說完這一段之後，我看了眼江諾白。他依舊沒有反應的听著。
接著，我翻出江淮心的典型之作「7年前，開年出刊第一期，Kin的前面加了「/」號，代表著分割。「，」號代表未來的延續，從而拯救了《/Kin，》。之後的7年內，《/Kin，》以歐美流行，及人物攝影為主，大致內容和江老爺子時期沒有發生大改變。但水準和品位大大提高了。市場反應也普遍接受，近幾年更是奢侈品廣告的必爭之地。」
江諾白把手里的報表放下，眼神復雜的看著我，之後轉開臉拿出另一份報告「嗯，那之後呢？」
「將來的一年，我打算延續江董事長的風格。」
「退回去？哪還有人走回頭路的？」有人提出異議。
「我們走復古風。」
「復古？」隨著他的提問，下首大半人第一反應是戚眉，顯然持不贊同狀態，復古風不是近年才流行的，現在再去跟風不是已經遲了？
「對，復古，但也不盡然。」然後拿出厚厚一疊類似的資料詳情放在江諾白面前「這幾份是大致雛形，也許下一期的《/Kin，》會有用，我走的復古時尚風，用強大的背景襯托人物主題，運用顏色和光線投射。」
「強大背景？」
「是的。」
「如果背景太美麗，不是會搶走主題本身？」
我又從資料本里找出幾個新銳的攝影師作品，一一傳交給圍坐的內部高干「這幾張照片是一年前我無意看到的，攝影師完全可以利用背景，來演繹一個故事。用一個故事的方式傳達流行與時尚，更有吸引力。」
江諾白仔細翻看那幾張作品，片刻後表態「嗯，風格和我們以往的走向確實不一樣。」
「可惜，你手上這幾個攝影師現在已經成名了。」我收起投影儀上的報告，江諾白隨即開口說了句「昨天Ansel的東西審核了嗎？有沒有這期內容可用的？」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失誤，緩緩開口「沒有。」
「理由？」
在那麼多人面前我很想大聲反駁，那是他交給安妮的東西，我當然沒有審核。我回答沒有之後，他還追問，顯然，是不給我台階下，給我施加壓力。我沉默的很難堪，因為那個文件確實是我接過手的，我大意了。
雲瑤放下手中的咖啡。拿出檔案夾幫我解圍「我可以向您報告了嗎？」
江諾白點頭。
「上個月我們雜志的銷售佔比是我市市場的29.8％，位居第一。在全國的銷售佔比是11.2％，還是佔據第一，佔據第二的《By2》是10.09％的成績，而佔據第三的是《F.R》，10.02％的優勢，雖然《/Kin，》依舊第一名，但前途堪憂，我們和第二第三名的距離根本差不了多少，這個第一名隨時可能被超越。這個永遠第一的神話已經受到威脅，好幾家代理商已經向我表示異議。」
雲瑤略顯疲憊的臉上有些無奈，然後把洋洋灑灑的幾十頁交給江諾白「這是上次你給我的客戶聯系名單，我真該謝謝你，讓我得到更大的空間。」
「嗯。」上座的人，漠然的接過手中的文件。
「謝謝。」
接下來是金耀棠審核過後的稿件，一一交給江諾白，討論決定下一期的內容。期間，他很少發話，偶爾提問，表情始終無波無瀾。
會議不算短暫，又是我收尾。當整個會議室只剩下我的時候，我給安妮電話，結果無人接听。我有些無力的坐在寬大的座椅上，江諾白突然推門進來。我條件反射的站起來。他笑了一下「我進來拿落下的東西。」
我心里小聲嘀咕，突然出現嚇我一跳。
昨天把安妮狠刮了一頓鼻子，今天又讓我難堪的下不了台。
他走到投影儀邊上，拿走一份文件，我心下奇怪，這樣的小事情怎麼不讓助理代勞？
當他經過身邊，好像停頓了下，然後徑直走了出處。我沒注意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又一次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這個味道絕對不是香水，我都第二次聞到了，所以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