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小六子來看我，告訴我李大公公沒了，走得很安詳，很平靜，沒有痛苦。康熙吩咐人厚葬了他。
我驚異︰「什麼時候的事？」
小六子低頭默語︰「五日前！」
見我低頭不語，小六子這才又開口︰「姐姐也別難過，公公走的時候我在跟前，公公說，人固有一死，但有人痛苦而死，有人不得好死，而他修成正果頤養天年，是大善。而且臨了見了小主子，他沒有遺憾了。」
我這才漫不經意似的問︰「李大公公為什麼要叫十三爺小主子？而且還當著皇上的面叫！」
小六子解釋︰「許是臨了犯糊涂，想起年輕時候的事了不？李大公公跟我說了，他年輕時候是伺候瑤主子的，命也是瑤主子救的。」
我不禁又想起當年頻頻在德妃、榮妃口中提及的葉三瑤。
我不禁對她好奇起來。只是前塵往事，問小六子，他也未必知道，何況宮中出口便是是非，再大的好奇也都忍著。
小六子見我又不開口，終始笑了︰「姐姐你可不知道，日前我是受了多大的囑托，李大公公還提及你了呢！」我的心里這才有了些情緒，這位老人終究是真心對我好的，臨了還不忘記惦記著我，我問小六子李大公公惦記我什麼？
小六子低頭一會兒，方又抬頭︰「李大公公說，姐姐你這人是心善的，不過對自己太狠。姐姐的意思沒有七竅也算是顆玲瓏心了，看得清別人的是非，就是不懂愛惜自己。有些時閉上眼楮就能過去的，姐姐何不讓它們過去，人生得意須盡歡，姐姐莫讓心魔在折磨自己了。」
我听了就笑︰「這是李大公公說的，還是你說的？」
小六子被我拆穿立即尷尬起來，說話也不利索︰「前半…是李大公公說的。後半…」見他不好意思，我忙擺擺手說︰「好了，姐姐知道你的心，你是為姐姐好，姐姐會記得的。」
「我不要！」小六子飛快抬頭否決我的話，我看著他，他也意識自己太過激動，連忙又開口︰「我是希望姐姐記得的仍是咱們的情誼，而不是恩惠。姐姐痛苦幸福都是自己個的，你何苦折磨自己？如今我不得不說，你和四爺這樣我看著都心疼。宮里險惡的很，四爺明里暗里護著姐姐的周全，姐姐怎麼就看不到呢？」
「別說了。」我轉過身，不想被他游說什麼。該怎麼樣，我自己心里跟明鏡一樣。小六子卻在我身後急了︰「我必須說！我也要護姐姐的周全。」我豁然轉身，小六子也不怕我，迎面對上我的眼楮︰「姐姐也不想想，宮中有多險惡？若不是四爺護著，早不知道姐姐這要出什麼亂子了。就姐姐這無依無靠的，在宮里這麼太平，姐姐以為是也什麼？」
「小六子。」我叫住他，他看著我似乎期待我說什麼，我想問小六子，你想要我怎樣？屈膝俯首貼耳在四爺腳下？還是屈意承歡在四爺身下？只是我何苦跟小六子置氣？便嘆口氣說︰「你先回吧！容我想想。」
小六子便默默的走了，而我心卻不能平靜。
是啊！這些年若不是他護著，我能平安到今天嗎？
可是我的心里仍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