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抬頭,不知什麼時候進來個二十來歲的矮壯黑臉修士,這人自然認得,正是負責管領他們這些個入門弟子生活起居的龔秋遠師兄。
龔秋遠不過養氣三層水準,但在什麼都不會的道童們面前,那就是天神般的存在,最起碼會變戲法啊。
大鼻子道童連忙擋住龔秋遠,招呼道︰「龔師兄好,你怎麼有空過來。」
眾道童急忙堵住小胖子,好讓他趕緊將畫眉鳥藏起來。
龔秋遠根本不屑于回答大鼻子道童的問話,只是撥開人群,向小胖子問道︰「背後藏的什麼,拿出來。」
「沒,沒什麼啊。」小胖子連忙否認,
「哼。」龔秋遠悶哼一聲,伸出手去︰「拿來。」
「師兄,真的沒什麼。」小胖子直往通鋪上躲。
龔秋遠愈發不樂,喝道︰「自覺些,讓我搜出來就不好看了。」
「諾,就一只小畫眉,今兒個山上砍柴時抓回來的。」小胖子萬般無奈,嘟著小嘴頗為不願的將莫離遞將出去。
龔秋遠面色一喜,迅即板起面孔,將莫離接將過來,一本正經的說道︰「虧得師傅們講過,身入道門要以清淨為主,一只畫眉鳥就吵得滿院子都能听見,看你們哪還有半點修士的樣子,唔,這只畫眉鳥師兄沒收了,你們早些安歇,明兒個一大早還要上山砍柴呢。」
說著話兒,就要轉身離去。
「師兄。」小胖子身後疾呼,
龔秋遠募然回頭,冷冷說道︰「怎麼,莫非你還不樂意。」
「奧,不不不,我哪兒敢那,只是畫眉鳥兒受了傷,師兄別忘了給它上藥啊。」小胖子急忙解釋。
「受傷,哪里。」龔秋遠趕緊將莫離拿將起來,胡亂捏模片刻,喃喃自語道︰「沒有啊,好端端的精神得很。」
莫離心頭一驚,連忙虛弱的鳴叫兩聲,他卻是把受傷這茬兒給忘了。
「你看看,叫的多可憐啊,要不是受了傷,我能抓住它麼。」小胖子兀自辯駁。
龔秋遠面色一變,道︰「廢話少說,早些歇著,耽誤了明天的活兒,瞧師兄怎麼收拾你。」
「奧。」事已至此,小胖子不舍的看了看莫離,回頭收拾床鋪,眾道童個個垂頭喪氣,默然無語,好容易抓了個玩物,本來可以給枯燥的生活帶來點樂趣,可眨眼就讓師兄給收走了,心情自然有些沮喪。
龔秋遠扳著面孔出了木屋,其時業已月華如水,疏星點點,月光下,見此地是一座諾大的山谷,外邊一片菜地,里面十數座木屋沿路上山,掩映在稀疏的青竹林中。
天上偶爾有劍光掠過,卻是漱雨弟子空中巡哨。
龔秋遠羨慕的仰望片刻,忽地里舉起莫離打量半晌,笑道︰「呵呵,好漂亮的畫眉鳥兒,明天一大早送過去,師妹一定會歡喜的。」
這番話听得莫離心頭那個郁悶,給童子們作玩物也就罷了,一不小心居然讓龔秋遠拿去巴結他的小師妹,呵呵,小爺我真是了不起,居然還有定情信物的用處。
不說他心里胡亂琢磨,那龔秋遠上行幾步,到了一座小山坡,這里大大小小有七八間木屋,外邊放了幾排石桌石椅,也不曉得有什麼用處,最邊上推門進去,借著月光點亮油燈,昏黃的燈光下,見有執事的弟子果然待遇好些,他卻是一人一間房子,里面無非床榻桌椅,陳設異常簡單,倒也沒什麼好說。
桌上尋個小酒杯,茶壺里倒些涼茶放在地上,然後屋子里尋個竹簍子,隨手就把莫離扣到竹簍子里,樂滋滋的看了會,仿佛在琢磨師妹怎麼歡喜的模樣,片刻過後終于按耐不住濃重的睡意,隨便喝口涼茶漱漱口,然後哈欠連天的上床安歇,油燈吹滅,很快精舍內便鼾聲大作。
害人的機會終于到了。
竹簍悄悄掀起,地上幽光閃過,卻是莫離現出真身。
賊兮兮的望望榻上酣睡的龔秋遠,四處找找,見茶壺里還有多半壺涼茶,估模著他還能喝會兒。
于是掌中幽光一晃,裹出一包毒藥,這包毒藥有個名堂,喚作「泄神散」,自然得自不動姥姥,從記錄烏頭降蠱收發秘法的小冊子上看,「泄神散」有洗剝神魂,致人元氣大損的功效,說白了也就是凡間所謂的瀉藥,雖然要不了龔秋遠的性命,但讓他拉個昏天黑地的功效還是有的。
獰笑著將泄神散倒入涼茶里,輕輕將茶壺搖上一搖,回頭對龔秋遠低聲說道︰「小子,算你倒霉,誰讓你沒事兒把小爺招上門來,還打算巴結小師妹,啊呸,拉幾天肚子再說吧。」
這番話說完,躡手躡腳的撥開門栓,向屋外走去,山谷中冷風吹來,端的是愈有精神,正打算到別處看看,忽地里心頭一動。
頓時明白,是有巡哨修士急速逼近,漱雨宗果然防範森嚴,這麼快就發現有外人入谷
他哪兒肯過早暴露行蹤,急忙放出神識,說來也巧,當間大木屋內剛好有個同行——一只灰溜溜的老鼠探頭探腦的溜了出來。
人們自來將小偷和老鼠相提並論,原本也沒比較過,不過今夜近距離這麼一看,所謂賊眉鼠眼還真有幾分道理。
緊要關頭也沒功夫精挑細選,神識急忙裹住老鼠,暗暗發動替物換形**,于是幽光一閃,已然替換過去,至此方才知道,原來這只老鼠是個公的,也不曉得它大晚上的跑出來想偷些什麼。
心里這個郁悶,適才還是人人喜愛的畫眉,此刻卻變成只人人喊打的老鼠,其中差距自然無法用言語表述,嗨,替物換形神奇歸神奇,最大的麻煩就是每次變化都得有個範本,一旦現出原形他沒法再換回去,除非那家伙再度落入神識範圍之內,不過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兒,只能就這麼著了。
天上光華倏忽而下,現出高矮兩個年輕修士,莫離揮舞爪子吱吱幾聲鳴叫,分明是向他倆挑釁,高個兒修士卻視若無物,伸手一指,祭出個油光閃閃的葫蘆,法訣念動,油葫蘆射出一道白光,徑直向木屋門口業已替成莫離的老鼠射去。
話說那老鼠也挺可憐,正不明白自個兒為什麼突然站起來呢,強勁的吸引力席卷而來,身子不由自主,驚叫著吸入葫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