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的時候,房門大打開的,走進去,看見春雲正背對著門坐著,墨玉悄悄走過去,一下子蒙住她的眼楮,春雲嚇了一大跳,驚叫出聲,卻听見墨玉的笑聲,連忙用手扒開墨玉的手道︰「姐姐,你回來啦?」
「是啊,回來了。」墨玉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看春雲又驚且喜的樣子,不禁好笑︰「你怎麼這樣子,我回來了很意外嗎?倒好象我剛去的是虎狼窩,應該有去無回的樣子。」春雲點頭道︰「在我眼里,太子宮和虎狼窩也差不多了。」墨玉笑說︰「你可小心被人听到。」春雲皺眉說︰「我只怕太子爺會出什麼難題為難你,沒想到這麼順利就回來了。」
「我是去辦差,又不是去做其他什麼事。」墨玉擎著杯子,突然想起太子宮亂糟糟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春雲說︰「姐姐,你笑什麼?」
「剛才在太子宮里,十三爺和十四爺打起來了,差點把太子宮掀個個兒。我就偷偷溜回來了。」墨玉微笑著說。
春雲也笑起來,興奮的說︰「是嗎?」又接著問︰「十三爺和十四爺怎麼會打起來的?十四爺原本不是不去的嗎?」
墨玉想起剛才的一幕,不禁臉色暗下來。心中暗想︰「十四突然去了太子宮,想必還是因為自己。可是他喝得大醉,又說出那樣的話,即便是他是為了幫自己,卻傷了十三,自己雖心中感謝,卻無法真的開心起來。」她這樣想著,只覺得雖是十四做的,事卻因自己而起,心中不免對十三分外抱歉。
春雲看她神情不對,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墨玉對她笑笑說︰「沒事,我們早點休息吧,不要誤了明天的事。」
進西暖閣的奉茶的時候,看見太子坐在一邊,八阿哥和四阿哥低頭立在案前,康熙坐在榻上正皺眉訓斥︰「他們兩個從小時起做事就沖動魯莽,胡作非為,原想你們幾個做哥哥的,平日里教導著一些,管束著一些,能收斂性子,學一些禮法常識,現在倒比小時更甚,居然敢吃了酒在太子宮胡鬧。你們幾個也責無旁貸。」搖搖頭恨聲道︰「簡直是無法無天。」頓了頓又說︰「他們兩個朕已嚴令禁足,閉門思過,每天抄寫‘回之為人’和‘修身側道立’一百遍,就由你們兩個各自看著,每日檢查,朕什麼時候下旨,什麼時候才能開解他們。若是他二人違命,朕就拿你們兩個試問。」
墨玉給康熙案上換了盞茶,又走到太子邊上,雖然低著頭,也感覺得到太子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她心中暗道︰「他心里一定對自己好生惱怒。」又听著康熙的話雖嚴厲,其實處罰也並不算重,只是處罰的時間卻不知道要多久。
上好茶退出去,听見四阿哥和八阿哥答應了一聲︰「兒臣遵旨。」
第二日,來到永和宮門口,正看見慧珠舉艾葉正和門口木梯上站著的穿月白長衫的男子有說有笑,墨玉疑是眼花,走近些看,果然是十四,不禁有些愣。慧珠轉過頭來看見她,笑道︰「你來了,十四爺正幫忙掛艾草呢。」墨玉笑道︰「你不會早些掛,這會兒都過節了才趕著掛,臨時燒香麼?」慧珠笑著說︰「哪里啊,昨兒小林子掛得不好,今早竟然掉了,正好十四爺來得巧,便幫個忙。」十四在梯上說︰「好了,可以下了罷?」慧珠笑道︰「好了好了,有勞十四爺。」
墨玉走到近前問︰「你怎麼出來了?皇上不是讓你們閉門思過?」十四笑著說︰「皇阿瑪說端午節過了再領罰。」慧珠從墨玉手上接過食盒子笑著說︰「你們說會兒話,我去把這盒子放了。」墨玉道︰「等等。」打開盒子拿了一個粽子出來,慧珠見了一笑,提了盒子進宮門去了。
兩個人走到庭前的台階邊上,墨玉看著十四臉上的瘀青,不禁抿嘴一笑。十四不由去模了模自己的臉,墨玉笑著說︰「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過來的嗎?」十四曬笑道︰「不然要怎麼樣,難道還要蒙面潛行?我也沒有這麼見不得人吧?」說罷,又看看她說︰「受這點傷倒不算什麼,可惜我巴巴的去了,奮不顧身挨了打,卻連一句謝也沒听著。」墨玉輕輕一笑說︰「你原本說不去,卻又去了,若要說真話,那晚我看到你,確實安心多了。」十四听了眼神亮亮的看著她,笑了。
墨玉把手上的粽子遞給他說︰「你知道我難得做這個,做了也只是想慧珠姐姐有機會也許可以幫忙送給你,卻不想正好踫到了,就當面送給你這個謝禮吧。」十四拿過來一看,抿著嘴,抑止不住笑。墨玉哼了一聲道︰「想笑就笑,想說難看就說,不必這樣繃著。」十四張開嘴一笑,卻又痛得咧了一下,墨玉見了笑出聲來說︰「這就叫自作自受了。」十四說︰「我好歹也算是的救你一難,你倒這樣來消遣我。」墨玉從他手中把粽子拿回來,拆開遞到面前說︰「救命恩人,請用吧。」十四笑著卻不用手接,就著她的手張嘴咬了一口,嚼了一下,便驚異的說︰「有荷花香味。」墨玉笑著說︰「你那天不是來討冰荷茶喝,沒有喝上,便做了這個給你。」十四道︰「可是怎麼會是冰的?」「是蒸好了,把冰好的冰荷茶再磨成粉從上面灌進去,然後再包上的。」十四一笑道︰「怪不得包得這麼難看。」「人美不在貌,美在心意好。這就叫心里美了。」墨玉說完又笑道︰「只是這也是第一次這樣做粽子,便拿十四爺你來試驗一下。十四爺莫怪。」「怪什麼,你頭一次做的粽子便給我吃了,再沒有人比我如此有幸了。況且,還並不難吃。」十四笑著說。
「並不難吃,你就給我這個考語嗎?」墨玉真有些失望。
「是我說差了,應該是十分的好吃。」十四連忙糾正。
墨玉听他的話笑了一下,想了想又嘆了一口氣,十四問︰「嘆什麼氣?」墨玉說︰「你這樣一鬧,太子心里不知道會有多記恨你。」十四笑道︰「他記恨我也不是今天一天的事,反正是虱子多了不嫌咬,又怎麼會在乎再多一件。」墨玉搖頭道︰「那天不同,你是實實在在的打了太子一巴掌啊。」十四微微一笑︰「他是借酒撒瘋,我不過也是借酒撒瘋而已。」
墨玉笑了,又問道︰「那天你真是醉了嗎?」十四看了看她,笑笑說︰「你猜。」墨玉皺眉道︰「你一身的酒氣,我覺得你是真的醉了。而且你還說那些話…….」
十四笑意更濃︰「要有一身的酒氣,一定要把酒喝下去嗎?」墨玉愣了一愣。十四又道︰「十三哥打我可是拳拳落在實處,我打他招招是虛的。哼,若是真心和他的過招,我如此難看,他也定好不到哪兒去」。說罷神情極不爽快的又去模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痛處。
墨玉想了想又問︰「你那樣說紫芸姑娘,你可是真的對她…….」十四的臉色變了一變,冷笑道︰「怎麼一說到老十三的事,你就這樣揪心,我是一片心意來幫你,你卻在介意這件事。」墨玉卻沒注意他的神情話語,猶自說︰「紫芸姑娘雖然人在青樓,卻也是人品冰潔的女子,你那樣對她,也不能怪十三爺生氣。」十四臉色愈加難看,語氣沖動的說︰「青樓妓院還說什麼人品冰潔,這也是老十三跟你說的罷,他說什麼你倒是都听得進去,你現在是在怪我不對?」墨玉這才听出他聲音不對,抬頭看他的臉色鐵青,嘴里卻還是忍不住道︰「難道身在青樓便是人品低賤,也多的是人情非得已,為生活所迫,人事所逼,既是這樣,又怎麼能隨意糟賤他們?」十四氣極而笑,說︰「好好好,我前日做的事是做錯了,我原就不該去太子宮里,費盡了心思,倒落得一身不是。」
墨玉沒想到他會氣成這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兩個人都不說話,對峙著。竟沒有注意四阿哥和十三走了過來。
慧珠從宮門里出來,一眼看見,邊行禮邊大聲說︰「見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墨玉回過神來,連忙也躬身施禮。四阿哥道︰「免了。」墨玉站起來,偷眼去看十三,果然他臉上沒有一點傷痕,心想,十四說得不是虛言,兩人打得如此激烈,十三卻幾乎沒有一點傷,定是十四手下並未使全力。又想,他做的那些事只是為了激怒十三,才好幫自己月兌身,和十三動手的時候又處處忍讓,即使真的對紫芸做了無禮的事,他也算還了。想著不禁又轉頭去看十四,卻見他見了四阿哥和十三並不見禮,也不說話,冷哼了一聲,對慧珠道︰「你去告訴額娘,我不去見她了,現在就回去領罰,日後再來請罪。」說罷,轉身看也沒看眾人,揚長而去。
墨玉手中攥著他咬過一口的粽子,看著他桀驁不馴的背影,只覺得萬分的抱歉,站著發呆。十三問道︰「你怎麼了?」墨玉搖搖頭,對他施禮道︰「二位爺沒其他事,奴婢要回宮交差了。」十三愣了一下說︰「好,你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