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工妹到網絡寫手,我的人生傳奇 童年

作者 ︰ 嫵三娘

1982年九月三十號這一天,我和我的孿生妹妹同時降生在了這個家庭里。父母給我們取名為︰鄒紅、鄒燕。鄒紅當然就是我了。在這個村子里,我和鄒燕是唯一的雙胞胎,一時間消息像長了翅膀般傳遍了整個小村莊,前來道喜看熱鬧的人絡繹不絕。父母喜憂參半,喜的是一下生了倆,這多少有些意外;憂的是,在這個「重男輕女」意識還很濃重農村,沒有兒子,就意味著不能夠延續子孫後代,就意味著「斷根」,遺憾在所難免。

生了倆女娃的父親在村子里說話做事似乎都不那麼底氣十足了,好似低人一等。因為總有些與我家有過節的人背後指著父親的脊梁骨「幸災樂禍」、吐沫星子橫飛,說我家再也沒有機會生二胎了,否則就是超生,就要罰款了,說上輩子沒做好事這輩子才會「斷根」。仿佛我和妹妹的降生成了某些人反擊父親的把柄。

那時候家里幾乎沒有什麼積蓄,幾畝口糧地維持著一家人的開支,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母親又要照看我和妹妹又要下地干活,有時收工回家的時候我和妹妹早已躺在地頭的大樹下睡著了,母親就把我們放進裝土的竹筐里用推車推回家。黃昏里,小小的竹筐在鄉間小路上晃晃悠悠,夢里滿滿的是路邊田地的陣陣麥香。

80年代的農村,家里有電視的幾乎很少,記憶中,全村也就那麼三兩家吧。而「有線電視」對于那時的農村來說更是遙遠。

農村的業余生活枯燥而乏味,農閑時的晚上,能和母親去有電視的人家看一回電視,就算是最好的娛樂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電視機反過來覆過去也就是那麼兩個台,人們卻看得津津有味。而那時最常在電視上亮相的歌星,好像就是毛阿敏了。記得當時全村青年男女們的嘴里幾乎都在哼唱著她的那首︰你從哪里來,我的朋友……

于是,在後來幾乎是毛阿敏在歌壇中最走紅的時侯,父母又給我們改名為︰鄒江紅,鄒江燕。至于我的名字,鄒的諧音是「走」,寓意是將來有一天會像毛阿敏那樣,「走」上電視,「紅」遍大「江」南北。如今想來,父母當時的想法也只能是一種奢望,我天生就五音不全。

80年代後期的山東省萊西縣(現為萊西市,屬青島地區)還是一個經濟較落後的小縣城。我家所在的院上鎮鄒家許村更是一個貧困村,村民大都以種地為生。然而那點可憐的口糧地連自家吃都不夠,農閑時把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農作物拿到縣城去賣,比如一些在當地只值兩角錢一斤的土豆拿到縣城,踫到好價錢,兩大筐土豆也能買上六七塊錢。而運氣不好時,也會白騎自行車跑40多里路,回到家腿都伸不直了,土豆一個也賣不掉。

我印象中的母親是堅強而樂觀的。她可以像村里的男人們那樣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帶上兩大筐土豆模黑趕往縣城。那時去縣城的路不像現在,都是由水泥或細沙鋪墊而成。農村坑窪不平的泥土路夏天經雨水一淋,不僅難走,自行車的輪子上更會沾滿稀泥,每推著走兩步,就要拿小樹枝摳一下……記憶中從縣城歸來的母親常常會因為車技不熟或路太難走而被摔得鼻青臉腫,而回到家不管多累,母親都會笑著對我和妹妹講她在城里的所見所聞。母親帶傷的笑容,成為了我幼年生活中最深刻的印記。

每當母親又去了縣城,我和妹妹便會從早晨起,一直守在村口小路邊的那棵大槐樹下,一邊玩石子兒,一邊不時地爬到槐樹下那個高高的土堆上向遠方張望。直到夕陽西下,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我和妹妹便會無比興奮地朝母親奔去,一左一右拉著剛從自行車上跳下、還滿頭大汗的母親嘰嘰喳喳吵個不停。這時不管自行車里的東西是否賣掉,母親都會一臉慈愛地把我和妹妹一個一個抱到自行車的大梁上,然後從口袋里掏出大把花花綠綠的糖果,塞進我和妹妹髒兮兮的小手中。

夕陽余輝下,五月槐花的飄香中,母親就這樣推著我們朝著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和妹妹爭搶著向母親數落對方的不是,心中猜想著母親掛在車把上那個圓鼓鼓的包里到底裝的什麼好吃的東西,心情如嘴里的糖果般密一樣的甜。

記憶中,山東農村的夏季似乎總是陰雨連綿。由于家境貧寒,每到下雨天,村里大部份孩子的唯一雨具,就是身披一個裝化肥用的白色編織袋飛奔在上學的路上。而我和妹妹是幸運的,那一年,母親咬了咬牙,從家中剛賣掉的糧食款中拿出錢,為我和妹妹買了把因此在那個年代讓所有孩子都為之嫌幕、和眼紅的花折傘。因此我和妹妹特別期待下雨,因為每到下雨天,我們便成為了眾多小伙伴們擁護的對象,這讓我們兩顆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無盡的滿足。

母親也有嚴厲的一面。我和江燕雖身為女兒家,卻如男孩子般調皮。印象中,我們常因摳壞了別人種菜用的塑料大棚、或拔了人家剛載進地里的西紅市苗而被村里的叔叔大嬸們追著滿村跑。每次跑回家都會上氣不接下氣地手捂胸口,用一副劫後余生的口吻對母親說︰「嚇死了!嚇死了!」這時,上準會狠狠地挨上一巴掌。

江燕比我晚出生二十分鐘,卻比我聰明伶俐,心眼也比我多。是個典型的人小鬼大的小滑頭。

88年正是《西游記》在全國熱播的時候,我和江燕便是它的狂熱追隨者。那時我們在本村上幼兒園。為了中午的時候能去鄰村的商店里看一回《西游記》,作為大姐的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帶領江燕「曠」了一次課。看完《西游記》已是下午,回到家的時候剛好看見父親站在家門口,看他鐵青著的臉就知道,想必老師早已把我們的「罪行」告知了父親。我正心驚膽戰、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只見江燕撲通一下坐在了父親面前,一邊作痛苦狀,一邊大喊肚子痛。父親嚇壞了,忙問痛得重不重……那天,江燕因為「肚子痛」理所應當地沒有受到父親的懲罰。而我,晚飯不能吃,只能站在旁邊看。趁爸媽在盛飯的時候,江燕迅速揪了一塊饅頭塞進我的手里說︰「姐快吃!吃完了咱還去看‘孫悟空’(西游記)!」

我的幼年時光因父母濃濃的愛意和偶而範下的小錯誤充斥著滿滿的幸福和偶爾的小刺激,雖然貧窮,但卻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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