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工妹到網絡寫手,我的人生傳奇 打工之余自學文化課程———我的作家夢

作者 ︰ 嫵三娘

有一次,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每一個來到這世界上的人,都是一個天才!晚上躺在床上,我久久難以入睡。我又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在大姨家的那些日子,想起了我人生中僅有的兩年多的學生時代。還清晰的記得我第一次作文得獎時的情景︰站在講台上,我把那個獎品高高舉過頭頂,咧著嘴開心地朝台下的同學們笑著。那笑容是那樣的純真,那樣的發自內心,不摻任何的雜質。想一想,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那樣笑過了。家庭的負擔、生存的壓力、社會的現實,這所有的一切如一塊千斤巨石般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而我一刻也不能停息,每一步都是咬著牙艱難前行。唯有勞累,是最真實的感受。

「每一個來到這世界的人,都是一個天才」,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這句話。兒時的那個夢想隨著歲月的流逝早已變得模糊了,但從這一刻起,我的腦海中卻又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寫作!或許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天才,或許我一輩子都不會成為作家。但我下決心嘗試,有夢不覺人生寒。

那時我的寫作水平還很稚女敕,大把大把的稿子寄出去,卻都石沉大海。但我卻樂此不疲,除了復習功課之外,我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寫作上。每到周末夜晚,宿舍里的姐妹們都和男朋友一起看通宵電影去了,下了中班宿舍就我一個人,我最喜歡這樣的時候。我會搬來宿舍的小木凳,趴在床上一寫就是一晚上。待早上看電影的姐妹一邊打著哈欠推開門,往往會把她們嚇一跳。于是在這個十二個人的宿舍里我又有了一個比較雅致的綽號—「夜來香」

在我練習寫作的幾年間,向各大報刊雜志投了不下有數千封稿件,我要感激一個人︰《知音》的羅志松老師。在這數千封稿件中他是唯一給我退過稿並回信的編輯。雖然只是退稿,但我依然很激動,至少我知道了有人在看我寫的字。

平常日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休息,下了中班後或上夜班的前一段時間,我就坐在宿舍前的那片綠油油的草坪上,靠著一棵小樹,借前面宿舍樓窗口射出的光繼續寫作或學習。雖然光線很暗,但字還是看得清楚的,寫累了的時候我就仰面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星星,那一刻,心中充滿希望。

久而久之我坐的那個地方就不長草了,光禿禿的一個圓形,一眼望去明顯成為那片草坪中不和諧的音符。不過後來有意思的是,第二年春天我調到別的工廠,再次回到這里時,我們那棟樓的宿舍長已經把那個地方載了一棵月季花。看上去還蠻有創意的。

後來雖然工作依然那麼勞累,手依然常被鐵絲劃破,有一次我的腳甚至被滑落的鋁合金砸掉了半個指甲,但我已經不再覺得那麼痛了。有時下班後我甚至會哼著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正如女作家丁玲所說︰人,只要有一種信念,有所追求,什麼艱苦都能忍受,什麼環境也都能適應。

七月份的時候,媽媽打來電話,說她和爸爸也來到了龍口,在別人承包的礦山上做小工。每人每月500元,包食宿。

龍口是一個多山的地方,隨著汽車行駛在公路上,除了山,你幾乎看不到其它任何景物。然而這里的山大多數都是不完整的,走近一些你會發現,上面已經被掏了很多深不見底的洞。由于這里的山多多少少有一定的含金量,而附近村莊的人大都以淘金為主業。所以,那些洞就是淘金人所為。

爸媽所在的礦山距南山集團約十幾里地。一個風很大的下午,我剛好倒班,決定去看望他們。

在公路邊下了車後,我又在山腳下搭了一輛去山上拉礦石的大卡車。這是我生平第一次上這麼高的山,而且是坐車。一路上我就沒敢怎麼睜開眼,山路是人工修建的,很窄,坐在車上感覺車輪與路邊只差幾毫米,假如司機再稍一走神,整輛車都要墜下山崖似地。每多看一眼都會心驚肉跳,頭暈目眩。

好不容易到達了第一個采礦點,要去爸媽的那個礦,還得再單獨爬一大節山路。謝過司機後,我朝山上走去。這時風已經越刮越大了。山路很陡,斜坡很大。我貓著腰,右手緊緊抓住路邊的草根,如一只蝸牛般艱難前行。當我終于爬上了山上的那片平地,臉已經被狂風卷起的細沙打得生疼。抬眼望去,前面有幾間用石頭壘起的石屋。恰巧媽媽從中間的石屋里端著一盆水走出來,看到我,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才幾個月不見,媽媽頭發蓬亂、皮膚黝黑,一件滿是泥灰的舊襯衫撕掉了半個袖子……

媽媽放下手中的水盆,笑著問我吃飯了沒有?我說吃了。我問爸爸上哪去了?媽媽指著左邊山上的石場,說他還有一個小時才能收工呢。順著媽媽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風中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我年近半百、並不高大也不強壯的父親,為了生計,正推著手推車在山洞與石場之間進進出出。爸爸倒下的石頭不斷從場上嘩嘩地往下落,隨之一起落下的,還有我滿臉的淚水。媽媽還在低著頭洗手,一邊洗一邊喜滋滋地對我說,咱家以後的日子就會好過了,我和你爸現在也都有了工作。等再干兩年,咱就回家蓋房子,蓋個全村最漂亮的!見我沒吱聲,媽媽抬起頭問我怎麼了?我背過身去說沒事,山上風大吹得人難受。

臨回工廠的時候,我掏出身上僅有的550元錢,那是我上個月剛發的工資。媽媽說什麼也不要,說讓我回去買幾件好看的衣服穿,這麼大的姑娘了別老不愛打扮自己。我把錢硬塞進媽媽的口袋,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到半山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爸爸還在山上推石頭,媽媽還站在原來的地方望著我。淚水再一次模糊了雙眼……

由于常去學校請教問題,時間久了,竟有幾個人和我成了朋友。其中就有一個叫吳梅的女孩。吳梅是地道的煙台人,生性善良,樂于助人。吳梅的父母都是商人,家境很富裕。但她好像並不快樂,有一次,她跟我說她不想在這里學習了。我問為什麼,她說覺得學習很無聊,活著也很無聊。吳梅告訴我,她從小就和保姆生活在一起,在她的印象里,爸媽好像一直都很忙,很少與她交流,對她漠不關心。所以她覺得自己很孤獨,學習成績一直不好,到最後夢想考名牌大學的她就只能上這所中專院校了。

我告訴吳梅,永遠不要說父母的不好。無論他們做了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家,為子女們著想。而作為子女,我們卻應該更多的去體諒和理解他們。我還告訴吳梅,我從十一歲就輟學了,做了很多年的童工,吃了很多的苦。但我從來不覺得這是父母的過錯,誰不想自己的孩子幸福、快樂?我理解他們的苦衷,理解他們在那個時期所處的環境。如今看到年邁的父母為了生計還要每天奔波、勞作,我甚至會感到愧疚,愧疚于一個為人子女的無能為力;愧疚于父母年復一年日益的蒼老。包括到今天,我仍然是一名打工妹,要每天拿著書本向這些和我一般大的同齡人請教那些我本應學過的知識,但我已經很快樂,很知足了。吳梅哭了,說要是換成她早就死幾百回了。吳梅問我怎樣才能擁有這樣的心態?我給她的回答只有一句話︰用一顆感恩的心看待生活!

後來吳梅成了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師」。對我的請教她每問必答,有時趁學校宿舍的管理員不在,她會偷偷把我帶進宿舍,我們一起學習。後來吳梅畢業了還給我打過幾次電話,鼓勵我好好寫作。說希望看到我成功的一天。生命中有此好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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